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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下元节（十一）

正如许意之前所言, 陆婷的死不是结束, 而是开始。

这句话，以一种神奇的方式在冯莘眼前展现, 眼前的变故让冯莘几乎愣在当场, 他旁观了一件凶杀案的高/潮。

眼前的一幕似一部舞台剧，装潢精致的酒店房间内, 桌上还摆着只动过几口的饭菜, 四把椅子中，有两把椅子孤零零地倒在地上，另外的两把椅子上, 亦是空无一人。

惨淡的光从窗户处照进来, 与桌子上方的水晶灯细碎却明亮的光混合在一起，织成一室诡异。

倒在地上的是新娘杨璐和司仪崔晟, 两人都扭曲着脸, 仿佛忍受着极大的痛苦，只是，崔晟看起来情况却更好一些, 他弯腰趴在地上，右手伸进了嘴里，伴着猛烈的咳嗽声, 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 他仿佛是想从喉咙里掏出什么东西。

在新娘杨璐和司仪崔晟倒地的那一瞬，尽管崔晟近在咫尺，赵琦却以肉眼难以判断的速度向距他更远的新娘冲了过去, 他抱住新娘，惊愕又慌张地看着她。

“小璐，你怎么了？”

新郎也站起来，他看了一眼新娘杨璐，又看了一眼司仪崔晟，最后推开椅子，单脚跳到了新娘身旁。

顾不得其他，冯莘立刻跑了上去，帮赵琦扶起了倒地的新娘，而崔晟则由一旁的沈酿川和许意扶起。

将杨璐扶到床上，又把崔晟扶到椅子上坐好后，沈酿川便紧抿着唇，看着两人，杨璐已经昏迷，不省人事，而崔晟，则弯着腰吐了起来。

很明显，司仪崔晟的情况看起来比杨璐的情况好许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赵琦转头，看着冯莘，仿佛是想从他嘴里求一个答案。

他最初也只是预感而已，没想到这预感竟然成了真，微微叹了一口气，冯莘道：“有条狗忽然死了，我们怀疑也许是有人用狗试毒，那个人或许想要对我们中的某些人下毒。”

“但是在大堂吃饭的人都毫发无损，因此……”后面的话，冯莘便咽了下去。

言语的好处在于，有些话是不必说的。

冯莘的话音一落，新郎王游和伴郎赵琦俱是一惊，于两人而言，冯莘的话无异于一道惊雷。

现在崔晟和杨璐显然是中毒，如果是中毒，他们需要一个医生……想到这里，冯莘连忙看向新郎，作为这场婚礼的主人公，新郎对宾客们的了解显然比他更多。

冯莘急切地问道：“嘉宾中有医生么？”

仍在惊愕之中的新郎愣了愣，直到赵琦拍了拍他，他才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失魂落魄地道：“没有。”

“或许酒店的工作人员中有懂医学知识的人……”许意看向冯莘和沈酿川，曼声道，“我去叫人。”

转身离开之前，许意回想着两名幸存者王游和赵琦脸上的表情。

表情是可以伪装的，但在变故陡生的那一刻，除非事先知晓，人的真实反应却是难以伪装的。

许意想，在常理行得通之际，不妨先用常理试水，王游和赵琦所戴的面具，并不会比常年混迹在罪/恶之中羊骆的面具更厚。

从死神的镰刀下逃生，作为幸存者，新郎王游和伴郎赵琦脸上应该有庆幸的表情，不过，按照世俗的观点来看，再考虑到新娘和崔晟的情况并不容乐观，庆幸的表情，在这个时候并不适宜。

还没走到房间门口，许意便听见身后传来两道凄厉的声音，随后沈酿川追了上来，告诉她不必去寻医生了。

不必寻医生了？

许意眉头微蹙，这种情况往往有三种可能，第一种可能是病人不药而愈，第二种可能是病人已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第三种可能是没有医生可寻。

很显然，眼下的情形，第二种可能性更大一些。而第二种可能性则意味着……许意回过头，神色悲悯地看向房中的众人。

王游和赵琦围在床边，神色悲戚，而崔晟则似一条缺水的鱼，惨白着脸地坐在一旁。

许意眼中的那几分悲悯仅仅存在了几秒，很快便如石沉大海一般毫无影踪了。

悲悯一物，于人于己，用处都不大，尤其在这种时候并无益处，这个道理，许意一向明白，她走向桌旁，目光幽深地看着桌上的饭菜。

这些饭菜，一定被动过手脚，而从这些饭菜从原始的食材状态变成可入口的饭菜中间，有数个环节，每个环节，都有可能是凶手动手的那一个环节。

不过，在确定凶手究竟是在哪一个环节动了手之前，他们要先确认最后致使受害人死亡的究竟是哪一道菜。

桌上有一瓶还剩了大半的黄酒，几盘几乎没有动过的菜和一盘明显被动过的牛肉，许意的目光轻轻地落在那盘牛肉上。

死神来得迅猛且疾，冯莘愣在原地，许久之后，他才回过神来，神情呆滞地看着眼前的场景。

死神几乎没费力气，便轻而易举地用手中的镰刀夺去了一条年轻的性命。

在床上躺着的人，是这场婚礼的主人公之一，她的身上仍有温度，但她却永远不会再说话了。

冯莘并未想过，会在不到一天的时间内，接连见证两个人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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