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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上动作一顿,良久后,缓缓睁开眼,划过一抹阴狠之色,“本不想将十公主牵扯进来,但为今之计,稳妥起见,她只有跟在本公主身边才安全,白练,安排一下,带十公主一起去言域。”
“另外,将本公主刻意不亲近孩子,已发觉他们阴谋的消息,透露给宁王府,让言序明白,他的阴谋算计还没成功!他最首要的任务是杀死本公主的孩子,不是查十公主的身世,莫要本末倒置!”
“是,长公主。”
……
阳慧长公主回了床上,再无睡意。
而外面宏伟建筑的屋脊上,坐着一个裙摆飘飘的女子,她两臂曲肘交叠在一起,拢在膝头,微微抬头,望向了黑沉沉的天际,有云在飘,星在闪。
下方屋内阳慧长公主和住持师太的话,她都听见了。
因远距离跨障碍偷听,煞是耗费精力,她身心有些累,所以未动,准备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知何时,似与黑夜融为一体的迟聿悄然出现,站到了她身边,言一色转脸望了望,嘴边是惯常的笑,只是没什么精神。
迟聿见了,伸出手,不容分说,便将她拉进怀里,两人身影鬼魅般消失,原地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和气息,仿佛谁也没来过一样。
下一瞬,一队巡视的暗卫正好经过此处屋脊,未发现异常,继续按照既定的路线巡视。
……
迟聿带言一色回来的很快,路上的时间里,言一色已恢复如常。
到自己房间换了衣裙,喝了墨书准备的热汤后,她没骨头似地窝进了软榻里,没有问迟聿怎么会跟着自己,而是笑盈盈直接道,“十公主不是住持师太的女儿,这事言序也知道,并且在查,长公主打算带十公主一起去言域,这个有必要和祁东耀说一声,另外……我打算以言轻的身份,去见一见长公主。”
迟聿坐在言一色对面,身体慵懒地斜靠在引枕上,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抬起了眼,眼睫与瞳眸一掠之间,带起细碎潋滟寒波,神色孤冷却又隐有如雪轻柔,似在跟言一色说,又好似在自说自话,“你若以言轻身份去,玉叱觉便不好陪着。”
言一色此时正低头解着自己的一条条小发辫,手上慢吞吞的,同时心下决定,明日让婢女给她换个发型。
她听闻迟聿的话后,只‘哦’了一声,大暴君只要不反对,什么都好。
正想着,又听迟聿的声音飘进耳朵,“你过来。”
“哦……嗯?”
神思没在状态的言一色先是应了,才反应过来迟聿说了啥,抬头,眼神疑惑,“做什么?”
“孤给你拆头发。”
言一色手上一顿,连眸光都定了一下,“怎么?看不惯我太慢啊,我快点拆就是了,一点小事,用不着两……”
言一色话音蓦地顿住,因为迟聿已犹如瞬移般,站到了她身侧,同时捞过她一条细细长长的发辫,手指灵活地拆了一条又一条。
“呃……”
言一色抬脸看了眼他漠然凌厉又带着几分认真的神情,又看了看他手上干脆锋锐的利索劲儿,忽然就想到了他那夜撕书时的场景,顿时恍然大悟,一拳头捶在掌心,眯眼笑道,“你喜欢拆分东西!”
迟聿一怔,因为言一色猜中了,可他自认没有表现的太明显,只当她是福至心灵随口一猜。
而言一色也确实是福至心灵随口一猜。
迟聿动作很快,手上如今只剩最后一条发辫,他三下五除二拆了,修长手指没入她浓密丝滑的墨发中,顺了顺,漫不经心道,“不假,其中孤最喜欢拆分的就是人,俗称碎尸。”
不愧是暴君,顶级爱好都是血淋淋的。
言一色腹诽一句,一阵困意爬上来,她捂脸打了个哈欠,声音又闷又软,“阳慧长公主带着自己的孩子,什么时候启程去言域?”
