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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抬眸,视线还在手中信上,指尖摩挲过‘好好活着’那句话,眸光又扫过‘不想看见他坟头上的草’,心中奇异地平静下来。

一种被牵挂被在意被期待的感觉,让他觉得还不错。

只是……道不同不相为谋?这是她要走的理由,呵……找到她后,他会把她的想法掰过来!让她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

墨书跟在迟聿身边多年,揣摩他心意和想法的本事还是有几分的,虽然迟聿‘查过’两个字说的漫不经心,但她还是听懂了他在问什么,斟酌片刻后开口,“查过,言夫人是在大将军府产下娘娘和言语,而且两人的名字是尚在言夫人腹中时,就已由言治取好。”

所以,什么在江边降生,被取名言一色……完全是瞎扯。

虽然是瞎扯,但眼下瞧着十分有用!毕竟能让陛下敛去几分杀意和怒气不是?

迟聿闻言,听进去了,倒没有觉得有多意外,他本就相信自己的直觉,言一色自身有古怪他几乎已经认定。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他不惧她是神是妖是鬼还是人,他要的就一定是他的,除了他,谁也别想占有她、伤害她!

“这信上所写还有谁知道?”

迟聿眼眸眯起,语气已恢复常态,冷漠阴寒,但没那么扎人了!

墨书和苏玦心下大松口气,今夜最大的危机总算过去了。

“只有属下和苏玦。”

“不准再有人知道,将信上看到的都吞进肚子。”

墨书一愣,跪着的苏玦眼里闪过异样,两人很快异口同声道,“是,陛下!”

几乎没有存在感的慕子今,默默注视着迟聿等人,在他看来,几人完全在打哑迷,基本没透露信上到底写了什么,似乎和言轻的出生、姓名、言治有关?

“红骷髅,你给孤传了信。”

听迟聿问起传信的事,墨书和苏玦顿时将言一色的事抛之脑后,凝神细听。

没有人性化表情的红骷髅应道,“是,陛下。”

迟聿手掌斜撑着脸侧,冷锐的唇角勾了下,“孤并没有收到,有人截了信。”

红骷髅赞同道,“出了叛徒。”

迟聿嗤笑一声,就此打住了红骷髅灵鸦传信的事情。

能阻断这一渠道的人,必是红骷髅其中的一个,他背后效忠的主子是谁,迟聿心知肚明,再想到他离开不久后就发生的宫中动乱,他已明白自己是遭了南泽和百里念的联手算计。

“慕子今。”

慕子今从地上站起,步伐沉稳地走到迟聿面前,“陛下有何要问。”

迟聿眼底流转几分残忍凉薄的笑,“你自己交待,还是孤用刑逼你交待。”

慕子今从容以对,神情浅淡如水,语气平和,“想必陛下心中已经猜到,我再隐瞒也没有意义,还平白吃一顿苦头……我是听从南少主吩咐,一路跟随骠骑将军,看似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但不过是做个样子,骠骑将军给陛下递的消息,引诱陛下出京来追,才是南少主的真实目的。”

百里念应下了南泽那夜的相求,先一步离京回去,并在南泽带人潜入宫中行动前,将一则消息传给了他,大意是:慕子今一路跟随他,打着去荒月一探究竟的主意,他甩不开,而且慕子今有意摘下他的面具,一窥他的真容,需要迟聿亲自去一趟,将慕子今带回丛京。

百里念代表荒月向南泽示好,也只是在两方关系这一点上,并不意味着他能退让己方利益,任南泽的人去荒月查探,万一被摸清了老底,便会面临大厦将倾的危险,两方本质上还是敌对!

而且,百里念的面具是掩藏一个秘密的重要盾牌,不管是他还是迟聿,目前都不能让其暴露。

故而,作为抛出的诱饵,百里念向迟聿求助的这两则消息,的确有分量。

迟聿真的去了,于他来说,不过去去就回的一场游戏,即便是中了南泽和百里念的联手算计,也不过就像被蚊子叮了一下,不痛不痒,回过头来,算账便是!

但偏偏发生了让他意料不到的言一色趁乱逃走的事儿,打碎了他一贯的冷静,至到此时此刻,他才有了心力处理找死的所有人!

