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圆房三合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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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圆房(三合一)

沈在歌被他亲得七荤八素。

他胸襟起伏, 情绪激动, 眼睛淬了火,红得就快燃烧起来。

“草, 谢允川,你个龟儿子, 为啥子杵老子!”沈在歌一声暴喝,腿如疾风扫过, 一脚把谢允川踹翻。谢允川吃痛, 游离在外的意识终于回归,他捂着怦然乱跳的心,后惊后怕:“刚才……我……我我我……有反应了!”

沈在歌想到了什么, 脸色顿变, 顿时面如死灰:“我们圆房了?”

谢允川脸色比她的还白:“圆房了……”

他缓缓抬头,看向还呆坐在床上的沈在歌。她的脸色,已经白得如同死人,那双方才勾去他魂魄的眼睛呆呆地看着他,重复着他的话:“圆了?”

“应该……圆了。”谢允川微微垂首。

沈在歌轻轻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吸了吸鼻子,木然地扯出被子,披在身上,缓缓躺下。

她背过身不去看谢允川。

谢允川身上潮热褪去, 意识清醒过来,待想明白方才和沈在歌做了什么,他又羞又悔又恨。为什么反应会突然这么大?他不是个冲动的人, 平常也都能克制自己,怎么偏偏今天就跟失了魂一样?

他倒在床上,羞愧得捂面。

经过这件事,两人彻底无眠了。

他虽不知道沈在歌现在是什么表情,但从她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里也能分辨出来,她这会儿肯定很……难过。

她有自己的心上人。

还是个威风凛凛的盖世英雄。

他至今也不知道那人是谁,沈在歌也从未透露过那人的半点讯息。但他知道,他肯定比自己杰出不少,说不定也是个将军,和她并肩作战过;也有可能是个大才子,和她谈论诗词歌赋,共奏音律。

但总归不是他这种纨绔子弟,只会斗鸡走狗,什么也不会。

更何况……自己的名声委实算不上好。

她肯定万分委屈。

“沈姑娘……”良久,谢允川才鼓起勇气,喊了她的名字。

却久久没有等到她的回应。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不想理我,说不定连杀了我的心都有。”谢允川道:“我……刚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跟疯了一样,根本控制不住自己。我绝对不是有意冒犯你。”

没有回应。

他继续说:“但是我会对你负责的。”

顿了顿,他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愿意留在淳州,以后谢家,我的就是你的,你的还是你的;你想做驱除鞑奴的将军,我就给你做一辈子的副将,为你护法先锋;你若是嫌我没本事,那我就努力去赚功名挣军功,争取不辱没你的名声。”

他觉得沈在歌在意的就是这些,事情既然已经发生,他有不可推诿的责任。

他应该对沈在歌负责。

“你想要什么,我都给你。”

这是他能想到的对沈在歌负责的唯一方式。

静默良久,沈在歌终究半点声音也没发出,半晌之后,他耳畔只有她均匀绵长的呼吸。

原来……已经睡着了。

谢允川一时间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只是辗转反侧之际,又想起了书院那个软软糯糯的小师弟。

那是他长这么大不可告人的隐秘。

他常常悄悄念想他如今在何处,又在做什么?长大后的他是否还是当年那副软糯模样?

这点隐秘不足为外人告,是夜阑人静无人语时他才敢拿出来回味的。

但从今往后,好像念也不该念,想也不该想。

他打破了他和沈在歌的盟约,做了她和小师弟的背叛者。好像谁都对不起。谢允川感觉眼睛里有点潮湿。

次日谢允川醒来,沈在歌已不在军营,他问了才知道,今天天还没亮,她和梅千曲就骑马回淳州了。

谢允川心烦意乱,生怕她有个好歹,急忙骑马追回去。

沈在歌午后就回到侯府。

柳嬷嬷见她回来,十分诧异:“茵茵怎么回来了?”

沈在歌眼圈红红的,一看就受了委屈,她扑进柳嬷嬷怀里,眼泪就滚了出来。

柳嬷嬷吓坏了,自打她十岁以后,就没见她哭过。这回哭得这么撕心裂肺,指不定受了多大委屈。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看向梅千曲。

始作俑者梅千曲更是丈二的和尚:“我也不知道啊。”

柳嬷嬷无奈,只好挥退下人,把沈在歌带回房,细细地问。

沈在歌哭得眼睛都快肿了,一边抽泣一边道:“我跟谢允川……圆……圆房了。”

柳嬷嬷甫一听这消息,喜忧参半。

正经夫妻,哪有成亲四个月还不圆房的。

沈在歌说完这句,伏在她肩头,眼泪如水:“柳嬷嬷,我和师兄是不是再也不可能了?就算找到他也不可能了?”