迟聿在她身后,用手梳理着她如瀑的黑发,从发顶到发尾,偶然间碰触到了她温热丝软的脊背,手指尖颤了颤,这点异样稍纵即逝,他若无其事地继续往下理,眼睛望着埋头捂脸的言一色,美人乖巧温顺,多看一眼就多一分吸引力在诱惑着他,心下不由有些意动……
“三日后离开,言明派来接她的人明日到。”
言一色抬起了脸,挑眉,“还挺快?我明日就行动好了。”
说着,她转头看自己的发也看迟聿,“还没好吗?”
她眼眸晶亮,点点笑意,不浓不淡,是恰当好处的温,温的疏离、漠然、不在乎。
仿佛他与别人没什么不一样。
迟聿意动的心寸寸冷却,手从她如水的墨发中离开,眨眼间,人已到了软榻的另一头。
他手臂屈起,肘弯搭在案几上,没什么情绪道,“孤易容成你的侍卫。”
言一色摸了摸自己已顺直的发,正要张口感谢某人,就听他来了这么一句,眸底飘过讶异之色,“这……不好吧,侍卫意味着什么您知道不?”
迟聿睨了她一眼。
言一色一本正经道,“我是主,你是仆,是要听我使唤的哦。”
迟聿闻言冷笑一声,一眼看透她的心思,“你敢过分试试。”
言一色轻咳一声,粲然美眸弯如钩月,“哪能呢,哈哈哈……”
150 陛下:不值一提,不必赞扬(一更)
翌日,秋高气爽,惠风和畅,明媚的日光温淡舒适并不刺眼,实在是个出游的好时节。
言一色便打着这样的幌子,到了仙女山,进了上山庵,拎了一篮子山中野果,跳进了住持师太的窗户,言笑晏晏,啃一口野果,扯几句有的没的,一副日子无聊借以骚扰住持师太打发时光的模样,住持沉心打坐似是无意理会。
言一色作势要走,背后便响起她平静如水没有起伏的声音,“你既如此想找人闲谈,不若到长公主府走一趟,那里人多。”
言一色未回头,悠然迈步离开,唇角扬起清凌凌的笑。
……
言一色出现在长公主府,从花廊木梁倒吊下来的时候,长公主正在摆出来的檀木桌上作画,不经意间一个抬眼,猝不及防瞧见一个倒垂的人头,心下一惊,猛地呼吸一滞,手中画笔抖了抖,墨汁滴落在了纸上。
白练和白霜从左右两边围上来,护在阳慧长公主身前,冷声低喝,“大胆!你是何人……”
两人疾言还未说完,便被长公主淡声打断,“无事,她不会伤本公主。”
二人闻言一怔,对视一眼,收了狠厉之色,退回了原位。
言一色冲长公主笑了笑,身形一个颠倒,宽袖、裙摆翻转成于虚空绽放的奇花,轻盈落地,掠水无痕。
她微侧着身子,负手而立,玉颜,墨发,窄肩,细腰,袅袅婷婷,出尘脱俗。
一双清眸,漆黑如夜,一汪水光潋滟透彻,闪亮地犹如盛了碎银,翻卷着柔和笑,如潺潺天水不绝,流经纷扰俗世,涤过了万千尘埃。
她很美,且越看越美,美的惊艳绝伦,美的风华独具,美的夺人呼吸。
阳慧长公主一时失神,早先对她疾言厉色的白练和白霜也不由傻愣。
言一色笑意收了收,淡声道,“阳慧长公主如此自信地说我不会伤你……”
她话音顿了一下,而后挑眉,眼尾扫过一道审视的流光,“你认识我?”