迟聿从软榻上站起,腰间墨黑软剑不知何时到了他的左手中,眉眼睥睨,自信狂妄,“能不能活着走出皇宫,就看你的本事。”

慕子今早有预料,苦笑一声,袖中扇子在手,不退不避朝迟聿攻去!

两人瞬时打在了一起。

苏玦、墨书、红骷髅躲到了安全地带,墨书一抹额头上的冷汗,幸灾乐祸地张口,“今世子可要撑住,让陛下多虐他片刻!待陛下发泄的差不多,怒气就没那般大,咱们就好过了。”

苏玦颔首,没有说什么,心中还在想着百里念、红骷髅、以及他家陛下到底有什么隐秘的联系,陛下甚至都不透露给他。

……

一个时辰后,迟聿虐够了慕子今,无意露出一个破绽,放走了他。

慕子今不是他杀不了的人,而是他暂时还不能杀的人。

迟聿收了软剑,从钟灵宫内的一方天际下来,眸光无意中瞥到了跪在宫门口的流思等人,苏玦、墨书、红骷髅也在一旁。

他脚下飘了过去。

以流思和浅落为首的众宫女太监,深深跪伏在地,控制不住地身体颤抖。

迟聿掠过他们的眼神像在看死人,唯独在流思和浅落的身上停了一瞬。

那女人提前将自己要逃离的计划告诉这两个婢女,足见对她们的信任和在意,他如果杀了……

她必定痛苦万分。

迟聿想过上一句话,又快速否决,嗤笑一声,言一色那个没心没肺的女人,的确在乎这两个婢女又怎样!人要真死了,她的这点在意顶多让她难过一阵子,就能立刻找新人接着伺候她!

迟聿想到不知去了哪里过上自由日子的言一色,心下愤恨,甩袖离去,回了千御宫,临走前留下一道旨意,“贴身大宫女,留,其余人,杀!”

苏玦闻声领命,而后与墨书、红骷髅一同追随迟聿而去。

为首的流思和浅落,没有被赦免的大喜之色,两人对视一眼,相互依偎在一起,体力和精神都到了极限,一松懈下来后,两眼一闭,便晕了过去。

……

千御宫内,迟聿又与苏玦墨书谈了一会儿,便将人赶走,不曾将言一色逃离皇宫的事怪责在他们身上。

但苏玦和墨书心中,却越发愧疚难受。

两人离开后,迟聿看了一眼红骷髅,红骷髅有眼色地跟上,两人经由殿内的一处暗门进入了地下暗宫。

------题外话------

有三更!十点左右喽

107 色色:终于出来了(三更)

迟聿坐上高位,恢宏壮观的宝座配以其后气象万千的黑红屏风,他气势磅礴,威压迫人,当真如杀神在世,睥睨生死。

沿着宝座向下的台阶,再往远处看,浓黑玉石地面跪着一排十人的红骷髅,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迟聿以一敌百的千军卫队尽数在此。

其实红骷髅最确切的称谓是杀卫,而不是亲卫,二者只有一字之差,代表的信任程度却不同,红骷髅里能真正称得上迟聿亲卫的,是一直以来守卫在他身边的那四个,至于其他六个,是放出去,对迟聿手下掌管不同势力的当权者进行监视,长期不在他身边,被有心人钻了空子用手段让其背叛,也不是不可能。

四大亲卫之一的红骷髅,也就是被言一色虐过,亲自给迟聿传消息的那个,在发觉有异的那一刻,便及时召回了在外执行监视命令的另外六个,就等着迟聿回来,揪出其中的叛徒。

“陛下,人已到齐。”

红骷髅之首缓声道。

迟聿暗黑冰冷的眸光扫过十人,不甚在意地笑,似乎并不苦恼如何从看似都对他忠心的红骷髅里揪出叛徒,“都审问过了。”

“回陛下,是,属下并未发现任何人有异。”

迟聿闻言,垂下的眼帘冷冷掀起,如刀似剑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戳过每一个红骷髅,“孤给一次机会,谁是叛徒主动站出来,看在跟了孤数年的份上,将你生不如死的痛苦缩短到三日……否则,一旦被孤查出来,就是一个月。”

在迟聿这里,从不缺折磨人的手段,而且五花八门,成百上千,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没试过的。

