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暗香盈袖三合一(1/2)
上一章 言情中文网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第1章、暗香盈袖(三合一)

那日为救阿梨与风榭, 冯霖答应了司太尉一职。今日他若反悔, 就是欺君。昭文对他素来优容,但不代表她没有雷霆手段。

她一句话举重若轻着自高座上丢下来, 满座皆惊。

世人皆以为高平王现而今如此碌碌,太尉府并入兵部,是迟早的事。兵部尚书王庭用也一直在日期夜盼, 暗暗盘算有生之际大概还能摸上几年那太尉的半块虎符。

如今西南兵祸,西北郑图坐大, 兵部夹在这两只大老虎之间弱如稚鸡,天子应该不多时就会将太尉府的统兵之权归过来,以夯实兵部势力, 平衡诸方。眼看这时机近了,他连到时摆席请哪些人、要多大地方都算了个来回,岂料到嘴的鸭子,它飞了。

不过冯霖这么一个整日撩猫逗狗、莳花弄草的闲王, 想来也不敢接这么大个担子。思及此, 半个屁股已离坐席要起身劝谏的王庭用, 又踏踏实实落回去了。

兵书上说,敌不动,我不动。要稳重, 稳重。

且看冯霖这小子有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和肩膀, 扛的起这副担子。

毕竟冯家已然是一门两王侯,再往上一步,那就是找死。

席上片刻的沉默之后, 冯霖起身出列向帝座行礼:“冯霖才低,原不敢擅领重职,然……”

“然”字一出口,本还有些懈怠的王庭用立刻知道大事不妙,眼皮一跳,果听他继续道:“陛下隆恩,先叔公遗志,不敢妄辞,惟有鞠躬尽瘁,尽霖所能而已。”

举座皆惊。这是领了的……意思?

阿梨脸上也是一片惊愕,可惊中又有一丝惶然与不解,那晚她分明听见风榭与冯霖说,势高益危,这个太尉之职于他,其实是领不得的。

她目光立刻扫向风榭,风榭此时的惊愕何亚于她!他忽然想起来,那晚两人虽然谈的明白,但冯霖最后到底也没给过个准话,只让他不辜此言,日后好好照顾自己的妹妹。

那眼下这算什么?

他手心渐渐捏起,眸光不经意投向对座。然不待对座的人反应,王庭用已经按捺不住。

同时按捺不住的,还有郑图。

两人同时出列,满座之中,就他二人,和这太尉之职牵扯最深。这二人曾是死敌,此时为了一个冯霖,竟拧成了一股绳。

冯霖心中苦笑——天子果然从来不走废棋。

昭文含笑看着他们用尽心机地劝谏。王庭用陈词慷慨,文辞之斐然、引经据典之精妙,不输中书任意一个文臣,然而,汇成一句,意思也不过是郑图那句大白话,“高平王太年轻,又没经验,恐难服众!”

昭文轻笑:“服众?高平王不用服众,服二位贤卿便可,有二位贤卿帮衬,高平王下驭千军,又有何难?”一句话,轻轻巧巧将锅甩到王郑二人身上,若高平王当不好这个太尉,两人少不得要当个不配合之责。王郑二人哑然,还没来得及想好对辞,又见她环顾座下诸臣,笑道:“朕想起自己北伐之时,仿佛也不过二十出头,比如今的高平王还要小。诸卿可是觉得当时的朕太过年轻?”