长公主回过神,早就过了耳的话此时才意识到说了什么,“本公主见过宁王府的表少爷,查了她,便知了你。”
言一色神色间故作一怔,随即了然一笑,“那长公主一定也知道宁王府为什么针对我咯。”
“因为你是言域家主的侄女,丛叶大将军府的嫡长女,还是两人希冀成为下一任少主的人……更是逃离皇宫如今被丛叶皇帝四处追捕的言妃娘娘。”
言一色耸肩,两手一摊,脸上依旧笑嘻嘻的,丝毫没有被人查个透彻后的心慌和戒备,“宁王府似乎在查长公主,暗地里不知打的什么主意呢,这么说,长公主和我一样,如今,都在宁王府对立,有合作的立场。”
长公主脸上挂着意味不明的笑,未应,放下手中画笔,试探了一句,“你何时启程去言域?”
言一色不动声色反问,“长公主对言域有兴趣?”
“本公主不日就去,你若目的地也一样,可以同往。”
“哦?”
“你是去还是不去?”
“长公主在变相问我愿不愿参与那劳什子正选?”
长公主不否认,“你的回答?”
言一色笑,并不迟疑,“本来是无意,但被宁王府的人三番四次算计,我恼了,便改主意,他们千方百计阻拦,我还就让他们更不如意了,偏要去正选,将继承人之位拿到手。”
长公主闻言,笑意真诚了几分,“你的这个决定,可有告知言家主、言将军?”
“这是新鲜热乎的决定,还未来得及传信。”
“你对言域并不了解。”
“我就知道有这么个地方存在。”
“如此,你只能跟着本公主走了,因为,言域那个地方,没有人领路,进不去的。”
言一色微讶,“这意思是,长公主有人领路?”
“自然……”
长公主接话毫不迟疑,又道,“还是言家主的人。”
迎着言一色探究的目光,她又说了一句,“所以,你已不必自己传信,本公主身边有言家主的人,他们得知了你的存在,自然会把消息及时传回去。”
言一色神色越发平静,唇角笑意不变,“是啊,真要说起来,言家主和言将军的人都找我好久了,这下得知我的踪迹,定然一刻也不会耽搁,将消息传回去。”
阳慧长公主在身后椅子上坐了下来,姿态雍容,笑容亲和,“幸亏你来的及时,再晚个两三日,本公主便走了。”
“如此,确是我运气好。”
长公主看向白练,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顿,先问了言一色,“你孤身一人?”
言一色摇头,竖起两根手指,“偶然结识两个身世凄惨的患难兄弟,收做了侍卫。”
长公主明白了,这才对白练道,“给言姑娘主仆三人安排个院子,先住下。”
言一色闻言并不反对,笑的情真意切,“多谢长公主好意,白吃白住,省了我在外头的食宿花费。”
她说着,两手拍了拍,冲着虚空道,“下来吧。”
她话落,便有两个英武不凡的男人出现在众人眼前,也不知二人从哪儿冒出来的。
两人无视长公主的存在,别说行礼,连正视都没有,一前一后走到了言一色的左右,而言一色仿佛也不觉得他们这般举止有什么不妥,看向了白练,“有劳这位婢子了。”
白练见侍卫两人未曾向长公主见礼,而言一色身为主子竟也不提醒,心下有些不快,但看长公主若无其事,便也没计较,只当他们的礼数被狗吃了。
“言姑娘请跟奴婢来。”
言一色朝阳慧长公主微一颔首,便随白练离开。
……
小半个时辰后,言一色安顿好了一切,白练完成自家主子的指示,便要离开回去复命,言一色意思了一下,将她送出门,然后,关门,转身,抬眼,就见那张精美舒适、隐隐散发着幽香的软榻,被其中一个大长腿的黑衣侍卫完全霸占了。
而另一个穿灰衣的侍卫,恭恭敬敬取了一盏茶来,递到大爷似的某侍卫手中,而后走到了软榻一头,笔挺挺站着,眼观鼻鼻观心,冷峻少言,挺有侍卫的样子。
不过,不像是言一色的侍卫,而是黑衣侍卫的侍卫。
言一色优雅帅气地翻了个白眼,不疾不徐朝两人走过去,叉腰停在了比她还像主子的黑衣侍卫面前,故意阴着脸调侃,“有人时侍卫,无人时主子,您角色切换的好流畅好自觉哦。”
“不值一提,不必赞扬。”
迟聿顶着另一张陌生但又帅气的脸,语调慵懒地回答言一色,视线从手上未动的茶盏上抬起,扫了一眼她,理直气壮地提要求,“孤是侍卫时,也不要给任何人行礼,所以你要够嚣张够硬气,该护着孤这个柔弱侍卫的时候千万不能手软。”
言一色眼角一抽,不敢相信他会把‘柔弱’这种没志气的词按在他自己身上,还有,他不行礼,还要她霸气护仆是吗?
