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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破风

北地一夜狂风卷起漫天尘土，这夜风听着如泣如诉，似凄厉的鬼嚎吹得木杆上战旗鼓鼓簌簌，委实叫人心惊肉跳。

沈宴屋门外前日被几个小子踏个洞的木板被灌入风，“吱嘎吱嘎吱嘎”作响。

今夜无眠。岸边那盏羊油灯将枯竭，沈宴倚着灰墙在忽灭忽明的烛火下听了半宿，他合上竹简，严严实实披上长衫起身，端过那盏油灯以掌小心护着，拉开一道门缝。

这风果然厉害的很，他踏出一步便骤然迎面刮过，一时迷的人睁不开眼。仰目间但见天暮上星子尽数隐在密云中，唯玄武两旁的星子依旧，是以虚，危两宿巍然不动。明其向，引其路。此为良机。

沈宴掌心微动，凝目看着密云浮尘半刻，唤来廊外一卫兵，吩咐道：“去将寻陈统领来”

“是”

约莫三炷香的功夫，那卫兵低头敛首便将人领了过来。可见陈镇火气有些大，他方踏进门便用力将铁剑往那桌上一拍，怒目圆瞪也不坐，便直直盯着沈宴。可怜那破木桌活脱又裂开一道口子。

他这神色模样沈宴以为为常，也并不以为意，径自为他斟了杯茶递过，“坐”。

陈镇十分不耐，：“何事？”这茶他不买账。说来陈镇对沈宴的厌恶由来已久，却是有因。

他生平最敬佩沙场好汉，痛饮敌血，马革裹尸。尤其是那位沈候，陈镇的的确确拍着胸敬佩。而他的长子却安于朝堂，做这些蝇营狗苟之事，委实丢人！沈宴窝在朝堂也就罢了，此等军机大事还插上一脚！他看不惯也是在此。

似乎知他的想法，沈宴慢慢收回手，敛下目忽道：“陈统领可否寻几个信得过的亲兵？”

陈镇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他：“你做甚？何企图？”他性子直又是个粗人，这话说的极刺耳。可沈宴也不恼，他取过茶杯，以指尖沾了水在木桌上写下：“引路”

两个半个时辰后，天快亮，牟日初明。沈宴派去的人回来十一个个灰头土脸抹了炭似的不住低低骂着敌军祖宗，又都不敢抬头。

“还有脸说？”陈镇虎着脸，气势汹汹一巴掌朝脑门招呼过去：“让你们去做甚？你们几个胆子够大！”

被陈镇这么训斥，这些半大小子多少有些赧然。而那浓眉高鼻的卫兵却不自知，犹十分亢奋：“大人没看到那场面！那过。。。”话未落，他脑门上结结实实挨了一记。

还说？陈镇听着便来气！他伸巴掌照着这些小子脑门一个个挨着打，：“烧了，烧了，烧了！”让他们去查探情况可到好，竟烧了敌军一个营地的粮仓！这是捅了马蜂窝！

他打完了犹不足，朝着屁股踹上去：“滚！”

那些小子捂着腚嘻嘻哈哈跑了，还不知情况。他气哼哼扭头见沈宴沈宴还在喝茶，不由怒火燎上心尖奋力之下以掌拍在他面上桌上，震的那茶壶颤颤巍巍不止。

温热的茶水溅出几滴落入衣衫，沈宴放下杯子慢慢抬起头，双目暗光不明：“已经斩断冬蛇尾。怕是，这几日必有一战”

两军僵持本在互相试探，可这一举动断了敌方的后路，饿久了的老鼠穷凶极恶，若是因此鼓舞了他们的士气，那万万不能。

“都是你出的主意！”陈镇摔了门依旧迈着咚咚的步子径自离去，那扇门吱嘎摇曳着，沈宴看着一个方向出神的想着，他的药早吃完了而僧人却一去未归。

只能速战速决。

果然三日后，城外敌军开拔不足五十里，城内黑云盖顶满城郁郁。

不论外头如何，木楼下陈叔他们来来往往，各自忙着手头的事情，一如既往。宋婶搬来小木凳，在庭前大刀剁辣椒哐哐手下不停。

方季瞧见了非凑上去，偷摸捻了个油光红亮的辣椒，“晚饭吃炒辣椒？”他果然挨了宋婶一记板栗，被赶到一旁“去去去。方季吃完那辣椒，咂咂嘴，才想起什么。“大人呢？”他有一日未见到沈宴人了。

他寻了一圈儿，皆是摇摇头未见到沈宴，“哎？”他寻到楼上沈宴的屋中方要推伸手门进入，却骤然闻言一股子剥了皮的羊羔的血腥味，尤为浓重。他陡然缩紧瞳孔，颤抖着手定了定心神，以两指轻轻推门进入。

“大人！”他四下望去，一眼却见角落里沾不到光的方寸，沈宴蜷缩在那块地上，盘着身子以面伏膝。方季迅步上前，却见他已经痛昏了过去，身上冷汗贴着的衣服粘黏湿透了，捂着冰凉。

可能昨夜沈宴也未料到他的运数如此不妙。这不安分的孩子会选择出生在这时候，他在痛楚之下打翻了灯，痛的爬到地上，他挣扎之下掌心扣破弄得血肉模糊。

“我该。。该怎么办？”此情此景，方季六神无主之下鼻尖竟满是汗珠，强自镇定拖过一床被子为他披上，勉强镇定退出去合上门，拔腿便跑。他一路撞了不知多少人：“让让！让开！”

“撞鬼了？！”

“有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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