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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长夜
暮鼓过了八十一声,申时一过,天光消散。长夜初上,廊下那几株玉兰花就在这薄暮残灰中簌簌落了满地,也落了萧衍一身,掸了他满身幽幽花气。远处天色渐暗,而他眼前羽林卫统领虞钦正匍匐重跪在地上。“陛下,卑职失职。”他奉天子命暗中守着太傅,眼下却将人看丢了,的的确确是大罪一桩。虞钦昂首恳求:“属下请陛下责罚。”
听得这话,萧衍单负手而立,淡色的目静静看着他半刻,忽屈身静静拂去虞钦一身尘埃:“不必拘礼,眼下太傅的下落还有劳爱卿费心”
“是。多谢陛下!”虞钦十分感怀昂首道:“属下必当竭力寻回太傅”。他恭恭敬敬拢指一拜退下至长廊方转瞬离开。
“陛下?”陈拂上前一步,他见萧衍一双目如这初临夜色。
“若是这般不中用,羽林军也不必留着。”萧衍最后看了一眼天暮,转身淡落下一句。
“是。”
陈拂暗叹一声。他知陛下对那海陵候是必杀之心。辛氏有二子,二子相戎,又为世人长道参商。海陵候弑母弑弟弑帝,且他近来生出这样的大案子,天子是断断容不下的。
却知连羽林卫都追不上的人,何况那海陵候又是何等的性情阴郁,凭着从前的旧事,太傅困于他手中,委实怕是凶多吉少!
陈拂进殿时见天子犹闭目坐于案前,似是一动未动。于是陈拂敛下身子上前几步,敛首立于一侧,低声:“陛下?”
“什么时辰?”萧衍缓缓睁开目,看着他倏忽开口。
“申时过了三刻,陛下可要用膳?”
“不必”萧衍伸手取过一本折子,:“可查到人?”
陈拂敛首应声:“还未。”萧衍便略拧了眉,沉敛一双目。
那一边天光幽幽,陈拂起身看着萧衍,看着他抬起的半边颔,疏冷而淡薄。这模样忽令他想起先主。先主同样好手段舍得下自己。可先主向来含笑晏晏将刀子磨块了杀人无形。天子性至冷,过冷则伤人。
“陛下,国公世子在殿外求见”那殿侍通传一声。
“传。”
徐清进了殿也不跪,笔直的戳在天子眼前。
只是他那模样的委实有些狼狈,一身翎羽赤衣沾满灰尘,脖子上粘着的大块血迹粘结弄脏了衣襟,像是跟人打过一架。
萧衍抬目看他:“伤了?”
徐清不答,他只笔直着背,一双目居高临下定定望着萧衍半刻,忽问:“为何不护着他?为何让他身陷囹圄?!”
萧衍闻言手一僵,抬起目犹淡淡一句:“寡人疏漏。”
“疏漏?”似乎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情,“你等等”徐清回过身四下望了望,径直取过个茶杯斟满茶,倏忽朝着萧衍泼上去。
他动作很快,天子只掀了眼皮淡然看着他,然身形定定未动,而骤然之间一旁的陈拂已迅步骤身拂起振袖挡去了茶水。这案上还是落了一滴水迹潋开,天子见了神色淡极,以指尖拂去。
这头徐清被陈拂钳住了手还拧手跳脚怒骂:“我从前骂你王八蛋是假今天是真!萧衍你就是个王八蛋!你怎么敢!怎么敢?!以区区几个羽林卫让他冒险!”
“为何不可?”天子忽道。
徐清倏忽落下泪。不过一场棋局!他竟拿最在意他的那个人做饵,那是沈宴啊!他怎么敢?
萧衍抬了眼皮看他,两指摩挲着摸着腰上玉扇,语意极淡:“寡人是天子。”
各位君子明本,识义,知是非黑白是为君子。那何为天子?沈宴却从未教过他,天子无欲,并非君子。天子有何不可舍弃?何况霍诀乃作乱逆党,为着那新旧枉死的数条冤魂,他也必由此一步棋。
可这些徐清统统不明白,他也统统不管,他只觉得堵的厉害:“若今日是他做在这把椅子会不会。。。”
“世子!”陈拂察觉不对急忙出声喝止:“世子莫要妄言!”
“他定舍不得”徐清自顾自低低道了句。萧衍极寡淡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会他:“带下去”
“是。”
徐清走时抿着唇郁色转身,忽驻步丢下一句话“你这般再也留不住他的”。
可沈宴永远不会舍下他的,这一点萧衍笃定,他神色如常的看着折子,翻过一页,开口下令:“找到太傅,把他带回来”
“是”
长夜初升起,勾月隐枝头。天子令,罗网出动。除了往日热闹的三醉居今日闭客,坊外人来熙攘。
“娘亲”被娘亲牵着的小娃娃嚼着糖,他仰首似看到了什么忽眼睛一亮指着屋檐,“娘亲娘亲你看,大哥哥”。做母亲的疑惑抬头看看却没有什么人“没人啊”
“明明有嘛。我明明看见的”孩子不死心仰头看看。母亲拍拍娃娃的掌心:“快走吧”“我明明看见的啊”
那月下却是有人的,只是那数道影子迅步踮足,快的几乎令人以为眼花。是为“罗网”。
影子从一处向各个角落四散,月下静负手立着一人,玄色鹤袍衣诀随风振振。
他一双眸似寒月,消失在月下,向着佛寺而去。青阶上那道人影涉步上前,不疾不徐,浸着一身月色。
佛堂渺渺,寺中僧人依旧垂眉敛首,“施主是来礼佛?”萧衍仰起首看着诸佛,闻言侧目看着他,薄唇轻启:“寡人从不信神佛。”
“既如此,施主为何而来?”
“不过心中烦扰,偶生一念”
僧人问:“却不知是何念?”
“妄念”
“为谁?”
萧衍未答。
于是僧人双掌合十念诵一身佛号,清目定定看着他,:“施主到与从前不一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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