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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山野里薄雾朦胧,天底刚泛起微微白色,还寻不到太阳的影子。
火车头在树丛掩障下制动减速,“哐珰哐珰”的声响越来越慢,最后,停下了。
尧曳迷糊地坐起来,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状况,她打了个呵欠,赶紧收好随身物品。
待爬下火车,她看到那两辆三轮车已经稳稳搁在了铁轨旁边。小罗和李乐站在后节车厢上往下递行李,其余人在下面帮着接。
尧曳接过他们递下来的双肩包放到三轮车上,再转回去,行李已经都卸完了。人多力大,行李很快就都被搬到了三轮车上,整齐码好。
只有一包食物和两桶水留在火车旁的石子地上,在巨大的火车头面前,这两样东西显得体积很小,孤零零的。
小罗和李乐从车尾跳下车,走过来。
尧曳走到张晓身边,他们面对着火车,其他四人都背对着火车,站得整齐,像是照集体照一样,黢黑的车身是工业复古风格的背景。
张晓指着食物和水说:“这些你们带着路上吃,我们马上就回家了,家里都有。”
大家没推脱,一时也不知道说什么。
明明说不上太熟,但大家一起经历了这趟奇异的旅程,彼此都生出了些惺惺相惜的意味。而这一分别,多半以后也再不见面了,倒令人有些不是滋味。
停电后,生活方式变得淳朴,人心似乎也突然淳朴起来。人心一淳朴,人情味也就浓了几分。
刘馆长搓了搓手,道:“要不,咱们相互留个联系方式?”
小罗说:“这情况,留电话也没用啊。”
刘馆长想了一下:“要不留个地址吧,以后没准就靠通信件了。”
李乐立即掏兜:“我有笔和纸。”
李乐翻开小便签本,和中性笔一起递给张晓。
张晓点点头,拔开笔帽,把家庭地址誊写了三份。李乐接回去,撕开便签纸,分给每人一张。
然后李乐,小罗和刘馆长分别写了自己的家庭地址给了张晓。
张晓接过来,看了一遍。
小罗指指说:“哪天要是路过我家附近,就来找我,我家那边风景好,我给你们当导游。”
刘馆长也说:“也记得找我,一定带你们吃好喝好。”
张晓连声道好,他将纸折叠,仔细装好。再次抬起头来,大家又不知说什么了。
清早的空气带着寒气,呼吸冰凉。树尖都挂着露水,微有响动,就扑扑簌簌滚落下来。
沉默几秒,刘馆长道:“好了,你们快走吧。”
他又说:“火车开起来了尘雾大,你们先走一段,我们再上车开车。”
张晓看着大家一点头,说:“那我们这就走了,你们路上小心。”
小罗用脚碾着地上的石子,道:“走吧走吧,早点回家。”
张晓侧头看向尧曳,轻声道:“走吧。”
尧曳跟他们挥手再见,她的视线划过每一个人,刚开始大家表情还有些凝重,最后李乐对她挥挥手,笑了起来。然后大家都跟着笑了。
明明是好事,大家都很快要回家了。
他们已经比绝大部分人要幸运得多。
铁轨被雾气和露水沾得湿漉漉的,在朝阳下微微反光,延伸向远方。
重新握上三轮车把,尧曳突然觉得这趟火车之旅像是场梦境一样。在沉睡中被唤醒,披着黑夜上车,又在睡眼朦胧中下车。
这期间的一切人和事,都像会发光的露水,那样不真实。
除了浑身的酸软,在无时无刻地告知她,火车上那些深入骨髓的忘情缠绵。
尧曳对这趟火车的记忆,是场现实又迷幻的春梦。
他们推起三轮车,朝草丛之外的公路上走。
火车道离着公路有段距离,这之间杂草繁茂,草叶和土地之间还垫着一层小石子。轮胎滚过,坚硬的石子时不时蹦跳起来。
路有些颠簸,他们一时间没有聊天,沉默地走了一段。尧曳不经意看了眼张晓,张晓在专注望着前面的路,也许那条公路他已经很熟悉了,他的表情有些凝重,又有些释然。
这一趟下来,他的面孔变得更坚毅了,可能是晒得更黑了的缘故。他下颌的线条绷着,侧面轮廓利落,严肃又正经,一点也看不出……
总之,和晚上的反差很大。
张晓突然转过脸看她:“怎么了?”
尧曳摇头的同时扭回头去:“没什么。”
她居然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因为她竟无法把此时的张晓和那个充斥着情/欲气息的张晓联系在一起。
或许是环境太空旷了,白天太明亮了。而他们之间一般都发生在封闭的空间和室内。
尧曳努力推车,脑中默默地转,没想到他这么呆一个人,居然还有点禁欲的气质。
地上的小石子像是长满了吸盘一样,扒着轮胎,推起来费力极了。
又走了几米,走在前面的张晓停下了,他看了一眼尧曳的三轮车,又看向她问:“车子推着沉么?”
尧曳也回头看,她的三轮车里没怎么装行李,几乎是空的。可是推起来却仿佛摞满重物,莫名的沉,速度怎样也快不起来。
张晓走过来,蹲在她车子的左后轮旁边,伸手捏了捏。然后他又来到右后轮,伸手一捏,车胎瘪进去了一块。
张晓皱了下眉,压低头转着检查轮胎,几乎把头探进了车盘底下。几秒钟后,他找到了问题所在,抬起头,说:“轮胎被扎破了,气漏没了。”
尧曳:“找东西补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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