举座忙答:“微臣不敢。陛下少年英明,天下之大幸。”

天子都搬出自己了,谁还能再说什么?硬骨头都在御史台,这次也不知是有意无意,一个都没带出来。

“那这事就这么定了……”昭文道。

专于投机事业二十年的秦侍郎忙出来唱颂:“陛下圣明,高平王机敏善察……”一条隐形的尾巴摇地格外欢畅。

昭文极不耐烦听一大串四字废话,摆手制止:“兵务之事,有王尚书在,礼部就不要插手了。”吓得秦融双腿一软,往前一趔趄,差点跪倒在身前的鹅暖石上。心中暗叹,今日失策,出门未查黄历,随便拍个马屁都能拍到马腿上。现而今这马腿也太粗了,挤的屁股都快没位置了。

昭文见他腿弯,笑着问:“秦卿这腿……”

“风湿,风湿!”秦融讪笑。

“那得好好治治。”昭文笑道,转而邀座下诸臣同祝一杯酒,放下酒杯,须臾,重重叹了口气。

秦融忙将功补过,问:“陛下为何事烦忧?”

昭文继续装模作样道:“诸卿知朕,朕膝下无子,上了年岁,总难免时常觉得孤单。”说着,眸光转向阿梨,阿梨尚无反应,冯霖在下手心已捏出一圈细汗:“如今朕来乾城,偶遇阿梨,难得觉得十分投机……”

座下忽有一个瓷杯摔落在地,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昭文望向冯霖,眉头缓缓皱起,眼神也窅暗如晦:“高平王有话要说?”

自见到那身宫装时起,冯霖心中已有了几层猜测。昭文要迫他好好在太尉这个位子上受四面八方的冷箭,不可能只凭一句空口誓言。何况,太尉有半副虎符在手,用时当用,防时也当防。

话到这个份上,他当然明白,她打算怎么防他。一个妹妹怎么能够,她要他最在意的心上人。

那晚讨兵之时,他曾谎称阿梨是他心仪之人;当时他以为与阿梨不会再有多少牵绊纠葛,观音寨之事了了,她回她的黄泉关,他自返他的帝都。

谁料到会有今日?

无论如何,他也不能让阿梨因他而陷入险境。

冯霖忙“惶恐”道:“微臣酒后失仪,伏请陛下恕罪。”

昭文皱眉,心知他葫芦里有药要卖,也不开口,只是定定望着他。果然,不出片刻,只见他扶额佯作醉意,继续说:“臣前些日子贪西域风光别样,西出塞外游玩,遇着个……叫、叫魏六的大汉,哦,便是阿梨的阿爹……”

“魏六”二字一出,昭文眼皮几不可察地抬了抬,眼底如千尺寒潭,神色莫辩。

听到“阿爹”之时,阿梨也本能神色一动,要开口指正,眸光往底下一扫,却见他边说边抚上了案上酒壶,扶着那把手轻轻一转……她虽骄傲恣意,却也知道冯霖的脑子远胜于己数倍,这样的场合,不是自己任性的时候。没有师父、魏六爷和璧娘护着,她所能仰仗的只有冯霖和风榭两人而已。

师父教了她许多中原的话,有一句她记得格外牢。识时务者为俊杰。嗯,她要当俊杰。

她将那句话咽下去,听见冯霖说:“魏六和臣说,这陈年的念浮屠,寻常人喝不过三碗。臣见他一碗接一碗喝的畅快,还道他骗臣。今日才喝了几杯,就有些握不住杯子。如今看来,臣非但没用,还以小人之心度人,实在自惭的很。”

昭文直直望着他,好半天,才淡淡开口:“原来这塞外,倒有不少高人。这位魏六先生,还说了什么没有?”

“没……”冯霖方出口,又作“忽然想起什么状”,轻叫一声“哦!”,道:“魏六还说阿梨从未到过黄泉关内,贪新鲜,你带他去玩几天。玩够了,还要平安将他送回来。他阿爹阿娘,从未让她久离过身边,不舍得。”

昭文继续追问:“他还说什么了没有?”