言一色木着脸上前,将手背搁在了迟聿的脑门上,想看看他有没有发热,是不是烧糊涂了。
迟聿斜挑了下眼尾,拉下她的手,顺势将那一团温柔绵软握在掌心,满足充实的触感让他心中荡漾开几分暖意,“孤没病。”
“不。”
言一色说的坚决。
迟聿疑惑,“不信?”
“您把刚才的话收回去我就信。”
“那你就当孤病了,还是病入膏肓。”
“呵。”
言一色面无表情地哼一声,‘嗖’地抽出自己的手,转身朝窗边走去,“那赶紧治病吧您!晚了,恐怕你今日连这个门都出不了!”
迟聿凛冽不失寒柔的目光追随着她的背影,唇角勾了下,心情不错,想想日后他闯祸,她为他收拾烂摊子的场景,心情一时更不错了。
墨书表面上风平浪静,其实心里翻江倒海,她今日也是大开眼界,面对言妃娘娘时,她家陛下的小心思越发多了!
仔细想想,自打她家陛下将言妃娘娘扛回宫后,一反常态做出的事还少吗?
不少!并且一而再再而三地颠覆她对陛下的认知,也越发刺激她的神经了!
……
白练回去向阳慧长公主复命时,她正在作画,过了两刻钟后,她停笔,候在一旁的白霜捧上水,伺候她净手。
竹嬷嬷顶着一张笑脸走近,慈爱地开口,“长公主,可要用膳?”
“嗯……对了,言轻方才来了府上,本公主将她留住了。”
竹嬷嬷一愣,继而大喜,唇角咧开,“长公主说的是家主一直在找的……”
“本家主一直在找的谁?”
她话未说完,便有一道低沉浑厚的男声插进来。
竹嬷嬷下意识循声望去,在见到来人时,脸上笑容带起的褶子更多了,惊喜道,“家主,竟是您亲自过来接长公主!”
阳慧长公主脸上的怔愣散去,眼角眉梢渐渐浮现浓烈的笑意和柔情,凝望着对面的言家家主言明,稳重大方的语气里难掩一丝娇嗔,“我就猜到你会来。”
儒雅俊美的言明朗声一笑,两人深情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
长公主先回过身,看向竹嬷嬷,“让厨房加菜加碗筷……两副。”
竹嬷嬷心领神会,未说什么,便领命退下。
长公主从桌案后走出来,靠近言明,并肩而行时,悄然拉住了他的手,引着他去花厅,一贯冷静端庄的面容上,罕见地流露出几分风情,笑道,“言轻在我府上,她打算与我一起去言域,参加正选。”
言明眸光一顿,握紧了长公主的手,惊异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快说与我听听。”
151 陛下:作妖什么意思(二更)
阳慧长公主简要地说了一遍言一色来找她并和她达成共识的情形,面对言明不时的几个问题,她也一一答了。
说完,两人正好到了花厅。
竹嬷嬷去请的言一色还未到,菜便也未上。
言明在椅子上落座,清正风雅,沉稳清贵,阳慧长公主亲手泡了茶,递到他手中。
言明心情敞朗地喝着,嘴角舒着淡笑,他没料到这趟过来接阳慧长公主,竟会有意外之喜。
花厅内幽静清雅,两人都未作声,忽地,外头响起一阵脚步声,正是竹嬷嬷带着言一色来了。
言明缓缓抬头,一眼便看到了清丽绝美的言一色,她明媚鲜亮地仿佛夺了万千花物之灵,压过了锦绣山河之景。
她身后跟着迟聿假扮的黑衣侍卫,她目不斜视地看向阳慧长公主,并不行礼,迟聿这个侍卫当然也不行礼。
他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呆愣住的言明,阴寒刺骨。
言明瞬间回神,恍惚中觉得自己的眼睛被什么刺了一下,不动声色在花厅四处扫了扫,却一无所获。
“长公主……多谢邀我共进午膳。”
言一色冲阳慧长公主笑着客气了一句,她应下,随即转头看向言明,意味深长道,“此人,你可认识。”
言一色这才看向言明,只几眼便收了目光,挑眉反问,“我该认识?”
