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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30

漆夜如墨, 繁星闪烁, 幽静的院落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紧接着便听到激烈的打斗声，花容屏住呼吸，稍一动弹，便猛地掉下床去。

她扒开门缝, 恰好看见老妪被黑衣人拽着头发，往水缸边硬拖，打手抄起一个水瓢，舀了满满一瓢水，哗的一声全泼向老妪。

老翁还在跟另外几个黑衣人打斗，闻讯慌不迭的回身抽了一棍，恰被旁人有机可乘, 一剑戳在大腿上，当即跪了下去。

花容腿部力量尚未恢复, 一压门框，拾起墙角的石子用尽全身力气掷了过去, 黑衣人察觉，骤然聚成一团，有人凌空跃起，一掌劈下。

好似悬崖边被人推了一下, 花容猛地惊醒，面前一盏灯烛未灭，隐约颤动着, 她抹了把汗，方觉大梦一场。

她起身披上外衣，踢踏着鞋子走到桌前，倒了满满一杯冷酒，三两口饮净。斜开的窗子支了一角，徐徐凉风穿屏而入，她紧了紧衣裳，探身把窗子全部敞开。

那日被劈晕之后，再醒来已是翌日清晨，老妪和老翁伤的不重，院中饲养的家畜被牵走了，屋子里被翻得乱七八糟，值钱的东西一样不剩。

花容从老妪身上找到解药，将两人挪回床上，便徒步往京城赶，兴许是憋着一口气，走了几十里地，好歹在茶肆遇到行脚的客商，搭人家马车回的汴京城。

那些黑衣人，身手不是江湖功夫，倒像是训练有素的将士。花容托着腮帮，细细想来，那人看似图财，实则是在搅乱局面，让自己能够重返京城。

粼粼波光，揽月入怀，院中的水池里，忽然映出一道黑影，花容不动声色的从窗下摸索出撑窗的木棍，握在手中，那道黑影一动不动，挡住半面月色犹未察觉。

月黑风高，宋府守夜的下人，多半都迷瞪困顿着，花容倒吸一口气，然后破口大喊，“来人，有贼！”

那道影子一晃，花容当即破窗而出，提起棍子就地支住，随即横在胸前，对着墙上黑影厉斥，“藏头露尾，鬼鬼祟祟，是以多见不得人，阴诡下作！”

宋府渐渐热闹起来，被吵到的小厮纷纷提了灯笼往东院跑，伺候的丫鬟顾不上什么，悉数将灯全部点亮，齐刷刷聚到花容身后。

那人自墙头站了起来，身形巍峨，挺拔清隽，居高临下的睥睨了少许，忽然冷哼一声，转身欲逃。

花容抄起棍子，招呼人群，“把这几处出口全部围住，去杂物房拿几条网子过来，快！”

那人似乎回头瞥了一眼花容，桀骜的身影莫名熟悉。花容错愕片刻，复又赶紧回身，刚要冲出去，手腕被人一把拽住，却是宋寅一脸焦急，他努努嘴，视线从花容脸上转到她胸口，花容这才惊觉，忘束白布了。

宋寅追出去，花容抱着胳膊回到房间，三两下裹好，再出去，便只看见宋寅满是踌躇的立在墙下，似丢了魂魄一般。

“表哥，你被砍了？”花容拉着他用力一晃，宋寅没稳住，险些被扯到，迎着月色，他那张脸有些凄白，似乎被吓到了。

“那人跑了，回去吧，都回去睡觉。”

大理寺正的府邸进了贼，到底应该仔细盘查一番才是。花容虽不解，还是被宋寅推回房中。刚要开窗，那人猛一用力，将半开的窗子一把拍合，厉声说道。

“好好睡觉，今夜之事莫要再提。”

杜旭文看着负手而立的段无暇，他发丝齐整，只有一绺凌乱地垂在额前，黑衣蒙面，虽极尽平淡压制，却仍不免让人看出紧张落魄。

自然，这话他决计不敢说出口。

大周皇帝大半夜蹲在别人墙头，吹冷风赏清月，亘古未有，前所未闻。

那人扯下面巾，回头凌厉的看向杜旭文，沉声说道，“朕只是想来看看，此人能否为朕所用。”

杜旭文心想，我可什么都没说，便低头沉默。

段无暇见他温声不语，不由补了一句，“别以为朕不知道你在腹诽什么，朕堂堂一国一君，焉能分不清孰轻孰重？

权宜之计，并非儿女私情。朕千方百计牵她入京，也只是为了挟制他人。”

杜旭文心惊，忙抬头分辩，“皇上，属下并未腹诽。”

段无暇冷笑，斜眼勾唇，“那你眼珠子转什么？”

死人眼珠子才不转，杜旭文默默擦了把汗，连忙跟上喜怒不定的段无暇，决定今夜闭紧嘴巴，再不言语。

孟府的门口卷起一阵风沙，扬过墙头，将那盏六角灯笼簌簌扑灭，紧接着，便见一人影从屋檐处悄无声息的攀爬到梁脊，轻轻掀开瓦片，屋内的暖光淡淡的映了出来。

孟昭云换了中衣，手中捧着一张红纸，似乎看了几遍，唇边始终挂着浅淡且温暖的笑。他用手捋了捋纸张，将其铺平，又托着下颌，专注的从头到尾细细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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