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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番外假想篇
番外假想篇——倘若我们相逢年少
小镇上搬来了一户人家, 是个年轻的女人, 带着自己不足六岁的儿子。
女人走路时一瘸一拐, 像是伤还没好透的样子, 眼皮红红的, 一看就是经了点事儿哭过。长相白净, 眉眼清秀干净, 虽然神情看着有点儿狼狈, 气质却很好，有种小镇上的女人, 没有的风韵。
和她脸上的疲惫相比，被她牵在手里的小男孩，反倒沉静的过分。眼睛漆黑，脸型也格外清秀精致，要不是剪着短发, 表情又有种酷酷的劲儿, 光看长相很像个女孩。
他安安静静站在女人身边, 听着她和人说话。“以后我和小墨住在这里, 希望不给你添麻烦。”
她低头对儿子道。“小墨, 叫阿姨。”
陆司墨绷着小脸, 别开目光, 嘴唇抿紧。
“哎呀没事。小墨以后就把这里当自己的家, 我和你妈妈是好朋友。”和秦淑云说话的女人弯腰，笑眯眯对小男孩开口，“小墨长得真俊。”
黄琴出去买菜时看到了生人面孔, 回来时就和邻居打探起情况。
“这人是什么底细啊？搬家怎么没带男人来？”
“听口音倒是咱们本地人。谁知道呢，反正也不关咱们的事。”邻居也不清楚女人的底细。
黄琴没问到东西，挎着菜篮子回家了。
晚上她和两个孩子说起新住过来的女人，就叮嘱道：“巷子那里新搬来的一家人，你们别和人家的小孩玩。外地人，坏着呢。”
黄琴总觉得自己两个小孩是最好的，不太愿意孩子和不那么“根正苗红”的人玩，生怕一双儿女被带坏了。
这几年计划生育抓得严，家家户户都只能生一个，就她的肚子最争气，一生生两个，儿女双全。她的儿子女儿，以后肯定也是最争气的。
吕芷芮很听话，扒了一口饭点头：“嗯知道！”
吕清河不动声色听着，不点头也不摇头。
妈妈不让他们和姜叶玩，现在又不让他们和别人玩。
不允许做的事情总是那么多，他也分不清对错。
但，听话总是没错的。他不想一回到家，又听到妈妈扯着嗓子骂。
姜叶的妈妈姜阿姨长得漂亮，总是笑着，很温柔的模样。看到他们时，会笑着分出糖果巧克力，要他们和姜叶好好相处。
那些糖果和巧克力，吕清河从来没有收过，因为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就要做到，他怕拿了做不到。
可是妹妹却总是考虑不到这么多，她见到糖果就拿，嘴上甜甜答应着，背过身却拉着他继续冷落姜叶。
吕清河觉得这样不好，甚至有些反感，却又说不过妹妹的伶牙俐齿。
“哎吕清河你真笨！谁说我拿了糖果就答应了！你要陪姜叶玩，那你去，我不想理她。妈妈都说了她没有爸爸，我们不能和她一起玩的。”
五六岁的孩子眼里，父母就是天。孩子怎么能忤逆父母的话呢。
虽然…姜叶其实看着比妹妹顺眼。
有时候吕清河觉得软乎乎喊他名字的姜叶，有一点可爱，她就和姜阿姨一样，是粉色的甜甜的。
明明是比妹妹还漂亮的女孩子，为什么却会被人讨厌呢？
*
陆司墨住进镇上的那个晚上，母亲抱着他说了很久的话。
“对不起，小墨。妈妈没有保护好你。”
是她太没用，让本该美满的婚姻变成这个样子。
早在陆栋梁第一次打她的时候，她就应该看出端倪。而不是忍气吞声，让事情一步步发展成现在——陆栋梁对小墨动手。
她以为忍着退让，就能让事情慢慢过去，她希翼着陆栋梁可以自己觉醒，不再喝酒打她。
可是她错了。
人的秉性，在恶劣的那部分，很难靠着自己悬崖勒马。
她在失去工作以后，又失去了底气。事情变得糟糕，她不仅没有替小墨保住一个完整的家，还让他在小小年纪亲眼目睹了父母对峙的一幕。
更是让他看到了亲生父亲喝醉酒后变了个人时的丑态。
可是那么小的孩子，却都比她清醒。保护着她不被打，事后还安慰她：“妈妈，他打你，你不应该受了委屈还忍着。离开他，你们离婚。”
他完完全全的站在她这个母亲的立场，替她着想。
她从一滩污泥似的婚姻中抽身，是靠着儿子的坚毅懂事。
秦淑云抱紧了陆司墨，摸摸儿子脑顶，从他身上汲取了些作为母亲的冷静。
她没有什么亲人朋友，离开了陆栋梁，能想到的只有当年早就断交的好友。
好在好友不计前嫌，在知道了她的处境后，敞开双手欢迎她过来落脚，只字不提当年她因为一个男人而和好友闹得不相往来的过去。