十个红骷髅是长久静默。

迟聿耐心消磨光,修长好看的手指在座椅扶手上轻点三下,最后一下落定时,座椅背后的屏风裂开一条缝,一细卷字条伸了出来,迟聿指尖捏过,扫了一眼,而后,坐着的身影一闪,眨眼间人已到了第八个红骷髅面前,将纸条扔进他头中的火焰里,顷刻间灰飞烟灭。

其余九个齐齐扭头看向这一个。

迟聿折身走回,“一,处理了,一个月后,将他尸体送到荒月。”

红骷髅之首应是,话音落地,红骷髅八忽然暴起,想杀出一条生路,但他又怎么可能抵挡另九人的围攻,不过自取其辱而已。

八被带了下去,迟聿坐回座上,眼眸缓缓闭上,向红骷髅首领下令,“带杀手去招呼两日前经过岚县的百里念,他往荒月而去,一路只玩弄,不杀死,到了荒月边界,停手。”

“盯紧了南泽的一举一动,配合苏玦,孤要他们南家在京的暗桩再也建不成!南家在各地方的产业暗桩也动一动!”

……

又过七日,瑶华宫后殿密道里,经过魔鬼式训练的言一色终于瘦回了原来的体形,她收拾好一切,从狭窄的一线生路里走了出去!

如她所料,出口处并无人监视,天上夜幕如绒,冷月如钩,繁星闪烁,眨着眼睛。

言一色仰头望天,也眨了眨眼睛,卷翘浓密的睫羽轻颤如蝶翼,一张巴掌大的小脸,骨骼线条清瘦完美,五官处处精致明艳,眸色澄澈如琉璃,嫣红莹润的唇弯起,在心底欢呼:她终于出来了!

终于能吃饭了能洗澡了能玩耍了!

她自由了哈哈哈。

言一色站在原地陶醉感慨了一会儿,便收拾好心情,远离了密道出口,钻进小树林,借着草木和夜色遮挡,娇小的身影逐渐远去,奔赴丛京城外广袤无垠的天地!

……

一个半月后,无忧国,无京百里外,仙女山。

半山腰处,草木葱郁的山林间,一座久负盛名的庵堂掩映其中。

时辰尚早,天边灰蒙一片,鸟虫鸣叫,气温寒凉,浓重的白雾弥漫在上下山的小路上,草叶上生了晶莹透亮的露珠,微风轻拂,滚圆的形状变了变,却是久久不落。

一名穿着灰白法衣的纤细女子背着一筐柴,两手又各拎一捆柴,重若十数斤的柴在她这里仿佛没有任何重量,她身姿甚为轻盈,摇摇晃晃地走在回庵堂的小路上,肩膀上蹲着一只吃松子的红尾小松鼠。

她头戴一顶圆帽,雪肤花貌,绝美到天妒人怨,清灵飘渺的气质犹如下凡的仙女,倒真应了此处山名。

一双睫羽卷翘的眼睛闭着,脸上一片迷茫呆滞之色,瞧着似乎是睡着了,但诡异的是,她脚下未停,一步一步地在朝山上迈进,虽然走的不稳,但就像个不倒翁,无论看着多危险的情况,她总能在紧要关头再将平衡找回来,然后继续前进。

终于,她走到了庵堂门口,一脑门撞了上去,只听‘咚’地一声闷响,女子向后踉跄了几步,摔倒在了地上,手中柴也掉落在了一旁。

肩膀上的红松鼠抱着松子跳到了一边,边吃边那么看着她。

女子方才那一下撞的很重,可她白皙柔软的脑门上却没留下什么痕迹,连丝红痕都没有!

她迷迷瞪瞪掀开眼帘,露出一双如玉生光的清澈眼眸,深吸一口气,她努力睁大眼睛朝四周望了望,神智总算清醒了。

女子从地上爬起来,整理了一下背上的柴,又将另外两捆木柴捡回手中,拿脚用力踹了踹门,同时放声喊道,“无红开门啊,我回来了!”

门内久久没有动静。

女子摇头一叹,唇边几分无奈笑意,脚尖一点,身形霎时腾空,一个翻转,已越进墙门内,悄无声息地朝柴房而去。

……

日出东方,上善庵内,做完早课的庵中尼姑,相伴进入大堂中用早膳。

林林总总一共十人,大多上了年纪,最小的三十出头,最大的已有五十,而微一的例外,便是坐在最后一个容貌年轻漂亮的少女,约莫只有十四五岁,她螓首低垂,白嫩柔弱,即便穿着灰扑扑的法衣也难掩她让人怜惜心动的美人气质。

早膳是简单的清粥小菜,众人安静无声地各用各的,小口文雅,无人交谈。

忽而,门口出现一个苦瓜脸的老尼,细小的眼内时有精光闪过,在堂中所有人身上扫了一圈,怒而张口,满脸的尖酸刻薄,“无色在哪儿!”