柳嬷嬷闻言,微微叹息,将她轻搂至怀中,轻拍着她的肩,小声问:“你还惦念着那个白公子?这么多年过去,你们都未重逢,说明你们之间没有缘分。万一他早就娶妻生子了怎么办?”

“不,不会的,师兄不是那种人。”沈在歌摇头:“他答应过我,说以后长大了就来找我。”

“稚子稚言,你又何必当真?”柳嬷嬷心疼地抹着她的眼泪。这女儿的眼泪矜贵,八年方流这一回,却是为十年前一个十岁孩童虚无缥缈的誓言。

柳嬷嬷至今还记得十年前沈在歌自林州回来,扑进她怀中那欢喜的模样,她充满期待:“嬷嬷,我在林中遇到了我命中注定的如意郎君。”

那时她还小,哪知如意郎君是个什么玩意儿。柳嬷嬷觉得好玩,便问她:“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他叫白棋,他可厉害了,会背好多好多书,还会拉弓射箭,百发百中。我们玩儿过家家的时候,他是威风凛凛的将军,我是他的夫人,就像爹爹和娘一样。”

柳嬷嬷乐了,又问她:“那以后要是他娶了别的夫人怎么办呀?”

“不会的,他答应过我,以后会来找我。”

“到宸州来找你吗?”

“林叔叔来接我的时候,他送我下手。然后他就说——”小姑娘托腮想了想,学她师兄的口吻,复述了一遍:“桑桑,以后长大了我去找你,去你家找你。”

“然后我就说‘好呀,你一定要来找我哦,我在家等你’。”

——柳嬷嬷觉得,那个叫白棋的孩子肯定没茵茵说的这么聪明。

沈在歌实在太伤心了,倒不是因为师兄久等不来,而是因为她发现自己小时候太笨,竟然忘了告诉师兄她家在哪里。师兄是她臂弯里的朱砂痣,平常谁也看不见,只有独自一人时,她挽起袖子才能发现。可一旦发觉,就不能忽略。

朱砂痣是那么浓烈妖冶,令人念念不忘。

明知那时他们都还年少,说的话许的诺言都是虚无缥缈。但她就是忘不了。

“日子总得朝前过,不能一直回头看。你身边也不过方寸之地,有的人要进来,有的人应该离开。遇到有缘的人,就要和无缘之人挥手作别,否则……有缘之人也会成无缘。”柳嬷嬷叹:“岁月和人生最经不起蹉跎。一旦错过再不重来,不给你反悔之机。”

门外匆匆赶回的谢允川手停在空中,略一停顿,终于还是放下。

这会儿进去,能说什么呢?

——你在想你的心上人?好巧,我也在想。

好像有点欠扁。

——你别想你的心上人了,以后的日子我们好好过。

好像更欠扁。

——你难过,我更难过。我守身如玉二十年……

这已经不属于欠扁范畴,而是找死。

她需要时间面对发生的一切,他也是。

谢允川默默走开,身后沈在歌的呜咽声间歇传来。

————

自那日过后沈在歌有意躲谢允川,她自请去了最远的望泽川营地安营,随行只有梅千曲和徐震。只不过她走着走着,谢允和悄悄收拾包袱跟了上来。

对于她这种胡闹行径,沈在歌进行严厉批评:“不许胡闹,你马上回去。”

谢允和找准了她的命门,也不争辩,嘴角一耷拉,眼睛里水汪汪的,摇着她的手臂喊道:“嫂子……”

委委屈屈,可可怜怜。

沈在歌看得于心不忍,正要发话,徐震小声说:“将军,不如带上她吧。我会保护她。”

沈在歌挥挥手,只得随他。

谢允和高兴地扑进徐震怀里:“蝶儿最好啦。”

沈在歌拎起她的后领:“跟着可以,不许捣乱,必须听我指挥,否则随时把你扛回去。”

谢允和头点得飞快,挣脱她的手,又要扑进徐震怀里:“好好好,答应你,我都答应你。”

沈在歌揪住她,又补了一条:“还有,不许缠着蝶儿。”

“为什么?”谢允和瘪嘴。

沈在歌低头:“嗯?”

