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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相携夜归

这答案始料未及, 阿梨脸忽然一红, 低下头去。那红自耳后攀延下去，只一瞬, 她的脖子便一片绯色。

长这么大以来，除璧娘夸了她一回好看以外，还没人这么夸过她。

但璧娘是自家人, 自家人看自家人自然是什么都好，作不得数的。

冯霖可是外人。

他这么说, 肯定是因为自己当真十分貌美……

慢着，那可是冯霖……

阿梨抬起头，脸上的红尚未完全退去, 眼中的娇羞却已不再。她皱起眉头：“你忽然这么说，反常的很，定有情况！”

冯霖挑眉：“我哪里说错了吗？你不好看？”

阿梨被他一句反问堵的语塞，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 好半天, 才红着脸说：“我、我自然是好看的！用得着你说……无事献殷情, 非奸即盗！你忽然夸我，是不是有事求我？”

冯霖苦笑：“我在你眼里就是这么个人？”

阿梨仰头：“不然呢？”

冯霖笑道：“你既给我扣了这么个大帽子，我不能枉担了。你说我有事求你, 那我便求你一求, 也无妨。”

阿梨立刻警惕：“你要求我什么？我可先告诉你，我不是那么好说话的，单一句口头的夸奖可没用！”

冯霖问：“那要怎样才是有用？”

阿梨道：“师父说了, 世人都是嘴上说的漂亮，看一个人，不要看他说了什么，要看他做了什么。”

冯霖轻笑：“那你告诉我，夸你一句漂亮，要怎么做，才显得我夸地真心实意、夸地有用？”

阿梨皱眉，沉思良久，实在人生阅历有限，轻易又被臭狐狸带入了无法自圆其说的怪圈，只得作罢，胡乱摆手蒙混过这个话题：“这个……此刻我还想不到，你先说你要求我什么，先看看阿梨女侠我肯不肯大发慈悲，应你这个请求！”

你想不到，我告诉你。冯霖心道，夸一个女子漂亮，寻常来说，若是再求聘于她，那便是所夸非虚。

但此刻若真这么说出口了，少不得得被她当成个登徒浪子。

于是只是微微一笑，顺着她的话，果然提了个请求：“我先前见你腰中总别着根长笛，这几日怎么不见了？那笛子做工古朴雅致，像出自名家之手，你知道我素对音律感兴趣，别无他求，只是想借你那笛子一观。”如今既已到了这个份上，阿梨的身份自然是能藏得一时便是一时，她身在驿馆的这些时日，那笛子绝对不能让外人看见。

所幸这些日子，他也的确没看到过那根长笛。

“那本来也没什么……”阿梨道，眉心却微微敛起：“只是你应当早些告诉我，现下那笛子已不在我手里，在姜大哥身上。那日在金口岭遇匪，他将贴身黑玉给我，让我来找你搬救兵，我便将长笛给了他，算作个信物。”虽已然知道姜风的真实身份，阿梨私心里却只肯叫他“姜大哥”，无论如何，他在她心中，都只是那个漫天黄尘中高骏白马上的清绝少年。

从听到“那笛子在姜大哥身上”几个字时起，冯霖的脸色就变了变，待听到“算作个信物”时，他的脸色已颇有些难看。好在阿梨自顾说着自己的事，没有转头看他。

他确信那长笛是闻公之物，只要陛下看到了笛子，往下追查，迟早会追查出阿梨的真实身份。

这么说来，姬风榭是不是也已经知晓了阿梨的真实身份？

不可能。若是知道，他不可能轻易放阿梨离开。他到目前始终不敢真的擅在阿梨身上做文章，是因他和自己一样，以为阿梨是闻公收养的女孩，或者再夸张，是闻公的女儿。

姬风榭眼下尚且摸不清女帝的态度，不敢轻易妄动。

可若当他知道阿梨的真实身份，女帝的态度就未必当真那么要紧了。以姬风榭的性格，无论阿梨愿不愿意，他都会想办法将阿梨娶到手。

娶天子之女，承继帝位，可谓是省烦从简、水到渠成。

何况阿梨大概，也是愿意的吧。

只是那寂寂深宫，人心幽暗，有的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鬼魅。连他那自幼长在宫中的妹妹，若非她执意对姬风榭一片痴心，他也不忍心她长困于此，更何况从小长在塞外、无拘无束惯了、心思单纯的阿梨？

冯霖心中思绪翻涌。姬风榭心思之深沉，较己只深不浅，阿梨又对人没多少防备，他能猜到阿梨的身份，姬风榭迟早也能。为今之计……

想着，他心中忽浮起悲思，只觉当有一壶好酒，一醉方休才好。

这么闲聊与思绪漂浮间，两人已走出厨房。厨房位于两人院落中间，冯霖住在西边，东边是阿梨住处。

冯霖在阶前略停了停，抬头看那月色，见天色已晚，便抬脚往东边走去。

阿梨全无方向，只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出两步，忽然轻轻拽了拽他的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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