众人放下筷子,面面相觑,都是一脸不知好奇之色,唯有一人例外。

那少女忽然抬起头,站了起来,走到老尼身边,亲昵讨好一笑,“静方师太,我叫无红,是半个月前来的……从昨夜到今早都是我在守门,两个时辰前,是看到她出去砍柴了,但一直到我和无玉换值,都没见她回来!”

静方师太闻言,眉头一皱,甚为凶狠,低声骂了一句,“无色这贱货小娘皮,莫不是趁砍柴下山的机会,偷跑进京,参加宁王府五公子的选婢去了!”

无红一听,震惊地捂住了嘴!

捂嘴是她故意夸大的动作,但震惊却是实在的震惊!

宁王府五公子,选婢?原来京中要发生这等大事了吗?

无红心头蓦地火热,她等的机会终于来了!她还不到十五岁,怎么能在这种鬼地方荒废余生!

“静方师太,这……可能吗?我素日看无色很是安分啊……”

静方师太刮了一眼无红,心下嘲弄,心眼多的小贱人,竟然在她面前装腔作势,挑拨离间,当她一把年纪虚长的?

“你,跟我走,去找无色!”

无红脸色僵了下,她从昨夜熬到天亮,好不容易能来用早膳,还没吃上几口热的……

静方师太已经快走出大堂了,发现她还在原地站着,“愣着干什么?不乐意?要不回头将你和她干的事换一换,你去砍柴扛柴,她来守大门?”

无红扬起大大的笑脸,努力装作热情的样子靠近她,“静方师太,我方才担心无色,一时走神了……我们走罢,赶紧去找她。”

……

静方师太打发无红先去庵中寻一遍,自己去了禅房打坐,让她找完后再回来见自己。

无红满脸笑容一口应下,两手却是暗暗攥紧,她转身走到外头,敷衍地找了一会儿,便停在了一个地方休息。

待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满腹心事地起身,脑子里全在想着,如何多打听一些宁王府选婢的事……

无红敲响了禅房的门,“静方师太,我在庵中并未找到无色的人!要不要去山下找找……”

静方师太很快打开门出来,皱起眉,若有所思,闷头往主持师太的独院中走去,“我先去请示主持师太。”

无红一脸狐疑,“啊?只是到山下找一找人,静方师太不能做主吗?”

静方师太走在前头,声音钝涩并不好听,“因为要找无色的是主持师太。”

跟在后头的无红一惊,喃喃道,“主持,找无色什么事?”

静方师太回头冷看她一眼,“这你就别管了。”

------题外话------

今日更新结束啦啦啦~

其实上一章打算说点儿题外话的,但更新完了才想起没写~这里补上啊

【不要被陛下的各种OS唬住,他也就在心里嚣张一下,真见了色色,妻奴本性是遮掩不住滴哈哈哈

108 色色:增进一下感情(一更)

静方师太带着无红穿过曲径通幽的庭院,到了禅房门口,站定,抚平法衣,掸去灰尘,面容一肃,恭敬小心地上前,轻敲了三下门。

少顷,门内传来一道慈爱低缓的声音,“进来。”

“是。”

静方师太应了一声,便推门而入,无红跟在后头,正也要一脚跨进来,她却转过身,冷眼吩咐道,“关上门,外边候着。”

无红一怔,脸上继而露出几分委屈之色,漂亮灵动仿佛会说话的眼睛里,弥漫淡淡哀求,抿着唇,不言不语。

静方师太瞧着,气地脑门生生的疼,她生平最厌耍心机装可怜博取好处的狐狸精!

这招对男人有用,在她这儿,可屁都没有!

若不是这里是住持的地方,不能造次,她一定指着鼻子将这小贱人骂上一顿!

静方师太冷冷看着无红,无红到底还是脸皮薄的姑娘家,实在顶不住她厌恶嫌弃的目光,头一低,退了出去,正要将门关上,忽听住持道了一句,“都进来。”

无红一愣,继而心中窃喜!