黑夜里，秦淑云抱着儿子，有一度觉得自己这半辈子是个彻底的失败品。
活着真没意思啊。她有些没了力气。
可是儿子还小，他不能没有妈妈。
秦淑云叹气地想。
她现在要先找一份工作，不能总是靠别人。好友能腾出来这么一个屋子给他们娘俩住，已经尽了力，剩下的得靠她自己 。
陆栋梁不愿意离婚，听到她要走，只是冷漠的告诉他“你还会什么？出去了只会饿死。”他甚至是看笑话一样，对待她，笃定了她离开了他没办法，早晚会回去。
她不会带着小墨回去的，只有经济独立了，她才有和陆栋梁谈离婚的底气。
母亲的泪水落到脸上，有些苦涩，是湿湿的感觉。
陆司墨爬起来，还带着肉窝窝的小手，笨拙擦去秦淑云眼泪。“妈妈别哭了。”
他不擅长安慰人，一只小拳头垂在身侧捏成小拳头：“以后我会保护你。你别再想爸爸。”
小男娃神色坚定，暗咬银牙。
*
巷子里新住进来一个差不多年纪的玩伴，姜叶很快就从妈妈那里听到了消息。
姜梅这段时间自己在外面接起了做衣服的生意，她画图纸，和厂家合作，批量做衣服，再按照卖出去的销量抽成。
“叶叶，等妈妈这笔提成拿到手，就给你买新衣服。上次我们去城里，看到的那个漂亮的会动的娃娃，妈妈也给你买，好吗？”
姜梅一边在灯下画图，一边抬头看女儿。
女儿长得比她小时候还要出挑，一双眼睛尤其清亮。她搬着小板凳，坐在姜梅身旁，不吵也不闹，就那么眨巴着杏儿眼安静地看着。
“妈妈。”小女孩儿声音软糯，小奶音萌萌的。她说，“我不要玩具，不要娃娃。”
姜梅停下动作，认真地看她：“那你要什么呢？”
她家叶叶从小就懂事。不会像别人家的小孩那样，为了要一样东西大吵大闹，反而乖巧到让她愧疚。
好不容易手头宽裕点了，姜梅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让女儿像个小公主一样，要什么有什么。
别人家有的，女儿不能少，别人没有的，也要给女儿。
姜叶眨了眨眼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影子，半晌才小声道：“妈妈，我可以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吗？”
就像吕芷芮有吕清河做哥哥一样，无论做什么，身边都有人陪着，不会孤单。
小镇上的小伙伴都不太愿意和她玩，她…她想要一个朋友。
姜梅愣住，好一会儿回过神，抱起姜叶到腿上：“嗯，叶叶，你听妈妈和你说。上帝规定了一个人只能有一样宝贝，妈妈已经有了你，所以不会再要别的宝贝了。”
她柔和的声音让姜叶放松下来，秀气的小女娃钻到她怀里蹭了蹭脸：“那叶叶听话，不要弟弟妹妹了。”
姜梅抚着女儿的小揪揪，心里有些难过。O?.n@C*C*独*家*整*理
她哪里看不出来，女儿是孤单了。
虽然叶叶懂事，从来不告诉她被其他孩子排挤的事，可她毕竟是活了几十年的大人了，哪怕是细枝末节的端倪，也能推测到真相。
镇上那些孩子，被父母叮嘱了，要离她这个未婚先孕的女人远一点，连带着，就连叶叶也被人讨厌。
姜梅心里酸楚，好一会儿没说出话。
“叶叶，明天妈妈带你去认识一个新朋友好不好？”她尝试着打起精神，哄女儿开心。
姜叶蜷在她怀里没动，小肉手对了对指尖：“新朋友？”
她想了片刻，才有些期待地抬起眼眸：“是谁呀，她会喜欢我吗？”
姜梅点了点她的小鼻尖：“那就要看你啦。新朋友刚搬过来，没有认识的人，叶叶试试主动去和他交朋友呢。”
听到是新搬来的小朋友，姜叶一下子打起了精神。
她翻箱倒柜跑去卧室翻自己珍惜的小玩意，期待着明天能和新朋友有一个好的开始。
第二天，姜梅牵着女儿的手，去了秦淑云门口。
院子里，秦淑云正在晾晒洗好的衣服，看到有人来拜访，明显愣了一下。
姜梅长得好，说话时平易近人，语调舒缓温柔，能看出和小镇上那些扬着调子骂人的女人不太一样。
许是惺惺相惜，秦淑云和她一见如故，两人很快聊了起来。
姜叶抱着自己的小书包，焦急又期盼地盯着屋里看。
新朋友到底长什么样呀，她为什么不出来玩呢。
秦淑云看了她一眼，笑道：“我家小墨和叶叶倒是差不多大。他在屋里，叶叶，你去找哥哥一起玩好不好？”
儿子年纪小，却早慧，每天像个小老头一样心事重重。要是有个这么可爱的小姑娘做玩伴，应该会多点小孩子的朝气。