这一回,冯霖顿了片刻,才沉声道:“臣与他彻夜长谈,方惊喜得知,臣与他竟有一个共同认识之人。魏六知晓这点之后,大概是近乡情怯吧,沉默了半天,方问起那故人近况如何,现今可好?臣便答称……”

“不好。”不等冯霖说出自己的答案,昭文忽然道,似在代他回答那个问题。

“是”,冯霖立刻道:“臣答的就是不好。臣观那魏六脸色,似乎有些复杂,可臣要再问,他便岔开话题,不肯再说什么。”

昔日昭文借洪山寨夺天下,欠下洪山寨数条人命。洪山寨七位当家,到最后只剩了魏六一个人。冯霖在豪赌,赌她对魏六的愧疚。她或杀或害死了魏六所有在意的人,如今还有一个女儿,她动不动。

这个赌局的另一边是昭文对他算计的容忍。为君者犹忌别人对她的算计。他这算计明明白白,就差是在桌面上出千。昭文能不能忍。

冯霖一番话说的十分从容,似真在说起西域的一桩巧遇。手心细汗却一层一层地密密往外冒。眼睛看都不敢看阿梨,多看一眼,就是将她往那深宫里多推一分。

看样子这传奇话本子已经不够,他得让暮鼓干脆给他找一个戏班子过来,好好教教他唱念做打。

冯霖话落良久,昭文忽然转向侧首:“阿梨,这魏六……果真是你阿爹?”声音明显柔和下来,不再像之前那般严肃庄重。

阿梨略略犹疑,点头称是。

昭文又问:“你今年多大了?”

阿梨答:“十六。”

昭文若有所思:“十六,那是启新元年生的,便是朕登基那年。”轻轻一笑:“你跟朕的皇位一般大,也是有缘。”

朕的皇位,一半是魏六,一半是冯秉衡打下来的。好你个冯霖。

昭文看了阿梨良久,方疲惫笑道:“这位魏先生说的不错,民间也有常言,父母在,不远游。阿梨出来玩玩,可受你连累,落了一身伤。待过些日子,她伤好些,你要亲自将她送回去,向她父母致歉。”

冯霖浑身霎然一松,像打了场艰苦的仗,终于盼来援军。

向阿梨投去一个宽慰的笑。阿梨其实始终不明就里,但看着他那笑,不知怎么,受他感染,也浅勾了勾唇角。

冯霖不算计的时候笑起来,还是没那么讨人厌的。

风榭冷眼旁观全场,与身侧官员谈笑风生,眸色却一点一点暗下去,足与夜色相融。

这样一个小插曲,便在昭冯二人的心照不宣中揭了过去。席间不见刀光剑影,但闻融融笑声。

然而,只过了一会,忽有一个内官急急闯入席上,将一卷布帛似的物什交到薛柏手中,薛柏忙将那物上呈。昭文接过一览,脸色倏变。

底下诸官察言观色,立刻皆屏息凝神,等着御座上的动静。

许久,昭文一字一顿,沉沉道:“告与诸卿周知,礼部尚书李桢在家中被人谋害了。”

诸官愣了一愣,旋即皆悚然变色。一个朝廷重臣,竟堂皇在家中被人谋害!

只听昭文继续道:“大理寺查知是其婢女所为,在李卿晚食中投了毒。现下这婢女已畏罪自尽……另外,”顿了一顿,又道:“大理寺在李卿手心发现一张残纸,上面只有半个不完全的字,是个“圭”,大理寺疑……此字暗指左侍郎封琏,因那圭可看作一个未写完的封字。利高者疑,尚书一死,利最高的大概便是左侍郎,是以大理寺认为封侍郎嫌疑颇大,已报请监国崇礼侯,要将封侍郎下狱。因事涉朝廷重臣,崇礼侯不敢擅自决断,是以飞书于朕……诸卿对此事怎么看?”

冯霖听闻李桢之死,第一反应便是拿眼角觑了风榭一眼。对方面上露出微愕神色,似与百官一样,此刻方得知这个消息。

这事牵一发而动全身,足以让六部就此重新洗牌。

六部一动,那获利的是谁,不言而喻。

利高者疑,真正利高的是谁?

六部中又有多少已攥在了他手里?