长公主莞尔轻笑,哂了言明一句,“言家主,看来是叔侄第一次见,不能马虎,见面礼备下了吗?”
言家主?
言一色了然,昨夜大暴君说接长公主去言域的人今日到,原来是言明这个家主亲自来接,想来是因事情泄露,被宁王府知道了他的杀手锏,怕对方一路从中作梗,害了他和长公主的孩子,毁了他两三年的心血,所以才亲自过来坐镇。
她视线落在言明脸上,正欲细细打量一下他的五官,看和言治有几分相似,忽觉背心一紧一寒,似有针芒刺了进来,她不动声色地移了目光。
如芒在背的感觉霎时消失。
言一色想给某人一个白眼,管的真宽。
言明听了长公主的话后,笑起来,站起身,走近言一色,企图表示亲近,大有以长辈的姿态摸摸她头的架势。
言一色自然是抗拒的,同时又想到言明离的太近,某人会有意见,再用那种恨不能戳死她的眼神刺她后背!
言一色这一番脑中想法闪电般完成,她笑了笑,立即随口说了什么,言明以示有礼,停下了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远不近。
你一句我一句之间,见面礼这个话题,终于被言一色成功带过。
“那就依小轻之意,见面礼到了言域再送。”
“嗯。”
“你一声不吭就从宫里逃了出来,可让你父亲担心了许久,来,与大伯说说,你这些日子都经历了什么,有没有人欺负你……”
言明神色温和,笑容亲切,言语关爱。
言一色冷淡的多,虽在笑,但笑意不达眼底,“没有什么可说的,我的日子平淡无聊,就是吃喝拉撒睡那些……大伯舟车劳顿,累了吧饿了吧,长公主可以开吃了吗?”
自己的关切未得到该有的回应,言明神色不变,看向言一色的眼神甚至更柔和了,“小轻饿了?来人,上菜。”
候在一边的竹嬷嬷笑容满面地去传膳。
言明和长公主先入席,言一色走在后头,迟聿走在她右侧方,两人眼神无声交汇。
迟聿:做的不错,这种自觉继续保持。
言一色:你记住你的身份,莫要作妖。
迟聿:作妖什么意思。
言一色:就是瞎折腾。
迟聿眼底飘什么,故作不懂地收回了视线。
言一色目光一凝,难得透出几分犀利。
咋?你这是想表达:你拒绝,并且还打算作上天吗?
你给我把眼睛转回来!
