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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第四章

展露在唐意和众人面前的, 是一片黑暗中的地下室, 在黑暗之中，一切美好与丑恶都被掩藏其中。

地下室约两百平米, 呈狭长的长方形状, 地下室的两边各有一个出入口，这两个出入口将地下室与后台连接起来。

靠近春花厅方向的出入口称为A口, 靠近秋月厅方向的出入口则称为B口, 在靠近B口处，有一个极小的配电室。

整个地下室一分为二，一半井然有序地放着一排杂物架, 而另一半则是空置。

她几乎说不清死神究竟是在哪一刻夺去了孙微的生命, 在几分钟之前，或者, 在十几分钟前。

唐意抬手看了看表,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零一分。

她新的一天已经到来，遗憾的是：孙微没能撑到今天，也许……在长夜散去, 他们会等来天亮，但孙微却不会等来她的天亮了。

孙微躺在两个杂物架之间，黑暗从四面八方涌来, 想要侵入她的肌肤。

杂物架上放着假发、假花等道具, 唐意的目光缓缓地从杂物架上掠过，

她所知道的，只是在这小剧场里, 在这如长夜一般的黑暗中，一定藏着一个人，那个人，能为叶青、钱盈和孙微三人的死负责。

孙微躺在杂物架之中，在黑暗中，手电筒的光与众人的身影交织而成的奇怪的影子落在墙上，这影子就像一只愚钝而笨拙的怪兽的身子。

把目光移向众人，见范熙一直靠着墙，默然不语，唐意探究的目光便落到了范熙身上。她很快便发觉，范熙的脸色比之前的脸色更白，他紧咬着唇，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一声叹息落地，之前让喻湘和孙微两人在这地下室中寻找凶手的安排，显然是送羊入虎口。

之前之所以会这样安排是考虑到喻湘和孙微都学过散打，但谁也没想过……但后悔往往无济于事，唐意握紧了拳头。

“喻湘，究竟是怎么回事？”

喻湘的脸已是惨无人色，她愣了好一会儿，才道：“孙微她应该跟在我身后的……但是…….我回头的时候……她就不见了。”

“孙微是在哪一个货架失踪的？”

喻湘指了指最靠近她的那一个货架。

“那你们移动的方向呢？”

“从A口到B口。”

唐意用手电筒照了照B口的方向，却在黑暗中看见一个静静地躺在地面上的白色物体。

那是一个手机，它和孙微的尸体间隔着好几个杂物架的距离，它也许是孙微的，也许是凶手的。

她走过去，捡起手机，手机上是一张笑容清丽的脸，是孙微的手机，除非凶手有把孙微的照片设为自己的屏保的爱好。

询问过众人后，唐意确信，这手机的确是孙微的手机。

为了防滑，地下室铺的是防滑性极强的地砖，如果孙微在这里被拖走，那么，她的手机绝不可能掉到那么远的地方。

然而，事实是孙微的手机的确掉在了那里。

如果孙微的手机掉在靠近B口的那边，那么孙微就不可能是在这个货架被拖走……喻湘所说的孙微是在这个货架被拖走的话，是喻湘一时恐慌？还是她刻意为之？

“也就是说，她是被凶手毫无声息地拖走的？”

喻湘点了点头，又道：“对，我只听见一道声音，然后孙微就从我眼前消失了。”

这话中十分明显的前后矛盾，连迟钝的赵昙也注意到了，众人都沉默地看着喻湘。

那目光并不是在说“你是一个凶手”，而是在说“你看起来很像一个凶手”。

突然的沉默让喻湘有几分疑惑，喻湘仍有几分不明所以，随后，她仿佛明白了众人为何沉默。

几分惊恐浮上喻湘的脸，她张着嘴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最后，她似一只离开水的金鱼，张着嘴竭力地想呼吸空气，但最终却是徒劳无功。

她疲惫地靠在墙上，那支撑她挺起脊背的树已变成了一根枯萎的藤蔓，在她那微微起伏的心口上，仿佛藏着一只沉默的怪兽。

怪兽时刻预备着将她吞下，然后逃进这黑暗之中。

云善叹了一声，道：“喻湘，如果你不能解释这件事的话，我会认为你是杀了孙微的凶手。”

过了很久，喻湘才缓缓地道：“我以为我有勇气面对那个凶手……我……”

语言的魅力常常体现在那些未尽之意中，唐意很快便明白了藏在喻湘的话中的深意。

喻湘忽然用手捂着脸，她的身子顺着墙缓缓地滑落，她几乎把整个头都埋进膝盖之中。

“我和孙微一前一后地走在地下室中，然后……一个人影忽然从货架中冒出来，他拖走了孙微，我……我应该能救下她的，我学过散打，但……我就是害怕……然后我就跑出了地下室。”

恐惧是人之常情，众人并未说话，这个时候，哪怕再责备喻湘也无济于事。

严砚道：“然后呢？”

喻湘抬起头，那张脸上满是泪痕。

“我躲了起来，等我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同凶手搏斗时，却只看见孙微的尸体。”

唐意道：“然后你就发出了那道尖叫？”

喻湘哽咽着点了点头，曾经存在在她身上的，领导者的气质，此刻却是荡然无存。

“你看见凶手逃跑的方向了吗？”

喻湘摇着头。

唐意用手机手电筒照了照四周，却见四周十分干净，连一个脚印也没有，而应该常年积灰的杂物架的顶端，也是纤尘不染。

“地下室最近打扫过么？”

喻湘点了点头，脸上仍有几分不自然，她道：“是X公司派人来找我们的时候，特意提出的，他们说让我们把地下室好好打扫一次，云善他一直负责道具，所以打扫的事也交给了他。”

“我想去B口看看。”

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唐意走到了孙微和喻湘本来要走的路的终点，终点的B口的大门正被一把挂锁锁着。

唐意用手摸了摸锁，却见手指上满是灰尘，她转头看向云善等人，道：“B口的门是一直锁着的吗？”

李椴虽不解，却道：“对，因为地下室只用A口的门作为出入口就足以满足日常需求了。”

众人又回到了孙微的尸体所在之处。

严砚抿着唇思索了半晌，道：“孙微、叶青和钱盈的死，毫无疑问都在证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凶手对这小剧场很熟悉，而且我们刚好提出搜查凶手后不久，孙微就遇害了，那么只有两个可能。”

“什么可能？”

侦探的光辉轻轻地笼罩在严砚身上，他缓缓地道：“可能一，凶手他可以通过某种手段掌握我们的一举一动，可能二，凶手他就在我们之中。”

唐意点了点头，分析道：“我比较倾向于第一种可能，如果凶手在我们之中的话，对他来说，最麻烦的不是怎么杀了孙微，而是怎么不被人察觉地杀了孙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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