静方师太脸色一变,瞪了无红一眼,暗骂她竟如此好运气!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了住持的禅房。

上善庵的住持此时并没有静修,而是凝神望着窗外的竹林草木,坐在一个圆木桌前,上头放着一套茶具和一壶泡好的花茶,她凝神望着窗外的竹林草木,似乎有意在等着谁。

静方师太脚步无声地上前,缓声道,“住持。”

无红在后头也学着唤了一声,眼角余光打量着房内布局,机灵活泛的样子一看就不安分。

住持转过脸来,看不出准确的年纪,但最少四十岁以上,慈眉善目,面色含笑,整个人的气息好似与房中的禅香融为一体,沉静圣洁,空灵清正,让人不由肃然起敬。

她有意无意朝无红看了一眼,“都坐下罢。”

静方师太没有动,而是一脸尊敬地说了她来此的正事,“住持,听无红说,无色下山砍柴,但过了应回来的点一直到如今,都不见人影,不久前,无红在庵中找了一遍,亦没找到……是否要我带人下山去寻一下?”

“不用了。”

住持含笑阻止,注视着静方,继而道,“无色,出来罢。”

静方和无红皆是一愣,两人下意识地抬眼张望,搜寻无色的身影,可看了半天,也没见人。

静方诧异,“住持,她人在……”

“啊——”

她正说着,忽然听耳边响起一道似能冲破天际的尖叫,耳朵里骤然一疼。

静方霎时扭头,完全忘了她最敬爱的住持还在对面,凶神恶煞地骂起无红,“你叫什么叫,我耳朵都要聋了……”

无红没有理会她,而是怔怔看着窗外的方向,一脸惊恐。

静方骂着骂着也看出了不对,脸一转,也随之看了过去,就见窗外,一个血淋淋的人头正搁在窗户边沿上!

静方眼睛瞪大,一个蹦高,转身拔腿就跑,“啊……”

她打开房门,跑出房门,一溜烟不见了。

无红倒是也想跑,但她吓得两腿虚软,脑中一片空白,心快都蹦出嗓子眼。

突然,那颗血淋淋的头动了,朝她眨了眨眼,咧嘴一笑,鲜血顺着唇角流过下巴落了下去。

无红心头一梗,两眼一翻,晕了过去,身子‘砰’地摔在地上。

“啊哈哈……”

窗户边沿上的人头突然大笑,笑声清脆悦耳如玉石相击,美好地犹如山间流水,空灵绝妙。

坐在窗边桌前的住持,一身淡定从容,回头无奈看过一眼,笑道,“丫头,怎么将自己搞成这副样子。”

‘人头’笑弯了眼,看了看住持,突然上升,露出头下面的脖子,继而露出大半个身体和叉腰的手臂。

哪里单纯地只是个鬼头,分明是个大活人。

言一色一手撑在边沿,轻盈一跃,纤细的身影便如一只灵蝶般,翻到了房内。

她在住持对面坐下,从怀中拿出手帕,一点点擦去脸上的红色果酱,清凉的声音带着漫不经心的软意,“没啥,和我的‘小姐妹’玩闹一下,增进点儿感情。”

住持摇头失笑,一语道破真相,“往更糟的方向增进。”

言一色用茶水湿了一下帕子,继续忙着擦脸,语调散漫,“好方向还是坏方向,对我都没差啦……住持是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从三日前,我就看出你瞧我的眼神不对了。”

住持的目光更柔和几分,“你可想听。”

言一色擦干净了脸,又正了下帽子,明媚动人的小脸上,嘴角噙着笑意,眉梢挑了挑,“难道不是住持想说吗?我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咯,你要说,我可不得听?”

住持望着面前,美的让她也失神的人,神思恍惚了几下,很快,她端起了面前的茶杯,浅酌了一口,道,“后日,京中宁王府五公子选婢,贫尼想请你去。”

住持这番话说的相当客气。

言一色玉手撑着下巴,眉目半敛,低声呢喃,“做婢女啊……”

言一色嘴上瞧着在迟疑,似乎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其实内心已想的分明:同样是看人眼色,她在宫中做大暴君的宠妃,养尊处优,结果千辛万苦跑出来了,却到小小王府公子身边做婢女,受人差遣?这落差……

特么她又没有受虐倾向!怎么可能答应!没道理啊!