迟聿自得其乐的承受着她的眼神杀,就是不回应,少顷,瞧见已经落座的言明朝这边看过来,隐秘地屈指弹了一道风出来,吹过言一色的手臂。
言一色心领神会,余光收回,中断了对迟聿的眼神杀,目光抬起,开启了对言明的虚伪笑。
“饭菜闻着真香啊。”
……
是日夜。
宁王府了闻院内,一则消息送到了言序的案上,他打开,看了一眼,眸色一闪,身上阴郁冷寒之气更重。
让人叫了言语和音容过来。
二人来的很快,齐齐坐在他对面。
言序视线在放于桌案的密信上一扫,“都看一眼。”
言语不解,心下微沉,有种不好的无痕,音容神色狐疑,好奇地将那摊开的信拿过来,上面的字迹一览无遗。
言语动作慢了,刚倾身过去,打算看密信上写了什么,拿着信的音容忽然站了起来,拔高的声音里是明显的不敢置信和难以接受,“怎么会被阳慧长公主识破了!?”
言语心沉到了谷底,脸色难看地从她手中抽出密信,飞快地从头看到尾,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脑子一转,急忙问,“是玉叱觉吗?”
音容坐下来,颦眉反驳她,“应该不是……长公主身边怕是有懂医术的言域言家人。”
言序面无表情,琥珀色的眼睛里一片骇人的阴冷,“是谁看破的这个算计不重要,如今,已经打草惊蛇,长公主对宁王府越发防备,除掉那个孩子难上加难。”
言语低头想着什么,手脚冰凉,沉重地看向言序,“阳慧长公主可有发觉是我用迷迭蛊意图害她的孩子?”
言序犀利直白,“早晚的事。”
言语脸色一变,咬咬牙,心下飞快地盘算着要如何应对阳慧长公主可能的报复,宁王府愿意庇佑她是最好的情况,可万一宁王府过河拆桥,她必死无疑!
不行,她手中一定要有更多的筹码。
言语越想越深。
音容此时心里很不是滋味,想起她不久前信誓旦旦地说此计一定能成,如今结果,真是打了她的脸。
言序垂眸思虑一会儿,冲着虚空道,“出来。”
没多久,便有一人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房内阴影中。
“长公主何时离京去言域?”
“还未得到准确的消息。”
此人话落,忽有笛音不知从哪儿飘了进来,纯净空灵,婉转悠扬,仿佛得见溪上落雪,冰上飘雨,清寒伴随着宁谧,在人们眼前铺开一副空寂绝美的画景。
笛音停。
几人飘远的思绪未停。
房中一时针落可闻。
言序回过神来,发觉自己竟然因一曲笛音失神,愣了片刻,思绪一转,想到什么,心底跳跃出一个猜想。
言语还沉浸在那笛音的意境中,音容突然从呆滞中惊醒,猛地起身,险些蹦了起来,她喃喃自语,“这曲子叫并蒂莲!是小姐幼时所作,并不完整,只这一段……”
音容顿了下,惊喜地抬头,视线在房中逡巡,未发现什么,急忙奔到窗前,粗鲁地打开窗户,抬眼四望,就见对面长廊的檐顶上坐着一个红衣女子,手中拿着一只紫竹笛,面容绝色,上挑的桃花眼,光彩冷艳却不犀利,朱红的唇边挂着笑,肩披一身月光寒霜,美人无言,气质自舞,倾国倾城。
“小姐!”
音容先是瞪大眼睛,待看清了她是谁,立即激动地热泪盈眶。
言语和言序也走到了窗边。
言语抬头,见那女子红衣如火,风华绝代,不曾见她面容,心便已被折服。
她眼底漫上厌恶之色,心中一片黑沉沉的嫉妒。
言序与那红衣女子对上了眼。
“云少主。”
“言五公子。”
克制不住自己的音容再次插话,“奴婢是音容啊!小姐可还记得奴婢?”
云音从回廊顶上飘下来,风拂过她的红衣,在夜里飏起丛丛灼热艳色。
她笑看一眼音容,“你说出了我的曲子并蒂莲,我能不认得你吗?”
