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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起陈建设的老娘,最标志性的就是她的身上永远干干净净的,一头长发到腿弯,每天都被她盘在脑后,用发网箍住,和其他的每天灰头土脸的农村妇女一点也不一样。
据说她年轻的时候还是什么大户人家的丫鬟,还跟着家中的小姐识了不少的字。不过前些年斗地主的时候,她可没少从中出力,是个十分积极的活跃分子。
杨西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表示对其人品不敢苟同。
能养出陈建设这样的儿子,还让儿子娶了狗剩娘那样的媳妇,可见这个老太太也不咋地。
狗剩奶奶姓宋,村子里面的人时常喊她宋婶子。
宋婶子不紧不慢地走过来,也没有看其他人,反而对着蹲在地上的陈建设道:“我说一大早的怎么看不见你人影呢,感情是跑到这儿来了。”
陈建设是个怕他娘的,当即缩了缩脖子,“我这就回去,这就回去。”
宋婶子哼了一声,然后又看向陈志军道:“支书,你们刚才说的我也听见了,我这个儿子是个笨的,嘴上不会说话,你是看着他长大的,别见怪。”
转过头,她又看向黄草花,眉眼掠过杨西的时候,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显然很看不上她。
她又慢条斯理地开口道:“不过黄主任有句话说得好,现在是无产阶级革|命的贫中下农当家作主的时候,不是资产阶级革|命的一言堂,咱们做事情还是要讲规矩的,毕竟无规矩不成方圆,杨家的户口上现下没了人,那些东西自然要收归到队里面的,至于他们对村里面的人的救命之恩,可以另外算,不能混为一谈。”
她说话声音不高不低的,气度从容不迫,又有理有据,还咬文嚼字,瞬间就和刚才撕逼撒泼的场面拉开了好大一段距离,让在场的不少人都开始点头,觉得挺有道理的。
杨西再次震惊了。
原主没什么文化,胆子又小,看不出来,但是她不一样,短短几句话就看出来这个宋婶子可真不是一般人,瞧瞧,都会用同样的话来反驳黄草花了,还让人找不出来半点差错。
两句话说完,宋婶子就收了话头,“这是我们家的意见,”又对着陈建设道:“行了,赶紧回去吧,以后有什么话想好了再说,别总让人误会。”
杨西:临走之前还不忘记黑黄草花一把,佩服佩服。
杨西下意识看向黄草花,黄草花自打宋婶子过来后就脸色分外难看,大概以前没少在这老太太的嘴皮子下面吃亏。
现在被这老太太这么拿腔拿调怼了几句,再也不见刚才斗志昂扬的模样,反而有些泄气和气闷。
倒像是认命了一样。
杨西想了想,对付宋婶子这种自命清高的聪明人,还是要直接当众戳其痛处来的最狠最快。
她眉眼略低,带着几分瑟缩和急促地喊道:“宋婶子……”
带着儿子往家去的宋婶子转身,眼神波澜不惊地扫过杨西,哦了一声道:“杨西啊,怎么了,你要是觉得我刚才说的不对?”
杨西摇头,“不是,我是……”
“哪个黑了心肝眼子的王八犊子敢说我们老陈家是资产阶级的,我艹你们全家,啊呸,说我们全家是资产阶级,我看你才是资产阶级,我们家青河可是革命烈士,是主|席,是总|理考验过的,是真正的无产阶级的革|命战士,哪个敢污蔑我们家,也不打听打听,我们家是好欺负的嘛……”
杨西的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就被一阵撕心裂肺的吼声给打断了。
眨眼间,三角眼,一个脸上带着深深的法令纹,眉眼之处尽是精明和市侩的老太太领着刚才跑了的余大嘴过来了。
不用想就知道是陈老太太。
陈老太太的三角眼在人群中一扫,也不去管之前说余大嘴是资产阶级的黄草花,朝着杨西就开始张牙舞爪地开撕,“好你个小贱蹄子,我就知道是你出的坏主意,你个从根子里面烂掉的烂货,和你那死鬼爹妈姐姐一样的贱皮子……”
一边骂,一边还伸着胳膊想要撕杨西的头发,典型的柿子捡软的捏。
杨西早在陈老太太张口的时候就利落地躲过去,脚底下却特意留了一下,在陈老太太刹不住脚的时候勾了一下。
吧唧一下,扑腾着摔在了地上。
下了一整夜的雨,路面还是泥泞着的,有不少深浅不一的坑坑洼洼,里面积满了泥水。陈老太太瞬间被门口踩烂了的稀泥裹满了全身。
杨西皱了一下眉,看着依旧被溅了一腿的泥点子,心想着还好刚才躲开了些。
边上的其他人看见陈老太太在泥水里面打滚的模样,纷纷笑开了。
余大嘴可不敢笑,怕万一被陈老太太知道了没好果子吃。
她跑过去拽陈老太太,“娘、娘”地喊了几声,结果陈老太太愣是没反应。
好一会儿,原本看笑话的人群倏地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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