“你等等……我先把无红叫醒。”

言一色说着,冲住持微微一笑,猛地一个起身,蹲到了无红的面前,狠狠掐上她人中。

少顷,无红悠悠转醒,便看见头顶上方悬着一张美的不真切的脸,恍恍惚惚道,“仙女……”

言一色戏谑挑眉,伸出手,重重拍了一下她的脸。

“啊!”

无红吃痛捂脸,人倏而清醒了过来!

她坐起身,恼怒地瞪着言一色,一伸手,就要指着她的鼻子骂。

她的动作刚做到位,言一色蓦地起身,脚步一迈,走远。

无红的脸一下通红,心中羞愤,爬起来就要追着言一色骂,却在抬眼的瞬间看见了住持。

脸上凶色僵住,她勉强笑了笑,走过去,不情不愿地坐在了言一色身边、主持的对面。

------题外话------

二更六点呀,朋友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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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 被劝说参选(二更)

“你觉得无红怎么样?”

言一色双臂抱胸,小脑袋一歪,眯着眼睛笑问住持。

这听在无红耳朵里,就是没头没尾的一句话。

她心下警惕,紧绷着脸望着言一色,暗中咬牙切齿,却是故作柔弱给住持看,怯怯道,“你打什么主意?”

说着,她忽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就是一变,‘蹭’地站起来,拔高了声音道,“方才那颗人头是你……你在吓唬我!”

言一色嘴角一勾,“反应的还挺快,也不傻吗!”

无红咬唇,求助般地看向住持,一副拿言一色实在没办法的样子,“住持师太,你看无色欺负我。”

住持笑而不语,目光含蓄而包容,明显没有替她撑腰的样子。

无红一时泄气,不甘地重新坐了下来。

“住持,我诚恳地建议你……无红比我合适多了。”

言一色一本正经地开口。

无红瞪大了眼睛,目光在言一色和住持身上转了一圈,忍不住问道,“你们在说什么?我合适什么?”

话落,视线紧紧盯在住持师太的身上,小嘴一抿,眼眶一红,眼泪竟然说来就来,“住持师太……我一岁时就没了娘,五岁被爹卖进腌瓒之地,阁里的姑姑整**我学许多好的不好的东西,一日只吃一顿,睡两个时辰,没学成便要被打被骂甚至还被针扎!我熬了十年,在阁里受尽冷眼和讥讽,还有男人的……”

无红说着,已泣不成声,仿佛自己是天地间最可怜的人,言一色坐在一旁,斜眼瞅着她,憋笑看戏。

无红擦擦眼角的泪,继续抽抽嗒嗒地道,“我遇到一位张姓公子,他对我甜言蜜语,千依百顺,说要带我走,逃离困住我的牢笼,我心中欣喜,又痴情依赖于他,二话没说,便决定与他私奔,可等我真跟他跑了,却发现他根本不是家境殷实的府上公子,而是个穷酸秀才!他对我也根本不是真心实意,把我哄骗到手后,却要将我卖给别家青楼!幸好我机灵,提前从他手中逃了,本打算回到祖籍苟且偷生,却不想还没跑出城门,就被一伙人牙抓住了,一路被送到无忧国来……终究,还是天不绝我,人牙被山贼拦了去路,我寻的机会逃上山,遇上了住持……”

无红眼泪止不住地流,一脸梨花带雨,“住持,我命运多舛,几经辗转,背井离乡,最后却是在这里求的一方安稳之地……我无以为报,原留在这里为住持当牛做马,住持莫要赶我走啊……”

无红两手捂脸,肩膀耸动,无声哭了起来,瞧着真是无比可怜。

而住持和言一色皆是不为所动。

“无红,贫尼并未打算赶你走。”

住持师太淡淡开口,成功止住了无红的啼哭。

无红连忙从手中抬起脸,睁着哭红的眼睛问,“真的?”

言一色在旁点头,“真的……你这么着急哭干什么,说你合适,指的是一件好事适合你。”

无红和言一色其实没有什么恩怨,之所以看她不顺眼,逮到机会就给她下绊子,不过是因为见她容貌比自己美的多,气质比自己仙的多,命运也比自己好的多,单纯的嫉妒而已。

此时,她听了言一色的话,神色怀疑,但还是问道,“什么事?”