音容泪光涟涟,喉间哽咽。
云音看向了病态孱弱、美如冰雕的言序,“云家和言家是死敌,我不好多留,相信你也不愿与我多说……我得了南泽的消息才来宁王府,就问你,玉叱觉在什么地方。”
言序眼神沉静漠然,还不待他开口,音容已抢着道,“小姐,近日见过玉公子的是阳慧长公主!而且玉公子和言家主的侄女言轻,关系暧昧!”
音容说后一句话的时候,很是气愤。
云音一愣,本打算得了玉叱觉的消息就离开,一听他和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且那女人还是云家死敌言家的人,顿时来了兴趣。
“你细致说说。”
她话落,音容便紧接道,“奴婢是南少主派来助言五公子抓言轻的,眼看将她困在宁王府中即将成功的时候,玉公子突然出手,挡了奴婢的音攻,救下了她,且看他们又搂又抱,语气熟稔,显而易见,关系很亲密!”
------题外话------
三更十点嘿!
152 言序与云音(三更)
音容一番话说的虽然带着个人情感,但却是实话,没有过分添油加醋,她话落,言序才开口,寒声补了几句,“言轻的确是被玉公子救了,但并不意味着她弱于音容,相反,后来音容未看清她是如何出手,便被碾压落败。”
音容闻言,尴尬羞愧地低了头,目光死死盯着自己的脚面。
云音笑意不变,颔首,表示自己了解。
她意欲离去,“我去长公主府拜访……”
言序目光一抬,“让音容与你同去,她有该做的事,于你也是助力。”
正垂头内疚的音容闻言,心神一振,蓦地抬头,期待地看向云音,“小姐……”
云音审视言序半晌,念及他的目的,以及南泽在背后支持宁王府,最终没有拒绝,朝音容点头,“跟着罢。”
“谢小姐!”
音容兴奋地脸颊泛起红晕,迫不及待从窗户翻了出去,站在了云音身侧。
“告辞。”
云音说罢,飞身离开,音容紧随其后。
人影眨眼间不见,却飘来了她的声音,“你想知道的已告诉你了!”
云音这句话听起来没头没尾,甚是莫名其妙,言序沉思一瞬,却是明白,云音笛音响起前,正是他的手下话落时,他想知道的是长公主何时离京去言域,他的手下答不上来,云音却用笛音回了。
那段曲子名并蒂莲,并蒂,双……两日后?
言序心下有了判定,不知想到了什么,浑身一松。
他转身走回房内,见言语还呆立一旁,毫不留情地将她赶了出去。
言语早已习惯他的语气和行事,被他冷言冷语对待,心下也不觉委屈,反而冲他笑了笑,清冷柔弱,美如带雨梨花,不多言,沉默离开,关上了房门。
言序坐回桌案上,召来一人,垂眸良久,却是只吩咐了一句话,“将目前为止的所有消息传给世子,有需要,人、财、物也都调配给他。”
那人一愣,心下明白,一些事情已经不该自家公子管了,要全权交给世子来掌舵。
“是。”
那人离开,言序又召来另一人,“将十公主还活着但不知所踪的消息传到淑贵妃耳里。”
“属下明白,马上安排人去做。”
言序自知短短两日内,无法再对长公主的孩子下手,而一旦她离京去言域,便超出了他管事的范围,所以眼下,对那个孩子,他是置之不理的态度,但什么也不做让长公主顺顺利利地去言域,也不是他的风格,所以将目光放到了淑贵妃身上,诱使她或明或暗搞些动作,多少能给长公主添点麻烦。
他这事做的有分寸,只将十公主还活着的消息透露给淑贵妃,未说十公主和阳慧长公主密切相关,便是不想将事情闹得太大,局面变的难以控制,言序还是忌惮长公主的,故而小心谨慎,以免最后得不偿失。
多余的人都退了下去,房中只剩言序一个人。
他浑身松下来,缓缓靠进椅背中,琥珀色的眼眸闭上,静听烛火燃烧声、风过寒啸声、树叶沙沙声……有种无事一身轻的飘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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