在场除二王以外,就属兵部尚书官位最高。王庭用自觉当仁不让,出列道:“封琏此人贪鄙成性,微臣听闻京中官员近日正在预备弹劾他,李尚书也对此人的一些无耻作为颇为不满。臣以为,李尚书或许是手中攥有封琏罪行的把柄,引得封琏狗急跳墙,动了杀心,要杀人灭口。大理寺此疑有据,当彻查封琏。”

冯霖漫扫王庭用一眼。好,兵部已下。

昭文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什么端倪,待他话落片刻,忽轻轻一笑:“卿在兵部,没想到对刑部事务也颇有见解。李桢没了,朕正苦于无人替朕分礼部的忧,王卿诸才兼备,不如连礼部尚书一起兼了吧?”

王庭用一惊,连忙跪地:“微臣惶恐。微臣妄言,望陛下恕罪。”

吏部侍郎居庸正这时出列道:“秉陛下,尚书衔虚,本朝规矩,由侍郎暂补之。轮不到王大人。”

这话虽明着怼的是王庭用,实际却是在为他撇开了干系。

吏部。

冯霖在心中暗暗数。

“朕只是开个玩笑,二位卿家不要认真。王卿之言有理有据,何罪之有?”昭文笑道,继而“恍然”:“哦,朕倒忘了这个规矩,如今左侍郎也获疑,那就只能是右侍郎了,右侍郎人呢?”

秦融慌忙行礼:“微臣在。”

昭文笑道:“如今尚书没了,左侍郎也下了狱,礼部事繁,就要累卿辛苦了……王卿方才说,利高者疑,这么来看,反倒是你疑最高——”状似无意地开了句玩笑。

秦融脸色倏变,几乎带着哭腔喊:“陛、陛下明鉴,微臣绝不会……”

他承认,方才那几句话的时间,他盘桓因果,知道自己将要随手捡个尚书当,心中是小小窃喜了一下。

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

以后出门一定要查黄历,查黄历!

昭文立刻不耐:“秦卿怎么也经不起玩笑……”

“经得起经得起!陛下随便开!”秦融哭中挤出一个笑脸,点头如捣蒜。

兵部、吏部,以及眼前这个随便招招手就能倒戈的新晋礼部代尚书——六部眼看就要下三部。冯霖冷眼旁观,若此计是姬风榭所出,那他,或是那个沈崖,还真有些霹雳手段。

而且,他想动的绝计不止这些。

果然,不及片刻,王庭用又道:“陛下明鉴,非臣有越俎代庖之心,只是李大人乃朝廷重臣,陡然在自己家中遇害,若不彻查,只怕会使举朝人人自危。如果李大人真是因为弹劾封琏遭贼人,这类硕鼠不除,只恐往后能人智士再不敢入朝为官,就算为官,也只想着如何明哲保身!是以臣恳请陛下彻查封琏。并且,微臣还担心,封琏其后,只怕还有旁人,微臣以为,陛下当放权大理寺,若查出另有旁人,无论是谁,一应依律查办。”说着,目光扫及对面的郑氏父子。

昭文微微皱眉,凝视王庭用脊骨,片刻,冷冷一笑:“王卿句句在理,那就按王卿说的办。”

郑定北因王庭用那一眼,感觉到了含沙射影的羞辱,终于按捺不住,忽然道:“陛下!”

“闭嘴!”乃父连忙制止。

昭文却笑道:“令郎有话要说,让他说便是。”

郑图道:“微臣对犬子疏于管教,犬子无状,怕冲撞了陛下。”

昭文道:“令郎真性情,郑将军放心,朕先恕他无罪,但说无妨。”

本站不支持畅读模式,请关闭畅读服务,步骤:浏览器中——设置——关闭网页小说畅读服务。

上一章 返回章节目录
耽美 我的书架 轻小说
大神级推荐: 国学| 名著| 诗歌散文| 传记| 文学| 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