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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沅芷(四)
姜凡肖想泉水鸡也不是一天了,简直达到寤寐思服,辗转反辙的境地。这日瞅着功夫,趁门生们午休她偷偷从“烟波海”溜到后山,以小法阵跟竹篾笼子造出个自认相当完美的陷阱。
抄了两个时辰书,她感觉法阵有异动,忙不迭跑去查看。见笼子里关了两只鸡冠艳红,乌脚珍珠羽毛的公鸡,她叉腰仰天长啸心里夸奖自己果然冰雪聪明,足智多谋。
她原本计划从近日发现的一条的泥巴路回竹轩,走到半路就跟个身着朱红缎面袍的小童撞个正着。缎面袍是寻常的缎面袍,但无法忽视的是男童胸前的衣服上缀着一圈各色宝石,脖子上还挂了圈粗大的黄金璎珞平安环,看得人脖子酸。
她慌慌忙忙想把公鸡往身后藏,待看清那男童的面容后,不免松弛了几分。唤道:“云舟小友,你怎么在这里?”他遇到的正是管云舟,后者开始也有些慌张,待看清楚是她后,才一板一眼地行礼道:“姜兄。”
姜凡看他先是面色大变,看清楚是她后长出了口气,再认认真真行礼,“扑哧”笑开。蹲下身问道:“你在这儿干嘛?莫不是帮什么人望风?”
一猜即中。管云舟呵呵笑了几声,面露尴尬之色。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泥巴路附近的树林里。林中有片不大的空地,空地中央有石桌石凳,附近或坐或站聚了几个少年。其中姜凡只认得管云舟的胞兄管庆余。
“姜兄,好雅兴。”管庆余见来人是她,视线在两只鸡身上打转,忍俊不禁道。
“哈哈,好说好说。”她观几人的气质打扮也多是世家子,目光在掠过其中一位时短暂地定了定,很快看向别处。
与世家子们彼此打量了一番,姜凡先笑着见礼道:“岷山姜凡。”
世家子们倒是礼数周全的回礼。
眉间带了丝弱态,看上去文质彬彬的少年说道:“在下章少咸。”他手中拿了把八宝琵琶,手指虚搁弦上,似先前正要弹奏。他身边还站了个黑色劲装打扮的少年,低眉顺眼的,应该是随从之类。
紧接着,最边上坐着个手持鸟笼的,笼中关了只灵巧的白毛鹦鹉,他不咸不淡道:“在下钱封。”他肤色偏白,一双桃花凤目顾盼生辉,浊世佳公子的模样。
见状,原先坐着不动的少年也站起身,行礼道:“在下姜端。”他身着华贵的墨绿色直缀,气宇轩昂,身段笔直,生得清新俊逸,在众人中年纪最长。
这世上,出身就是隔阂。门派看不起世家二世祖,世家看不起门派没底蕴。唯一例外的只有浮丘,既有世家传承,又广纳天下英才。
姜凡本想寒暄几句就离开,哪知管云舟上前拉着她的手说道:“凡哥哥,上次你不是说要教我用符咒吗?”
小小软软的人儿偎依在身畔,可怜巴巴的,连正儿八经的“姜兄”都喊成“凡哥哥”可想而知在浮丘多憋闷了。姜凡心下一软,说,“可以是可以。你若真想学,每日用过晚膳到竹轩找我。”她想了想,又道:“不过,到时候你可要让随侍跟着,别自己一个人跑出来了。”
管云舟欣喜万分,连连点头。
管庆余此时忽然说道:“姜兄,相请不如偶遇。左右你也没什么事,干脆跟我们在这里小酌一会儿。”他指着张空出的石凳邀请。
今日这些世家子既然都聚在这里,那师兄弟们肯定也早早回了住处。按说她是该回去看看他们的,但管庆余主动邀请,不应似乎也不太妥当。
章少咸收起琵琶,指着桌上那只小小玉壶,笑道:“姜兄今日还是来得巧。你可听说过管氏自酿的‘大梦三千载’。”
姜凡顿时眼睛一亮。心想,师兄弟什么的还是明天再看吧。
见她利索坐下,众人点点手指,哈哈大笑。
“看来,姜兄也是个好酒之人啊。”章少咸调侃道。
“那是,这世上还有什么比酒滋味更好的东西吗?”姜凡掰着手指说道:“剑南烧春醇厚绵柔,荷花蕊淡雅爽口,秋露白浓烈细腻,竹叶青温软清冽,猴儿酿啊一口闷下,心口猛跳,眼前满是飞霞,保管你心旷神怡。”她如数家珍。
“行家啊,姜兄。”管庆余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我们管氏的‘大梦三千载’是什么来头?”
