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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洛川（五）

姜凡的口吻十二嚣张, 宛如姜家正经的小公子。

那人原先还只是想耐着性子, 避让过去就得了。闻言，直接提起裙子朝门口跑。

姜凡身形不比从前, 只来得及揪住对方上衫的背心。那人冷不防下盘不稳，直接脸朝下摔进旁边的花圃里，啃了一口的泥巴跟叶片。

她抄着手, 站在石子路上，眯眼笑道：“这不是姜大娘子身边的月远吗？看到我, 你跑什么？”

月远神色狼狈，瘫坐在地上半晌没反应过来。她抬头看了姜凡一眼，飞快地错看眼, 强笑道：“哪里，您看错了。”她余光一扫，就希望从那个犄角旮旯冒出个人。

姜凡再差也是个修士，她朝月远笑了笑, “别看了, 这周围没人。”

月远从地上站起身, 她跟在姜华身边服侍，虽说后者不是本宗的小姐，但平日里也是养尊处优, 连带着她也被养得细皮嫩肉。细白的掌心被擦了好几条口子。

一副娇滴滴的样子若是遇上个惜香怜玉立刻就会心软, 无奈姜凡铁石心肠得很。只是静静地看她连抽了好几口冷气，“月远，你似乎很怕我。”

月远此时已经镇定下来, 心中暗自后悔自己先前被猪油蒙了心肝，这浮丘的门生虽然与小娘子有几分相似，但毕竟不是同一个人。她躲什么？

“姜公子，这光天化日，毕竟男女有别。这样恐怕不好……您再如此，奴婢只有喊人了。”月远低下头，做羞涩状。

姜凡笑道：“本只有一分怀疑，你这般作态，倒是有五分了。”

她拎着月远闪身到了院子的死角，毫不留情地将她朝墙上一丢。

月远发出一声痛呼，摸着上臂说：“姜公子，你我素昧平生、无冤无仇，何必如此？”

姜凡知道她是不会说实话的。恶意一起，擦去耳后的障眼符，凑近她，“素昧平生？月远我可真是伤心了啊。”

月远背脊紧紧贴着墙根，一股寒意自下而上升起。也不知这浮丘的门生耍了什么把戏，眼前这张面孔瞬间变得娇俏可人，但她脸上的血色刷地褪尽，颤声说：“不可能，不可能。秋朝说……”

“秋朝说我死了，是不是？”姜凡望着月远滑落到地上，瘫软如泥，冷声道。“我是死了，但死得太冤了。便从黄泉尽头又爬了回来。我到死都没弄明白的事情，你能为我解惑吗？”

月远“呜呜”两声，面若金纸，咬紧牙关不肯开口。只是叩首道：“小娘子，原是我对不住您。但是，但是我什么都不敢对大娘子说啊。毕竟这样的事，在姜氏十分寻常。那样的小娘子也不止您一个。”

十分寻常？不止您一个？这姜家，果然有古怪。

姜凡心里正盘算。

沉寂已久的魔骨从她袖中飞了出来，跳上她的肩头说：“你跟她废话那么多干嘛？想知道什么直接问。”

月远只觉眼前的情形已经不能用诡异来形容，两眼一翻，恨不能直接昏死过去。可惜姜凡在她的手背上狠狠掐了一下，疼得她嗷嗷叫，眼泪汪汪，想昏又不能够。

姜凡没好气地望着魔骨，她就是想诈诈看月远还知道些什么，然而她还没开口，这位就擅作主张。

她无语道：“前辈，难道我问什么她还能答什么？”

魔骨洋洋得意道：“自然。先前与你提过吧，操控人神志之事我亦可为之。”说罢，它跳到地面，走到月远跟前。

月远从浑身发抖到僵持不动，只是刹那。她如没有生机的木偶般，望着魔骨，眼神中的惊惧已经漏得半分不剩。

魔骨似真人般长吐了口气，说：“好了。问吧。她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待再恢复神志她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姜凡依言问：“你是何人？”

木雕般的月远回答：“奴婢名为月远，祖辈开始便为姜氏家仆。自小便呆在大娘子身边。”

“秋朝呢？”

月远毫不犹豫的继续道：“秋朝是我的亲妹妹，打小就跟在小娘子身边。”

姜凡又问：“姜影为何会离开姜家，又是怎么死的？”

月远木木地回答：“因为疼痛难忍，小娘子她害怕，所以逃了。小娘子是秋朝杀的。”

果然……姜凡心想，既然已经逃出姜家，姜影又何须画蛇添足把自己也了结了？想必离开姜家前后她都试图联络过姐姐，而信息的传递靠的是秋朝。而秋朝将话带给了月远，但也止于月远，姜华才会对妹妹的行踪一无所知。但姜眇与夫人呢？

“为何要杀？”她追问道。

月远连停顿都没有，说：“我们姐妹在娘子身边，名为照顾，实为监视。我姜氏的小娘子们，但凡被选中的，没有不哭天抢地的。但是逃跑的，这还是第一个。”她面无表情，语速缓慢，“秋朝开始心软，但小娘子不断让她递信给我。秋朝担心惹出什么乱子，去信问过老爷夫人，就在山村里把她处理掉了。”

原来如此。

姜凡略过“哭天抢地”的事情不问，只对秋朝的行踪很感兴趣，“秋朝呢？”

月远木木愣愣的，眼睛里却流出两行清泪，“自尽了。”

名为婢女，实为死士，还养在自家女儿的身边。

这姜家……究竟藏着什么辛秘？

虽明知道问不出什么，姜凡还是问道：“姜家究竟意欲何为？”

月远困惑地望着她，无法回答不知道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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