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三章合一(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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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明明!”

寻聿明摇摇欲坠地摔倒在地,桌子椅子“砰砰”撞响。他张着嘴想说什么, 却只有大口的鲜血往外喷。

庄奕瞬间酒醒了一半, 扑过去拉起他, 只见他面色惨白, 浑身冰凉, 脉搏快得吓人,胸前已被血渍沾湿。

海湾听见动静过来敲门,庄奕将寻聿明打横抱起,厉声喊道:“快叫120!快去!”

“好,我……我马上去!”海湾撒腿便往大堂跑。

迟归闻声从后厨奔出来,见状,抓起桌上钥匙,当机立断道:“看样子像胃出血, 来不及等120了。我车在外面,开车去!”

海湾匆忙之间竟还不忘关天然气, 顺手帮庄奕拿上衣服和公文包。三人飞跑出门, 迟归去开车,海湾锁门,迟归抱着寻聿明不住安慰:“别说话了明明,不说话了!我们马上去医院, 不许再说话了!”

寻聿明有气无力地躺在他怀里, 先前一阵出血渐渐止住,嘴角不住往外溢血沫。他一只手攥着庄奕衬衫,坚持要说什么, 全然不肯听话。

庄奕忧心如焚,这当口又不敢责备他,只能迭声哄劝,声音禁不住地发抖:“明明乖,不说了……不说了。什么话都止住血再说,听话!”

说话间,迟归已将车开过来。庄奕抱着人钻进后车厢,海湾从手套箱里掏出一卷纸递给他:“快给他摁着点儿,能止一点儿是一点儿。”

庄奕知道他经历过类似的事,对他的话敬若神明,忙将一大卷卫生纸捂到寻聿明嘴角,没有把握的情形下却不敢轻易去按压他的胃。

迟归开车极快,连闯几个红灯,飞也似的赶到医院。庄奕在路上已给老陈打了电话,进病房楼的时候正撞见庄曼在一楼和人聊天,她一看这架势,赶紧去叫普外的展大夫。

等把寻聿明送到抢救室门口,他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抓住庄奕,含混不清地道:“文件……文件给我签!”

老展一手压住他胃上部,催道:“快点儿说,大出血可撑不了多久!”

庄奕急得满头大汗,脑中灵光一闪,想起自己带来的那份投资实验室研究的合同,立刻翻出来给他。寻聿明颤颤巍巍伸出手,在最后一页签上名,又将“转让百分之二十的专利收益”划掉,在旁边写了一个“百分之百”,签名按了手印。

“……姐姐。”他按完手印,抓着庄曼的胳膊,道:“我有事……”

庄曼会意,忙摆摆手示意众人闪开。走廊里只剩下她、寻聿明,以及其他有医患保密关系的护士和大夫。寻聿明拽着她衣摆,道:“如果我……你一定要让庄奕继……继续研究。那个研究可以……治好他的手!”

“你放心!”庄曼一口答应,抓着他的手用力攥了攥,“我一定让他研究下去。你别怕,胃出血不是什么大病。”

寻聿明笑笑,他是大夫,最知道生病是怎么回事,任何手术都是有风险的,小概率事件再小,降临到个体身上就是百分之百。每年死于感冒的人都成千上万,何况急性胃出血。

手术室门缓缓拉开,老展一声令下,两个护士将寻聿明推了进去。庄奕从楼梯间里出来,一下跌在长椅上,浑身散了架一般。

海湾从楼下买来两瓶水,给他一瓶,道:“洗洗手吧,你身上全是血。既然进了医院,应该没事儿了。”

庄奕道声谢,却没有动。庄曼叹了口气,坐到他身边,说:“不想问他说了什么?”

“想。”庄奕弯着腰,脑袋埋在双臂之间,声音干涩难听,“但他不想让我知道,你不用告诉我了。”

“我本来也没打算跟你说。”庄曼拧开水瓶喝了一口,“我知道你俩分手不愉快,当初是他对不起你。但我觉得……他应该不是那样的人,他其实还是很爱你的。”

庄奕抬头瞥了她一眼,哭笑不得:“到底他是你弟,还是我是你弟?”

庄曼也笑:“他是咱妈的救命恩人,我肯定向着他,但我更向我弟。你要是能放下,我当然劝你再别回头。可谁叫你这么没出息,死活忘不了他,那能怎么办?总不能一直这么纠缠下去,不如一笑泯恩仇吧。”

一笑泯恩仇,说得容易。即便他愿意,人家肯不肯都不一定。

“你快去洗洗吧。”庄曼起身道,“一身的血腥气,太脏了。”

庄奕从小对他言听计从惯了,虽然身心俱疲根本不想动,还是下意识地站起来,向楼上秦雪岩的病房走去。那个套间里带一个浴室,庄奕去冲了个澡,换上他爸的衣服,又去手术室外等着。

三个多小时后,寻聿明被推了出来。

老展摘下口罩,叹道:“唉,你们这些年轻人啊,就是太不注意了!胃穿孔,十二指肠糜烂性溃疡,胃壁沤都黑了!”

庄奕蹙眉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多长时间能好?”

