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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chapter 59

他背后的衣服被汗水浸湿, 额发也湿漉漉，黏成几缕，贴在额头上。

“呼——”他大口喘气, 似乎还不能从那个过于真实的梦境里离开。梦到后期, 他已经不是单纯的旁观者, 反而能与原身感同身受。连续鏖战七天, 在网吧中不分昼夜地玩游戏, 那种心脏骤停、呼吸困难的窒息感如影随形。

孟光霁比他醒的早，正在为自己泡咖啡。

晨光在地板上流淌, 崔澹困得几乎睁不开眼, 却还是想从梦魇中脱身。

“做噩梦了？”孟光霁察觉到他的异样，担忧地蹙起眉，来到床边。

崔澹含含糊糊道：“应该算是噩梦。”

他也拿不准昨夜那场身临其境的到底是梦, 还是潜藏在身体里的回忆。

孟光霁在八点的时候动身离开医院, 护工很快接手，帮助崔澹一起完成复健。复健训练时他心神不宁, 惴惴不安，昨晚的梦压得他喘不过气，总觉得肩上担着某种看不见的重物。

今天天气很好, 万里无云，天空湛蓝。

就连秋风都被阳光捂热, 拂过脸颊时有暖融融的感觉。

医院中栽种着金桂，正值金桂飘香的季节，花香馥郁, 让人心旷神怡。

崔澹慢吞吞地沿着步道散步，这间医院的中庭布置得极好看，跟花园似的，全然没有印象中属于医院的冰冷与惨白。置身于这样美轮美奂的环境当中，确实会让人不自觉卸下心中的忧虑。

花园中有假山水池，步道两旁绿草如茵，高树根深叶茂，枝头堆着一簇簇玲珑的桂花。风一吹，金色的花朵便从枝头坠下，纷纷扬扬，变成一场花瓣雨。

再往前走几步，就是花园里开凿的人工湖。

湖并不大，岸边栽种着杨柳，枝叶几乎要垂到湖面上。

也有康复训练的病人在花园中散步，崔澹打量着这些来来往往的病人，看着他们脸上轻松的神情，心情不自觉好起来。

大病痊愈，总归让人心情愉悦。

忽然，他看见一抹灰蓝，在一片绿色中极为扎眼。

他定睛一看，原来是一个穿着灰蓝色长袍的人，这人坐在湖边低矮的石栏上，双手撑着，两只小腿晃晃悠悠，看着极闲适。

那个人似乎察觉到崔澹的视线，疑惑地转头看来。

崔澹瞳孔倏地放大，惊得后退一步，背后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那个小道士！

坐在石栏上的赫然是个道士，年纪极轻，挽着发髻，露出一张青涩的小脸，宽大的道袍罩在身上，显得空空荡荡，显然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那个小道士也惊了，差点摔下石栏，好在他反应极快，瞬间弹跳而起，一个后空翻，落到石栏后。

崔澹目瞪口呆，下一秒，就见那小道士几步跑到他面前。

“请问，你是崔澹吗？”

崔澹道：“这里人多，找个地方单独说。”

小道士眨眨眼：“行。”

崔澹支开护工，找了间凉亭坐下，小道士有些拘谨，不安地绞着双手，欲言又止。

崔澹仔细端详他的面孔，确实是给他黄纸符箓的那个道士没错。

“你是他吗？”崔澹问。

小道士猛地抬起头：“什么他？”

“给我黄纸符箓，救我一命。”崔澹解释，“就在一个阴雨天，你还请我吃了斋饭。”

小道士小声说：“那个不是我。”

崔澹：“那你怎么知道我叫崔澹？”

“给你黄纸符箓的，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小道士声如蚊呐，说几句话，脸就变成红苹果，似乎很害羞，“没想到你会来到这里，我也很惊奇。”

“另一个世界的你？”崔澹懵了，“什么意思？”

小道士思考半晌，说：“可以用你们的话来解释，就是平行世界。”

崔澹：“……我不大明白，对我来说，这里的一切，都跟我读的一本小说内容一模一样。”

“表现世界不同而已，你现在身处的世界，在你过去生活的地方可能以一本书的方式呈现，那你过去的世界，在这里，可能也是一本书，或者一部电视剧电影，”小道士耐心地为他解释，“其实就是平行世界。”

崔澹：“我懂了。”

“我们修道之人，大多有些稀奇古怪的本领，”小道士说，他骄傲地挺起胸膛，“我虽不能预知未来，但是能了解过去，但凡和我有因果联系的过去，我都能知道。”

崔澹看得好笑，只好顺着他的话往下说：“怎么说？”

“比如你啊，另一个我给了你一张符箓，让你的魂魄来到这里，重获新生，这是因，那我就必须替他完成果，”小道士说，“所以我就来了。”

崔澹皱起眉：“你特地来医院找我的？”

小道士连忙摆手：“这个你就误会了，我师叔生病了，我来这里看我师叔的，只是隐隐感觉能在这里遇见你，你不是我来这里的主要原因哦。”他特地强调，努力证明自己?变态跟踪狂一类的人物。

崔澹随口问：“那我还能回吗？”

“不能，”小道士回答得很快，“你先前那个肉身都没了，怎么回去？”

“那这具身体本来的主人，是另一个世界的我吗？”他反手，用食指戳着自己的胸口，一字一顿道。

“不是，你跟他就单纯名字一样，”小道士这回肯定地说，“但是你不用担心，是他先咽气，然后你才来，他都已经转世投胎去了，肯定没法再回来，所以以后你必须替他活下去。”

崔澹长舒一口气，不知是喜还是悲。

他呆呆地望着平静迂缓的湖面，微风乍起，吹皱秋水。树上落叶飘入水中，随波逐流，在水上打着旋地漂流。

“我还以为我是变相的杀人凶手。”

小道士说：“放心啦，那个符箓可没杀人夺舍的能力，只能护着你的灵魂找到合适的肉身，如果贸然占据活人身体，施咒人和持符人都会遭天谴。”

崔澹陡然来了兴趣：“天谴，会被天雷劈吗？”

“对，会被天打雷劈，形神俱灭，”小道士说，“我很惜命的，另一个世界的我肯定也很惜命。”

崔澹：“所以你为什么那么笃定他不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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