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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6 章

李长天既然那样说, 秋水就挂了电话, 听凭他。

收起手机她转身往桑塔纳走。

经过李长天身边时，余光瞥见他的脑袋转动, 沉若寒潭的目光无声罩在她身上，肆无忌惮, 就像高速路上完全不顾忌来向车道而恣意打开的两只汽车疝气大灯，比之今天这似火骄阳还要刺眼。

这还没完。

他的视线直白地一路跟着她走, 依然故我的, 即使时隔多年，他的思维里似乎压根儿仍旧没有“礼貌”两个字的概念。

秋水如芒在背，浑身不自在。

尤其是她已经背对他而行, 身后就传来了他慢条斯理的脚步声, 有意折磨她似的，如影随形而至。

还好走回桑塔纳车时，一个往左，一个往右，分开了。

秋水暗暗松了口气，伸手就要去拉副驾驶位的车门，对面的李长天却在这时候突然抬手拍了拍桑塔纳的车顶。

她下意识地抬头望过去。

就见李长天下颌微抬，粗黑的一字眉下那双眼直视着她。眸中乌黑沉沉，似无星的暗夜, 瞧不出任何情绪。

这是二人自重逢以来，第二次目光短兵相接，相距不足一米。

李长天如今是个寸头, 发短，所以脑袋上的头发比从前还朝天冲得笔挺。饱满的额头完全暴露在灼日下，被晒得油光黑亮。

秋水看得仔细。

---他脑门儿上绵密的汗水顺着有棱有角、不羁的眉目脸颊无声流淌而下，缓缓汇聚，于下颚处凝结成一颗豆大汗珠，要落不落，在阳光下折射出碎金般的白光。

秋水有强迫症，目光飘忽，情不自禁地时不时去瞟一眼李长天的下巴，企盼着他赶紧抹掉那颗汗珠子。

沉默以对中，不多时，却只听他毫无温度地说：“坐驾驶位来。”

心跳陡然加速，眼神儿也闪过一丝慌乱。

秋水视线上移，有点不知所措地重新看向那双漆黑的眼。

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回到C市与李长天不期而遇开始，秋水的脑子就一直智商欠费。所以听了那话后，她就像个稻草人一样戳在了那儿，只把一脸是汗的李长天木呆呆地看着，没任何反应。

等了一阵，看秋水一动不动地杵在车门旁傻怔，李长天就微歪了脑袋瓜子，视线仍旧锁住她。脸上则显出三分揶揄、两分稀奇，还有五分的不耐烦。

“发什么愣啊？”

他的目光炽热，开口的话却凉飕飕的，又……夹带着梁静茹给他的不要脸。

“呵，杨秋水，你又在瞎想什么呢？你今天还想不想练车了？你再怎么用着这幅楚楚可怜的模样巴巴地看着老子，老子也是不会吃回头草的。”

秋水：“……”

秋水垂下眼睫想了想。

一、她是交钱来学车的，有机会不多摸几把方向盘，傻了吗？

二、不要多想，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把这男人想得成熟理智有脑子，仅仅把他只当做一驾校教练就好了。

他就跟其他的驾校教练没区别，记住，没、区、别！

心理建设做好，秋水放开搭在车门把上的手，垂眸低头，从车前方绕过去。

虽未再去看李长天，但是秋水知道他那两道灼热的视线一直追逐着自己---这被盯着看的感觉不要太强烈。

硬着头皮走到近前，李长天却像尊凶神一样站在司机位的车门旁边动也不动。

这让她怎么上车？

还是有区别的……

唉---

秋水暗自叹了口气。

很清楚他不会轻易放过自己，但一开始又何必犟嘴说什么他忍她？分明就是她将要忍受他不可预期的刁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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