“好好好,我听话,不缠着她。”

话虽如此说,却是万万不肯分开的。她骑马跟在徐震身旁,大声说:“蝶儿,你穿女装好看,没想到你扮男装也这么英武。”

她嚷着:“嫂子,回头给我找身男装,我也要扮男子。”

徐震抿着唇,低下头,不再搭理她。这丫头,是个人来疯,越是搭理她,她越是起劲。

骑了大半天马,谢允和腿都骑酸了。

她长这么大大,什么时候如此辛苦奔波过。中午他们就着干粮泉水解决掉午饭,她虽吃不惯,却也硬着头皮咽下。

下午再启程,她的腿却不行,她不常骑马,腿侧被磨破皮,哪还能控马。

沈在歌早知道她是累赘,但此时也不能将她扔下,于是只好拍拍自己的马,说:“我们共乘一骑,我来控马,你可以休息。”

“那怎么好意思呀?嫂子,你到了营地还要巡营呢?哪能麻烦你。”她哒哒地跑到徐震面前,嘿然笑道:“我和蝶儿骑一匹就好。”

沈在歌满脸黑线……

“过来!”她垮着脸,也不再多说。

谢允和一看到她黑着脸,哪还敢嬉皮笑脸多言,立马松开蝶儿,心不甘情不愿地爬到沈在歌马背上。

沈在歌心累,谢允和不知徐震是男子,也不知男子突然起反应是多么势不可挡的事情。譬如那天晚上,她都来不及反应,就稀里糊涂跟谢允川圆了房。

要是徐震也跟他一样,突然起反应,跟谢允和在马背上……

那她岂不是要活活气死!

哎……这不省心的小姑子。

骑马沈在歌的马背上,谢允和总算消停了一会儿。

“嫂子,我跟你商量个事情呗。”沉寂了片刻,谢允和又开口。

“什么事?”

“你先答应我。”

“不说算了。”

“说说说,我说。”谢允和说:“等会儿让蝶儿给我擦个药呗。”

原来是正常的医患交流,那没问题,沈在歌答应得爽快:“哦,那行。”

顿了顿,她又想起什么,问她:“你伤哪儿了?”

谢允和扭扭捏捏,不大好意思,半天才说:“大……腿……”

*

西陵军训练有素,紧急拔营造成的影响极小。

望泽川大营一派井然有序,沈在歌与守将恳谈,又交代他们最近务必小心防御。守将不解,与北梁的战事去岁冬就已全面停战,北梁和大成又处于议和的关键时期,要防备什么?

褚郁叛逃的消息,不足为外人道,沈在歌并未言明。

她在望泽川待了六日,日日在校场讲武练兵。

一众将士感激涕零,沈在歌这个地位,亲自出来讲武练兵,是他们的无上荣幸。

梅千曲讨好地说:“女神,你最近这么累?要不要给你好好补补?上回老三做的药丸还剩一瓶多。”

沈在歌最近的确经常心悸,每当她想到谢允川,就觉得那个心啊,砰砰跳,跳得就快把胸腔都震破了。

她觉得自己身体肯定不好,于是点了下头,嗯了声。

梅千曲就屁颠屁颠地倒了热水,刚掏出药丸,正要往热水里放,徐震进来了。

他看到梅千曲正往水里往春药,他两步夺上去,一把拽住他的手腕,中气十足地喝道:“大哥,你干什么!?”

沈在歌抬了抬眸子,扫了眼徐震:“怎么了?”

徐震脸涨得通红,从梅千曲手中夺回药瓶,嗅了嗅,脸就更红了。

“老三你搞啥子名堂嘛!勒个是你给我的药,让我给女神吃的噻。”梅千曲哼哼,十分不满。

徐震大惊:“我不是告诉你,白瓷瓶,白瓷瓶,你色盲啊!这是粉的。”

“这是什么药?”沈在歌扫向徐震。

徐震垂首,嗫嚅半晌:“上回往荣家水井里放的那个……那个……”

沈在歌恍然大悟,妈的,怪不得那天她浑身就跟着火了一样,谢允川抱她她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舍不得松开……她脸一黑,暴跳如雷,一顿暴雨梨花拳往梅千曲身上招呼:“格老子的,梅千曲你个瓜娃子,蠢货,莽子,哈儿,竟敢给老子吃春药!”

