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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堕天（四）

正当姜凡抖落出第一张符咒时, 假肖简仰头笑道：“您, 赌输了呢。”

话音刚落，没有止境的镜面现出一道道细碎的缝隙, 然后龟裂掉落。奇怪的是，那些碎片穿身而过，落在地面什么都没有。这看上去无懈可击的世界崩塌了。龟裂的镜面后显露出一方宽敞幽暗的石洞。

石洞的尽头有一面五六人高的石壁。石壁上固定着个银白头发的男人。他被极粗的铁链锁在那里, 正悠闲地吟唱着不知名的曲子。顾不上假肖简，姜凡快步走近一探。

男人的脸颊瘦削苍白, 衣衫褴褛破旧。见她走近，只是微微抬头。他有一双金色的眼瞳，目光和煦, 令人莫名的心安。这感觉是……

姜凡问他：“你是谁？为何会被囚禁在这里？”

很显然，堕天城里的锁魂阵就是为男人而设的。石壁上悬挂着黄色的巨大符咒，上面以人血书写了咒语。这些黄符有些还包裹缠绕在男人的腰与大腿处，有新有旧。看来有人定期加固这个阵法。

男人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说：“小姑娘。你很有趣。”他不带丝毫恶意的审视她。眼神中夹杂着趣味、怜悯, 与新奇。“这么多年, 难得不是钱氏人。”

假肖简慢悠悠站到一旁, 袖手说道：“你现在这种修为，在这种灵力混杂撞击的境地，判断不出来很正常。你连我是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呢。”

这话听到姜凡耳朵里有些不对味。

现在这种修为？说的就像他原来就认识她似的。

她看他咧着嘴, 笑得见牙不见眼, 从头皮一路麻到脊梁尾，“你是什么东西我不在乎。但能不能不要顶着肖简的脸说话？”

假肖简笑嘻嘻问：“怎么？看着不习惯？别看他成日板着个脸，其实心里根本不是那么回事。”他以熟捻的口吻道。

姜凡摇摇头, “你说错了。不是不习惯。而是毛骨悚然。”顿了顿，她又说：“喂，妖怪，你倒是一副很了解肖简的样子，既如此，为何偏偏学不像？”

假肖简嗤笑道：“妖怪？谁告诉你我是妖怪了？我也有一个问题，我说肖简关你什么事？终归结底那是我们之间的恩怨。你生的是哪门子的气啊？谁稀罕学他了，自小就跟个小老头似的，差点没闷死我。”

嗯……的确。她生得哪门子气。姜凡难得语塞了一下。旋即想，她跟肖简是老相识，也算是同生共死过，听到有人说他的坏话自然会不高兴。

不过，这假肖简说话的方式。姜凡觉得，如果几十年前遇见，没准儿他们还能聚在一起说肖简的坏话。

锁在石壁上的男人轻咳一声，嘟囔道：“难得有人进来。你们别光着吵架。倒是陪我说说话啊。”他神态自若，语气轻松，如同坐在茶楼酒馆，同朋友三四把酒言欢，而不是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石洞里。

正说着，几道足音逐渐逼近。

“不离兄——”梁永宁本来见到姜凡还挺开心的，但看到她身旁的假肖简，话尾直接吞进了肚子。他像见了鬼似的，结结巴巴起来，“他他他，这个，这个。”

一旁章少咸也好不到哪里去。两人扭头望向身后的男人。没错啊，是沅芷君。之前他们闯入结界时失散了，方才聚拢。莫非这是什么幻阵？

姜凡见两人面面相觑，都不敢往前的模样，笑了起来，“你们背后那个应该是真的。这个，是个西贝货。”

闻言，假肖简冷哼了一声。

章梁二人又看了眼肖简。只见他面色肃然，淡漠冷静的眸光刷过石洞内的一切人与物。朱冥仍然微微举在胸前，做起手式，并没有因为见到姜凡而放松下来。直到听完姜凡的话，才渐渐下垂了些。但……仍是戒备的姿态。

“现在的肖崇晔啊，竟然连说都不能说了。我也是不容易啊。”假肖简笑道。“看看，枉费你那么维护他。看到你，他还是那副死样子。”

姜凡白了他一眼，“这才是肖简。”

假肖简瞪了她一眼，“切。”

他语带恭敬地对白发男人说：“多谢您的灵力助我勉强化形。不过，当人看着真累啊。”他又对肖简喊道：“小子。很多事情都不是你的错，所以不要动不动就怨念丛生，这样搞得我很辛苦。知道吗？”

肖简：“……”他的神情微松，戒备之色大减。

假肖简拍拍手，“行了，行了。我不在你肯定不趁手。毕竟，都这么多年了。”说完，他渐渐变得透明，光华收敛之后，地上躺着把剑。剑鞘造型古拙，以皮革镶嵌着精铁而成。上半部分还绘着片金色的仙叶。十分眼熟。

所有人下意识去看肖简的腰间跟手。他身上只有朱冥，而惯用的佩剑却没有了。

姜凡走上前捡起来，捧给肖简。“沅芷君，你的剑。”

他接过，默不作声。快手抽出那把剑，寒气逼人的剑光映在他的眼中，宝剑刃如秋霜，锋利无比。他用手指轻轻抚摩了刀柄，又收了回去。

登时，姜凡了然。难怪那假肖简会一副对肖简非常熟悉的样子。作为灵器，朝夕相处，自然熟悉。不过看上去，这把剑对肖简可没多尊重，相反还有些龃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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