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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037

昨日大宴, 今日便免了众臣早朝, 段无暇歇在书房, 随手翻了几本，却始终无法沉心静气。

他起身灭了窗角的香炉，扭头看见案上半开的书籍，遂信手捡了起来, 上面还有水渍，或许是花容睡着之时流的口水。

想到此处，面上便一阵嫌弃，握书的手变成两个指头夹着，悬吊在半空中，花容翻开那页，画着萝卜, 上面批注着性凉，昧辛甘, 如人体胃经肺经可止咳化痰，行气止吐...

她是懂一点医术, 否则那日顾太后恐一命呜呼。

段无暇将书放回原处，内侍进门，匍匐着跪在地上，“皇上, 夏小娘..夏姑娘来了。”

“她来做甚，就说朕歇了，让她回去吧。”段无暇仰躺在榻上, 右手捏着太阳穴，余光一瞥，却见夏绵绵正站在门口，面上说不清是生气还是伤心。

段无暇心下一动，身子却纹丝未移，他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夏绵绵进门后，内侍将外殿的门紧紧合了起来，明亮的光瞬间收拢起来，风起，撩着帷帐翩然起舞，将段无暇藏在那样奢靡的塌上，分不清今夕何夕。

“皇上，你不想见我。”

夏绵绵走上前，没有问他，仿佛这话是说与自己，她笑着坐在床前的凳上，斜眼看着两只不同的茶盏，昨夜有人陪她入眠，或许还饮酒作诗，弹琴赏月了。

段无暇没出声，合眼躺着，他想起晨时有人说，柔妃赴约，要去见夏绵绵，便忍不住有些怀疑，此时看她安然无恙，自然把心放了回去。

“今日苏倾雪约我在藕香桥泛舟，绵绵本不想过去，可绵绵最终还是去了。皇上，你都不问一声，我为何非要巴巴的去找她，自寻耻辱吗？

绵绵嫁到侯府之前，你与我说，心里只有我，是真的爱我。绵绵不奢望皇上一生只有绵绵一个，却唯独不能容忍皇上骗我，欺我，在心里把我跟那些女人混为一谈，我绝不能容忍！”

她声音有些尖细，愠怒之后的发狂，在此刻淋漓尽致的喷涌出来。

段无暇坐了起来，两脚还未穿靴，只拿眼睛冷冷看着夏绵绵，“你过来，便是为了指责朕的？”

全然不顾顾家和皇家的颜面，堂而皇之的颐指气使，单单只是为了训斥抨击自己？

夏绵绵通红的眼眶里滚了热泪，强忍着不落，她用力擦了一把，尖巧的下巴上，出了一层细密的汗，那是她匆忙奔向宫城的见证。

她那么热切的等一个答复，哪怕是骗她的，她只要段无暇真的在乎她。在乎她，才会费尽心机哄着她，骗着她。

可他没有，冷酷至极，仿佛对待一个最寻常的路人一般。

“皇上，绵绵是来领功的。”她忽然由怒转笑，眸中的泪熠熠闪光，下巴昂起，嘴唇勾成一条完美的弧度，修长的脖颈能看到青色的脉络。

“哦，绵绵做了什么？”段无暇来了兴趣，复又躺下，单手撑着左侧身体，右手捏了一串楠木珠子，眼神虚虚的斜了过去。

“斩断顾家的依傍和羽翼，陈国公自此之后，必不会再与顾家沆瀣一气。

徐婉当年便是被顾家派人毁了清誉，前几日贤隐寺上香，徐婉邀绵绵同去，绵绵不过让她亲眼看见那些所谓的山匪，正是顾老侯爷养的亲信。”

“徐婉那种性子，便是知道了，也掀不起什么风浪。”段无暇所说，正是夏绵绵所想，她笑了笑，靠在桌上撑着下巴。

“有了芥蒂的两大世家，日后若是牵扯到利益关系，必然不会如从前那般牢不可摧。陈国公只有徐婉一个女儿，奇耻大辱，他怎会轻易放下。”

段无暇闭上眼睛，忽然从床上跳了起来，几步走到夏绵绵跟前，“你今早可有碰见什么危险？若陈国公寻衅报复，你处境艰难！”

夏绵绵挑眉，眼尾带了些许讽刺的意味，“皇上是在关心绵绵，还是关心绵绵日后能否继续为皇上效力？”

段无暇松开握着的手，广袖一拂，走到紫檀架子前，仰面叹道，“我不光是一个男人，还是一个手握天下的皇帝。

绵绵，许多事，我身不由己。”

“身不由己便可以跟她同房，便可以让她挺着孕肚去我面前招摇炫耀！”

夏绵绵本想忍住的，若非爱到骨子里，她原不想在他面前露出最狰狞讨厌的一面，十几年的情谊，他到底几分真，几分假。

段无暇有些懵，“你说柔妃有喜？”

夏绵绵扶着桌案，佝偻着身子不断颤抖，他的话如同凌迟一般，刀刀割在柔软的胸膛。

“不可能。”

段无暇十分肯定的摇头，在他大局未定之时，没有人能有孕，没有人可以有孕。尤其是苏倾雪，一个尚未明确立场的人，他怎会由着她留下要挟的把柄。

“你没跟她在一起...”夏绵绵见他神色，忽然恢复一些理智，声音软软的，瞬间又提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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