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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番外13

医院走廊里, 儿子对他说的那句话, 骤然从脑海浮现。

——你还记得自己做过的事吗？做过的事, 就没有半点后悔？

后…悔？

齐长东手指有些发颤, 察觉自己一嘴的苦涩。

他盯着女孩儿远去背影, 好几次想张口喊住她, 却只能无声动一动嘴唇, 就像抬起的指尖那样无力和沉重。

喊什么？

他算什么？

姜叶迈上台阶, 忽然回过头。

那个叔叔是遇到什么伤心事了吗？

或者在医院里有重病的亲人？他看起来好伤心，一直盯着这栋大楼看。

女孩儿纯澈视线落向自己, 齐长东猝不及防，慌忙转身，有些狼狈。

陆司墨扶住姜叶肩膀，平静道：“怎么了？”

他眼底藏着深意。

姜叶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那个叔叔…有点怪。”

那种看着大楼的眼神, 有一瞬间叫她以为是看着自己。好复杂。

陆司墨不做声, 只是沉默抚了抚她脑顶：“走吧。”

姜叶乖巧点头：“好。”

可走了两步, 她又顿住：“我们就这么空着手上去吗？我感觉不太好。”

陆司墨垂眸看她, 姜叶便抿唇解释：“毕竟是我妈妈以前的远房长辈, 他刚动过手术, 还是才抢救过来的。我代替妈妈去探望, 手里什么都不拿, 不好。”

她赶来有些匆忙了，都没顾得上去买什么东西。

陆司墨和她对视一眼，看着这个姑娘眸子里毫无防备和怀疑的眼神, 心里一软。

他想起了那些青涩日子里，他还对自己的亲生母亲放弃自己耿耿于怀的时光。

那天他和姜叶去医院探望童童，少女也是如此为人着想，内心细致，想到提一些东西进病房。

他心里软成一片，不由俯身捏了捏少女的脸：“不用。这次不同。”

如今，除了眼前的姑娘，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当年的真相。

姜阿姨护女心切，不愿意让姜叶知晓太多，怕她在知道所有事实之后，面对自己原本血脉相连的爷爷时，会带上成见和伤心。

宁愿让女儿以为，这只是去探望一个平常的远房爷爷。

也是用心良苦了。

“那个爷爷很喜欢你，他看到你…会很开心。”

陆司墨缓了缓，终究还是说了一句好话。

姜叶认真听着，眨了眨眼：“真的吗？”

她的亲人很少，在她印象里，妈妈几乎没什么亲人。

别人放暑假寒假了，回爷爷奶奶家、外公外婆家，总是忙得跑不过来。

只有她，每年假期，房子里只有一个妈妈。

她曾经怀疑过自己，为什么她和别人不一样，没有那么多亲人。

妈妈告诉她：“妈妈那个年代太穷太苦了，外公外婆为了把妈妈和小舅舅养大，吃了很多苦，省吃俭用累垮了身体…”

所以外公外婆在她还没长大时，就去了很远很远一辈子不再回来的地方。

而小舅舅，是在一次和人争斗中…

所以妈妈总是很担心她。

她们母女，相依为命到如今。

在病房前的那一刻，姜叶忽然浮现一个念头——这个爷爷，既然是远房亲戚，在省城长理，离的也并不远。这些年，为什么从来没有听妈妈提起过？“

妈妈是个重视亲情的人。

可她却从来没有在妈妈口中听到任何有关这个爷爷的只言片语。包括齐宁齐昊。

这两个哥哥，就像一夜之间从天上掉下来一样，亲密地落入她的生活，叫她怀疑自己如果有亲哥哥，是不是就是他们的模样。

这些纷繁复杂的念头，在脑海一闪而过，她站在门口良久。

终于下定决心，敲门进去。

*

今天的阳光极好，细碎金光从窗里撒进来。桌边的床头柜上摆着一个相框。那里面的照片有些旧了，却被保存得很好。

那照片的背景，一看就是十几年前的场景。

那时的街道还没修出马路，路边的商店没有现在这样现代化的霓虹灯，招牌还都是木板材质。

小小的女童刚掉了牙，扎了一个羊角辫，拘束的被老人牵着，手里拿着一个糖葫芦。

她因为手里的糖葫芦笑得天真无邪，脸上是毫无被尘世沾染的开心。

那是他离孙女最近的一次，照片替他记录了那一瞬。

老人保持着侧躺的姿势，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相片。

人老了，就会像一个孩子。忘不掉自己记挂的人，用全部的心思去惦记。

他这辈子白手起家，吃了很多苦，经历了很多事。

到老了，什么都看透放下了，唯独这件事哽在心头，久久难以忘怀。

他的小孙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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