“手术倒是挺成功的,两到六个小时就能醒了。”老展将病案递给他,问道:“谁是他家属啊?叫来补签个字吧,刚才着急忙慌都没签同意书。”

庄奕摇头道:“他没家属,我签吧。”提笔签了自己名字。

老展又叮嘱他这几日的饮食禁忌,以及将来再不能酗酒云云,才下班回家。庄奕谢过他,去病房看了看,寻聿明人事不省,躺在床上毫无意识。

他找出那件染满血渍的灰西装,从兜里掏出房门钥匙,叫秦雪岩那边的一个看护过来守着寻聿明,径自去了他家。

医院宿舍不远,步行十分钟便到,庄奕熟门熟路地找到寻聿明住处,只见周围砖块渣土到处是,一辆大货车停在楼后,显是要拆迁的样子。

他从两堆沙子中间跃过去,拍拍手点亮老式单元楼里的声控灯,顺着楼梯向上去。庄奕个子太高,在这狭小的楼道里行走,益发显得逼仄。

寻聿明住在三楼,他打开门,按开客厅灯,目之所及只能看见一张床垫,屋里四壁徒然。庄奕进门转了一圈,只在小卧室里发现两个大行李箱,里面放着些衣服。充电器、数据线、手电筒之类的杂物都堆在床垫旁边,另外还有一摞书。

庄奕走到厨房,拉开冰箱门,里面唯有半颗皱皱巴巴的柠檬,各种杜松子、威士忌、龙舌兰……的空酒瓶子却不少,塞得垃圾桶满满当当。再打开橱柜门,一大箱桶装方便面,一只白瓷碗,一只玻璃杯,一双筷子,七八瓶未开封的酒,别无他物。卫生间也毫无二致,洗漱用品都堆在防水包里,一提卫生纸横在架子上,另外还有把小吹风机。

寻聿明像个刺客,随时准备跑路。

庄奕在他行李箱里随便拣了两件衣服,忽见一只黑色天鹅绒的小盒子躺在一叠衬衫下,他拿出来一瞧,里面是只铂金戒指,上面还有一个小小的标签,写着购置时间。

寻聿明之前戴的戒指并不是这个,眼前这只的成色看起来,比他当初随手买给寻聿明的要贵不少。庄奕算算日期,似乎正好是他们毕业那年购入,可当时寻聿明穷得叮当响,哪有钱买这么贵的东西。

他想不通也不再想,将盒子放回原处,拿上电脑回了医院。寻聿明还没醒,庄奕打发走护工,自己留下来陪护。他打开笔记本想登上自己邮箱回复几封工作邮件,却被密码拦住了。

庄奕依次输入寻聿明的生日、外公的生日、他拿奖的日子、他毕业的日子,试了几次都不对。沉吟片刻,他敲下一行数字,点击确定,顺利开了机。

.

寻聿明十八岁生日的第二天,他们正式在一起的日子。

庄奕一时怔忡,怎么也想不到会是这样,寻聿明竟还用他们的纪念日做密码。他两眼鳏鳏盯着屏幕,电脑跑完开机程序,蹦出主页,背景图正是他们在胡夫金字塔下拥吻的照片。

他疯了。

庄奕的第一想法便是他疯了。

当初说要逐梦医学界的是他,主动放弃这段感情的也是他,私下里偷偷做着这些事的还是他。庄奕看着他沉睡的脸,乖巧又安静。

真想剖开他的心瞧瞧,里面到底盛的是什么。

如果他还有心的话。

打开邮箱,庄奕把今天寻聿明签的文件拍下来,发给研究所的负责人。当电脑询问是否存储该照片时,屏幕上弹出一个默认地址框。

庄奕不明所以,随手点开其中一个文件,是一份专利权转让书和保密协议,看日期似乎是寻聿明博士第三年的研究成果,却无偿转让给了一个叫马修·托雷斯的教授。

马修·托雷斯。

好熟悉的名字,似乎在哪儿听过。

[二]

庄奕大学毕业转专业那年遇到不少阻力,诚如寻聿明所言,心理学和临床医学一样,都是非常注重系统培养的学科,跨专业申请难度非常大。

何况他出院的时候,距离博士研究生的申请截止期限,只剩下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庄奕一无心理学基础,二来不及准备考试,三没有心理学方面的从业者背书。考虑再三,又综合了教授们的意见,他最终放弃斯坦福,转而去了达特茅斯念硕士,直至两年后才重返斯坦福读博。

当初他迫切地想回去,主要还是放不下寻聿明,能和他在一所学校里上学,知道他正在校园的某一个角落里看书,心里漏风的那个缺口好像忽然就被填满了,即使不在一起也好。

碰巧那年斯坦福的招生办公室里有两个教授对庄奕特别赏识,原本社会心理学的硕士课程需要修三年,二人却破例在第二年就给了他一个参加考试的机会。而庄奕也不负所望,个绩点的分数,考进了心理学院。

他记得那两个人里,有一个好像就叫马修·托雷斯。世上重名的人多了,但重名又重姓,而且这两个人还都是一所高校的教授,其概率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庄奕关闭文件页,刚想点开旁边的文件夹,床上人却突然动了动。寻聿明昏昏沉沉地醒过来,两只眼望着他,沙哑着嗓子道:“……庄奕?”