梅千曲被打得那叫一个惨,连着三天没能下床。

三日之后,梅千曲好不容易能下床,沈在歌打道回淳州,他被迫启程,浑身的拳伤被颠簸得……生不如死。

谢允和看了都不忍心,吃中午饭的时候悄悄问徐震:“花儿怎么得罪嫂子了?”

徐震耳尖微微泛红,倒了杯水递给她:“吃你的饭,姑娘家家的,不该问的东西,你别问。”

“哼,你和嫂子一样小气。”

谢允和哼哼。

回到淳州侯府,沈在歌连口气都没来得及歇歇,就得知一个消息——宸州以西的石溪县爆发了时疫。

石溪县与淳州隔河而望,瘟疫一旦蔓延,淳州首当其冲。

这次的瘟疫来势汹汹,第一个害瘟疫的人发病不过三天就暴毙而亡,死前全身长满疱疹,七窍流血,十分痛苦。他死后不久,治疗他的大夫也染上瘟疫,也是三天后就暴毙身亡。不过短短十余天时间,石溪县人员死伤大半。

徐震听说这种瘟疫,眉宇间浮起惊惧之色。

他找到沈在歌,说:“将军,我怀疑石溪县的居民患的瘟疫是十年前爆发过的一种瘟疫。”

沈在歌问他:“何出此言?”

徐震道:“十年前北方爆发过一场十分凶悍的瘟疫,起初是北方游牧国羯族的牲口所患。后来瘟疫传入大成北方,人也感染上了。那瘟疫也十分厉害,不过十余日,北方上万牲畜人口病死。而且这种瘟疫的传染性极强,接触了感染者的体液,与感染者同桌供餐,甚至与感染者共用同一茅厕,都有可能患上时疫。人死后尸体也必须焚毁,否则尸体污染土地,长出的新苗也是含毒的。牲口吃了还会继续感染,后患无穷。十年前,一个月之内,北方十二城都成了空城。”

沈在歌闻言不禁头皮发麻,如果真是徐震所说的这种瘟疫,那后果不堪设想。

“你怎么知道?”沈在歌不禁纳闷。

徐震顿了顿,双手交握,用力地捏了捏:“十年之前,我爹是太医院院士,时疫蔓延开,皇上第一时间阻止了一批太医赶往事发地。我爹恰好就在随行太医之列。”

“你爹竟是太医?怪不得你年纪轻轻就艺术了得,原来是有家族渊源的。”沈在歌笑道,她问:“那你后面怎么会沦落到飞鹰寨?”

徐震微微垂首,再抬起头时,眼睛有些濡湿:“我爹和同僚昼夜不歇地研制克制时疫的解药,却一直不得要领,总是有疑难不能突破。但瘟疫的蔓延已经不等人。事态很快到不可控制的地步,皇上下令,将他们所在的城池封闭起来,一把火烧了那座城。我爹眼睁睁看着上万人死于那场大火。”

沈在歌目瞪口呆:“怎么……可能?”

成千上万人的人里面有多少是没有染上瘟疫,而被活活烧死的?

“我爹说他站在那座城外,看中城里火光滔天,百姓哭如鬼嚎,觉得他愧对大夫这个称号,愧对中堂所悬的悬壶济世匾额。回到京城,他便辞去太医院的职务,悬壶济世去了。”徐震叹了口气:“他走后不久,我家来了伙贼盗,烧杀抢掠,我娘把我塞到床下,这才躲过一劫。家中七十一口人却无一生还,自那天以后,我便四处打探我爹的消息,却一无所获。三年前,我寻到淳州,恰遇大哥,他带我上山,去了飞鹰寨。”

沈在歌默然。

时隔良久,徐震再提起这些事,已如烟云般淡然。却无人知晓当时不过十岁稚童的他如何恐惧地从床下爬出来,面对自己亲人的尸首和鲜血,他又是如何抹干眼泪。

从京城到淳州三千里的路,他讨过多少的饭,又踏破过多少双草鞋;一路上被人欺辱时他又是如何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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