“别急,正要说呢。”姜凡继续道,“管氏之酒,收春露夏雨秋霜冬雪四时之水,在山巅处埋上十年。十年后,挖出用以浸泡灵芝、龙泽、九穗禾,帝休等仙草,最后加入赤米高粱等物窖藏三十年而成。因为工艺复杂,据说一名工匠一生酿不过两瓮。既有凡间烟火,又带脉脉仙气。我今日真是来得巧啊。”
“姜兄是妙人呐。”管庆余见她说得头头是道,叹息道。忽而又像想起了一事,张口又说,“对了,那日姜兄是怎么跑到沅芷君的恒轩里去的?”
不提还好,一提又让她想起前几天晚上的糗事。
那日,她被肖简用剑锋指住喉咙后。大概因为太丢脸,她索性就不要脸了。只用手指轻轻将那剑锋移开半寸,嬉皮笑脸道:“沅芷君,手下留情。”
肖简望了她一眼,将剑锋又移了回来。
“何人?”嗓音犹如三九天的浮雪,冷冰冰冻得人透心凉。
好吧。你不退,我自己退。姜凡心里想着,身子稍稍朝后退了一小步。作揖说道:“在下,岷山姜凡,拜见沅芷君。”
“你就是姜凡?”他定定看着她,眼眸里依然蒙了层霜。让她生出自己是路边一块石子、一棵草的错觉。
不过,她倒不认为肖简是目中无人,而是天性使然。
因而,她点点头,继续道:“正是。”说完她略有些高兴道:“原来沅芷君你知道我啊?”这话在姜凡看来没有问题,但落到旁人眼里就有些恬不知耻了。
你夜闯主人家的院落,被别人逮个正着,还问别人是不是知道你?一旁默不作声的门生忍不住腹诽。但见沅芷君一脸风轻云淡、不为所动的样子,顿时觉得自己果然修行不够。随后又在心中赞道,不愧是沅芷君。
见肖简不答,她只有继续说着,“你们浮丘的日月阵太厉害了。我在里面绕来绕去出不去,因此就想变成个飞蛾找会不会好些。然后就听到箫声,然后我就进来了。”越说声音越低,她垂下头,用余光悄悄瞄了眼肖简。
这牙尖嘴利之人如果遇到口拙的,就容易变成欺负老实人。如果遇到同样牙尖嘴利的,自然针锋相对、唇枪舌战。但遇上肖简这种,什么都不说,只是静静看着的人,犹如一拳头打在棉花上,不知所措。
生平头一回,姜凡觉得其实被师兄臭骂也不错。
“沅芷君?”玉人般的肖简该别真的变雕像了吧?
“长白。”半刻后,肖简终于动了。他将宝剑插回剑鞘中,缓缓说道,“领出去。”这话不是对她说的,而是向着门生。目光更是半分都不落到她身上,仿佛她只是被夜风吹落在地的一片树叶。
只是,转身的刹那,她依稀听到一声极小的冷哼声。
“……”她是被浮丘三君之一,高名远扬,视为典范的沅芷君鄙视了吗?
忽然……有点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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