“我在。”庄奕合上电脑,坐过去问:“你觉得怎么样?伤口疼不疼?”

他做的是内窥镜手术,皮肤表面倒没痕迹,但胃里放了好几个止血夹,缝合的地方势必会引起持续性痛楚。眼下麻醉效力没过,应当还不难捱。

寻聿明中指上夹着血压仪,他伸出食指和拇指,拽了拽庄奕的衣摆,道:“庄奕?”

“是我。”庄奕摸摸他额头,没有发烧的迹象,大概是刚醒来,麻醉和止痛针导致他有点犯迷糊。“是我,不信你摸摸看。”

他抓起寻聿明右手,放在自己身上,后者眼中慢慢凝结出一层迷茫的神色,“真的是你?”

庄奕笑笑,问道:“不是我是谁?”

“我……”寻聿明抬起头,四顾一望,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在哪儿?”

“你在病房啊。”庄奕道,“你这是吗啡打太多嗑嗨了吗?怎么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寻聿明闻言,控制不住地笑起来,一边笑一边皱眉,伤口隐隐传来刺痛。庄奕按着他肩膀,命令道:“别笑了,小傻子,一会儿伤口挣裂了。”

“嗯……”寻聿明听话地合上眼,消停不过片刻,又高喊道:“啊,我好想你!”

“……”

庄奕忍不住白眼相加,笑问:“你想谁?”

“想你啊哈哈哈哈。”寻聿明一张嘴又开始放声大笑,好像身体哪个开关短路了似的,不知哪句话便戳到他的神经,笑着笑着却又蓦地哭起来,“呜呜我想你……我好想吃个橘子!”

“……”

庄奕擦擦他眼泪,无奈问道:“我和橘子有什么关系?嗯?你说,你是更想吃橘子呢,还是更想我?”

他也会想念吗?

庄奕还以为他根本没有心。

寻聿明拧起眉毛,似乎这是个比发射卫星还难的问题,他思索片刻,笑嘻嘻道:“哈哈哈哈你脑袋好像个土豆!”

“……”

果然是发疯,庄奕心里那点小火苗忽闪忽闪,丢开他的手,沉声道:“自己待着傻乐吧!”转身出去找大夫。

等他和老展回来看时,寻聿明又睡了过去。庄奕叹口气,甚至怀疑他是故意捉弄自己。老展道:“小寻大夫可能是对止痛药敏感。啧,这种情况啊也不是没有,不大常见,我给他调小点儿剂量试试。”

庄奕道声谢,送走他,屋里重归安静。他躺到陪护床上准备休息,夜深人静毫无困意,掏出手机,给当年在斯坦福念书时的一个同学发了条短信,问他有没有马修教授的联系方式。

次日一早,寻聿明幽幽转醒,脑袋里一团浆糊,比宿醉后的晕眩还难受。他挣扎起身,想起昨晚与庄奕喝酒时突发胃出血,再看看周围环境,明白了泰半。

寻聿明摇起病床床头,见他的电脑搁在沙发上,还是打开的状态,心脏猛地漏掉一拍。

庄奕吃完早餐回来,刚进门,就听他问:“你动我电脑了?”

“醒了啊。”庄奕放下一杯小米粥,说:“我昨天去你家给你拿来的,怕你醒了要用。”

寻聿明“哦”了一声,看看他,装作不经意道:“你怎么不关上它,老敞着没电了。”

他一脸心虚,庄奕也不戳穿,合上屏幕说:“忘了,昨天想用你电脑发个邮件,有密码没进去。”

寻聿明闻言,暗暗松了口气:“昨天谢谢你送我来医院,我……”好像每天都在跟他道谢,次数太多,他都不好意思再说了。

“不用谢了。”庄奕去卫生间涮了块毛巾出来,递给他道:“出院以后别忘了去海湾那儿结账就行。”

寻聿明擦擦脸,还给他毛巾,又从他手里接过牙刷,塞进嘴里说:“你帮我结吧,我转给你。对了,我昨晚签的那个合同呢?你再给我看看行吗?”

庄奕拉开床头柜抽屉,取出份文件给他,笑问:“怎么,想反悔了?”

“没有。”寻聿明匆匆刷过牙,就着他手里的杯子漱漱口,说:“我就是想再看看具体的合同,”

他找到自己修改的那一页,奇道:“这不是昨天的文件啊?”昨晚那份他签过字按过手印,而眼前这份合同上面全无半点痕迹。

庄奕倒完痰盂回来,坐到床边,说:“我重新打了一份,那份碎了。你昨天那么一改就成霸王条款了,趁人之危,合同有瑕疵,效力不足。”

怪不得。

寻聿明提笔在末尾一页重新签上名,依旧将转让权后的“百分之二十”改成“百分之百”。按手印的时候,庄奕拉住他,警告道:“你可想好了?这字一签,以后万一你的研究真能变现,你连一分钱都拿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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