姜叶得到许可，先是征求意见的看看姜梅，看见姜梅点头，她才雀跃地小跑进屋。
女孩儿跑起来，两个小辫子在脑袋后头一荡一荡，有种俏皮的活力。
姜叶进了客厅，就停下了步子。
她盯着宽板凳上挺直了背的男孩，一时踌躇着不敢靠近。
这就是新朋友呀？
新朋友皮肤很白，侧脸沐浴在阳光下，摊着一本书在看。
他都识字了。
姜叶打量着新朋友，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他真好看，认真看书的样子也好看。
脚步声进来，却忽然停住，还有道很轻的呼吸声。
陆司墨听在耳里，一下辨别出这不是妈妈。
他缓缓抬头，眼睛落到站在门边怯生生的小女孩身上。
两人对视了片刻，姜叶僵着身子试探地靠过来，像只踮着脚靠近的小松鼠，小心翼翼：“我叫姜叶，你叫什么呀？”
女孩儿身上是洗得很干净的带点阳光的味道，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
陆司墨冷冷望着她，对表现得友好柔软的“不速之客”有股冷淡。“出去。”
他知道这个地方的人，背地里都是怎么议论他和妈妈的。
说妈妈一个女人，孤身来小镇上定居，怪怪的，肯定是被丈夫赶出了门，或者做了什么事。
他耳力好，走在街上能够很轻易的听清他们说的是谁。
这种虚假又恶心的客套，真是令人厌恶极了。
陆司墨讨厌这个地方，也讨厌这里的人。
他收起手里看的书，看也没看身旁的女孩一眼，板着小脸进了隔壁的房间，满满的排斥全写在了防备的态度上。
姜叶一下子懵了。
新朋友不愿意做她的朋友，他还很讨厌她。
也不知怎的，被吕芷芮他们疏远时，她没有哭，这会儿却忽然鼻子酸酸的，想掉眼泪。
可能是因为昨天晚上想了大半宿，新朋友会很喜欢她，和她做好朋友。
她幻想了很多很多的场景。
他们一起玩，一起踢毽子，一起跳皮筋，一起手牵手跳放格子，还一起…
啪嗒。
眼泪掉出来了。
期待越大，失望越大。
心里就很……难过。
小女孩耷拉着脑袋，转身时眼睛都红了，她停在门口吸了吸鼻子，擦干净了眼泪才回到院子离开。
陆司墨听到院子里传来的声音，他抬起漆黑的眸，看向门外，抿紧了唇。
嗤。女孩子只会哭着告状，和大人一样虚伪。
他冷着脸，听外头的动静。
秦淑云：“怎么那么快就出来了呀？哥哥没和你玩吗？”
女孩子的声音细细小小的，陆司墨眯着眼，竖起耳朵听。
“哥哥在看书，我不打扰哥哥。”这道音色软软。
出乎他意料，这个被他赶走的女孩子，没有哭也没有闹，反而是声音甜甜极为平静的回答，没有显露出半点刚才在屋子里的委屈。
陆司墨眼神动了动，有种过去问她的冲动：“你到底要干什么？刚才为什么要那么回答。”
那么小就会演戏了么？目的是什么？
弄不清楚她的举动，让陆司墨有些焦躁。
他失去了一部分对生人的信任，看谁都带着冷淡和防备。
但是他没有动，而是站在屋里，听着外头的动静越来越小。
秦淑云再进来时，手里提了很多东西。
陆司墨盯着她，状若无意地问：“哪来的？”
秦淑云“啊”了一声：“这个呀，是刚才的姜阿姨给的。都是自己做的年糕，她拿了一条给我们。对了小墨，你刚才……”
秦淑云看了儿子半晌，想说别人小朋友进来找你玩，为什么是红着眼睛出去的，你有没有欺负她？
可是话都到了嘴边，想了想儿子的性格，秦淑云还是没说什么。
一个人的性格，变起来很不容易。
她和陆栋梁之间的事情，对儿子影响太大了。
他性格比以前阴翳了许多，也不爱说话。
这样下去，秦淑云很担心儿子长大了会变得孤僻。
她蹲下来，把一个毽子和一把糖放到儿子桌边：“小墨啊，你要相信，这世界上还是好人多的。”
“我们经历了不愉快的事情，有些不幸，但这不是我们去用负面糟糕的一面，去对待那些给我们帮助和善意的人，伤害他们的理由。你说对吗？”
新的环境，明显让秦淑云振作很多。
她和姜梅一见如故，也许是因为看到她一个人把女儿带的那么好，还在努力生活，她看到了一个榜样，便觉得许多事情没有那么可怕了。
秦淑云耐心道：“下次如果再有小朋友来找你玩，我们教她认字，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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