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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章

身心疲累地回到家, 秋水像条风干的咸鱼, 一进屋，蹬了鞋, 仰面就长条条地瘫在了沙发上，再也不想动哪怕是一根手指头。

她双目无神, 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这一天受尽煎熬，缓慢流逝的时间好似在度秒如年。

后来终于开始练车。但是李长天在给她教授手动档车要如何操作的时候, 三句话中有两句, 他是在骂她笨，骂她蠢的。

秋水悻悻，不敢说听懂了, 也不敢说没听懂。

因为只要她敢吱一声, 李长天准会刁钻古怪地抓住一点点由头，冲她冷嘲热讽半晌。

他总有他的歪理邪说，而她好像被施了咒已变得笨嘴拙舌，他往往能把她堵得哑口无言。

莫不如闭嘴，听他骂上几句。久而久之，他自说自话甚觉无趣，很快也就消停了。

不禁失神地想，当年她因为厌他烦他而总是借机就吼他骂他，冷言冷语地讥讽他, 那时候的李长天，他心里是否也如现在的她一样，酸酸楚楚, 感觉很不是滋味儿呢？

不是滋味儿到---怀疑自己的魅力，怀疑爱情，怀疑人生。

甚至，整个世界都变成了死气沉沉的黯淡的灰。

客厅里开着大空调，丝丝吐着白茫茫的冷气。

周遭慢慢有了瑟瑟阴冷的感觉，秋水下意识地扯过一旁的毛毯搭在身上，蜷起了身体，又抱了只抱枕在怀里。

有温暖的光斑调皮地跳跃到了她的脸上，又一闪而过爬上眼睫毛。

刺着眼了，有点不适应，愣神中的秋水抬手挡了挡光线，因此抽回了遥远的思绪。

她缓缓转头看去。

已日簿西山，落地窗外重彩一般斑斓浓烈的余晖正穿过透明的玻璃门，徐徐洒进客厅来。

暮霭中的天空，半是淡蓝，半是恢弘的七彩晚霞，美景如画。屋中所有的家什都沾了光，笼在一团暖洋洋的红光中，像笼着层纱，梦幻至极。

秋水痴迷地追逐着屋内的霞光。

这片糜艳的金红色，多像李长天那对元宝似的耳朵上，悄然爬上去的胭脂红啊。

日影西斜，玻璃门的门框阴影跟着移动，盖住了近在咫尺的茶几上搁着的一个玻璃花瓶。

那瓶中插着一朵粉红色的月季花。

这是昨天下班的时候，偶然路过一家花店，兴之所至，买回来的。

缘分。

当时她无意中看见店门口单单独独摆着这么一枝花在售卖，不由得驻足停步，有点不自信地疑惑问道：“老板，你这是月季花吧？”

店里面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听到她的说话声，女老板当即奔出门来招呼客人。

知道秋水心里在想什么，老板笑道：“是月季花，您没看错，不是玫瑰。”

秋水也释怀地笑了，“我就说我从未见过粉红色的玫瑰嘛，而且花店好像基本都不会卖月季花的呀。”

女老板笑着解释，自家的孩子调皮，将住宅小区花圃里盛开的月季花掐了朵带到店里来，非要她卖掉换一本心心念念了好久的漫画册。

“这两种花的确长得很像，不过玫瑰花花香浓烈，保鲜期长，而且花语很受欢迎，所以都卖的是玫瑰，没谁卖月季。”

店内传来一句稚气未脱的高呛声：“我们老师说了，花店里其实卖的都是月季！你们都上当受骗了！”

两个大人听罢，同时愣了下，又同时哈哈大笑起来。

女老板的孩子就在店内，眼眶红红的，一脸的倔强和不服气，估计是才被妈妈训斥过。人站得笔直，面向着墙壁。

听到秋水问及月季花，她就时不时地转过头来偷看她，溜溜的圆眼炯炯发亮。

那是万分的期待之色。

只要她买了这枝花，那小姑娘说不定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了，还能重展笑颜。

笑容有时奢侈，有时廉价；有时能买，有时有钱也买不了。

似笑容这种不可捉摸的东西，还有很多，也是有价无价，价格忽高忽低。

比如……哦，比如骄傲，比如尊严，比如承诺。

还有，比如男与女之前的感情。

夜幕渐渐低垂，被余晖亲吻过的花儿，于昧色里散发出幽幽的香甜气息，令秋水昏昏欲睡。

迷迷糊糊中，耳朵里好似听到了飘渺的人语声，男声、女声，同样带着稚嫩，有点熟悉。

秋水已不知何时闭上的双眼，那浓密的睫毛颤了颤。

嘈吵的说话声渐渐近了，越来越大声，听清楚了---是两道青涩的声音在争执，音量分贝高，说是在吵架也不为过。

“只一下，就一下，就满足了我好不好嘛？”

这是男孩儿的声音。

七分撒娇、两分讨好，还有一分隐藏起来的小心翼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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