言一色将目光转向住持,狡黠道,“好了,住持你可以具体说说到底什么事了。”

无红面无表情,“你不知道?那你为什么刚才说的言之凿凿?这是欺骗!”

言一色一副气死人不偿命的口吻,“欺骗?比起你,我可诚实多了……”

她拉长了声音,忽而又意味深长地开口,“不说别的,就说你和那个张姓公子之间,你俩到底谁骗了谁啊?”

无红心下一惊,浑身汗毛都要竖起来了。

无红第一次见到言一色,是在那伙抓她来无忧国的人牙地盘上,当时她和言一色都是被他们抓来的人,按容貌、身段、才情、气质等分了高低,大多数情况下,上乘的,被卖到无京中达官显贵的府邸里,下乘的,便要被卖入青楼窑子里。

她在被关押被运送的时候,没有向周围同命相怜的人透露过她的真实过往,所以她自认隐瞒的很好,也才敢在住持面前说那一番真假参半的话,但言一色突然的一个反问,让她心中十分不安,言一色的样子,就像知道她所有的一切。

她此时后知后觉的想到,当时她们那群人中,有不少人暗中勾引看管大汉,以求过的好些,言一色指不定也做过,正巧她勾引过的人中有知道自己底细的,还当闲话告诉她了!所以她才一副已经看透自己的嘴脸!

无红越想越觉得是这样,鄙夷不屑地给了言一色一个眼神,色厉内荏道,“你有话直说,何必阴阳怪气!”

话落,却是不给言一色机会,只是停顿了一会儿,就面朝住持道,“住持师太,有什么事情,你便说罢,若有用的上我的地方……我,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无红的漂亮话说的相当动听,也就只能听听了,她可没有真为别人牺牲的心。

言一色和住持师太没一个当真。

住持师太目光落在言一色身上,笑道,“后日,宁王府的五公子,要公开选婢,不论出身,不论年纪,不论是青葱少女还是失夫寡妇,只要能逗他笑上一笑,便能入他的了闻院,做贴身婢女。”

无红呼吸一轻,眉头一展,满脸喜色,“那住持的意思是……要我去试一试!”

住持一脸温笑,“不,贫尼想让无色去。”

无红笑意一僵,言一色朝住持摆了摆手,“我没兴趣……无红既是心甘情愿,又满腹诗书,住持还是让她去合适。”

住持师太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变的面无表情,眉眼间是一片阴霾。

言一色瞧得忍不住啧了一声,住持这阴冷的样子跟刚才完全是判若两人啊。

无红吓了一跳。

住持师太眼神强势寒凉,紧紧锁住言一色,“宁王府五公子选婢一事,起因是其大哥宁王世子与当朝太子殿下的一个赌。”

“圣上为宁王世子和十公主赐婚,宁王世子不愿,与圣上在御书房争执了起来,太子殿下赶到解围,提出让两人比武,若世子胜,他便劝说圣上收回旨意,若世子败,则迎娶公主。最后,世子败了。”

言一色事不关己地点点头,如果面前有瓜子,她准能抓俩嗑一嗑,“愿赌服输,败了就娶公主呗,怎么又关他弟五公子的事儿了?”

住持师太继而道,“宁王世子敢应太子殿下的赌约,是笃定自己能胜,因为他与太子殿下多年交情,切磋过数次武艺,对太子殿下的功力深浅心知肚明,他原以为太子殿下提出一个自己必胜的赌约,是在暗中帮他,但结果……”

言一色了然,“却是太子殿下胜了,这么说……他是被坑了啊。”

宁王世子还是单纯了,人家太子殿下与他相交,怕是在武艺上藏拙了,无忧皇帝到底是太子亲爹,太子帮亲不帮他,用比武的赌约,逼他认命,也无可厚非。

“宁王世子不甘心,一气之下离家出走,爱子如命的宁王妃险些气病,府上体弱多病的五公子,为安抚王妃,为让圣上收回赐婚旨意,也为让世子回来,亲自去了一趟东宫,与太子殿下也打了一个赌。”

言一色语气不咸不淡,抿了一口茶,“什么赌?”

“公开选婢……选婢的规则是太子殿下定下的,在后日当天,若真出现一名能让五公子笑上一笑的女子,太子殿下输,会不惜一切代价劝圣上收回婚旨,反之,若没有,则太子殿下赢,五公子要做其一年幕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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