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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事情发展到这等地步, 季莹姗再瞒下去只会对她不利。
丁阳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来吧季老师, 说出你的故事。”
然后再让大家判断, 她有没有杀人的动机。
季莹姗的故事并不复杂。
十年前她与游手好闲的王姐相识, 两人都想找地方弄点儿钱花,一来二去季莹姗就看中了文化街的那家古董店。
制定好抢劫计划后, 季莹姗负责准备工具与事后接应, 身手敏捷的王姐则于半夜潜入古董店,不曾想遇见还未离开的老板,入室盗窃瞬间演变为入室抢劫。
王姐打晕守店的老板后,将店里的老玉器洗劫一空。
可中途不知出了什么岔子,季莹姗没在约定地点见到王姐, 只等到了满城的通缉令。
“我怕王姐被捕会把我供出来, 只能隐姓埋名远走他乡。”季莹姗愧疚得不敢面对身旁的人,“直到五年前遇见了我先生。”
谢亦谦半晌没说话, 只坐在那里揉眉心, 完美演绎出“结婚五年我都不知道老婆是罪犯”的纠结感。
大家看向谢亦谦的眼神都有点同情。
季莹姗叹了声气:“前一阵这座岛因为风景优美在网上火了,我在视频里忽然发现了王姐的身影,这才借着结婚纪念的名义带先生过来旅行。从头到尾我图的都是财, 而不是王姐的命。”
裴初知静静地坐着,表面看起来是在消化十年前的故事,实际却在琢磨如何把杀人嫌疑推到季莹姗身上。
片刻过后,她转过头看了看刑野的神色。
刑野不知在考虑什么,眼神异常的淡漠。
裴初知已经逐渐习惯了他思考的方式,知道当他不说话的时候,就代表他肯定有问题没有想透。
此时此刻,看来只有靠自己了。
裴初知重新整理了思路,找到一个切入点:“可是季老师,你没有找到古董。你担惊受怕整整十年,好不容易离古董只有咫尺之遥了,王姐却不肯告诉你任何信息。你不生气吗?”
季莹姗张开嘴唇:“我就算生气,也没必要杀人吧?”
丁阳摩挲着下巴,否定道:“那可说不准。”
他弹了下手里的记事本,“她瞒着你把买家X先生都找来了,肯定就是想私吞这笔货。这种新闻我可看得多了,两个坏人分赃不均最后起了内讧,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杀死同伙。”
关键时刻谢亦谦终于出来维护妻子了:“可她不知道古董究竟在哪里,杀死王姐等于白白葬送线索,得不偿失。”
谢亦谦的说法似乎说服了丁阳。
对方挠挠脑袋,神色中闪现过几许犹豫。
裴初知捕捉到丁阳的表情,心里不禁焦虑起来。
如果不趁此机会让季莹姗出局,等他们再把矛头对向刑野的时候,局势会对她极为不利。
从她和刑野抽到3号的那一刻起,他们的关系就是亦敌亦友。
哪怕情侣身份是假,但他们互相支撑想要活到最后的心情,大概比另外两对情侣都要真。
她想保住刑野。
主意一定,裴初知挺直了背。
大概是她这个动作过于明显,刑野竟然在此时忽然按住了她的手腕,然后向她摇了摇头。
好像是别着急的意思。
裴初知愣了一瞬,摸不清他究竟想干嘛。
刑野松开手指,转而落在沙发扶手上轻叩几下。
数秒之后,他的声音带着几分迟疑响起:“我在想,有没有一种可能……”
客厅内的其他人骤然安静。
刑野漆黑而明亮的眼睛扫过众人:“这是王姐做的一个局。”
“啥?!”丁阳差点跳起来,“兄弟你这个思考路线过分清奇了吧?”
刑野笑着靠向沙发,姿态轻松:“换个角度想想。王姐作为一名逃犯,为什么如今要大张旗鼓地开民宿,她难道不怕被人发现么?”
他的话宛如一道闪电劈开了裴初知混沌的思维。
刑野与季莹姗,以及尚未被发现的裴初知。
虽然大家关注的重点不同,但却有着一个明显的共同点——他们都是因为最近得到了消息,才会出现在湖心民宿。
谢亦谦也很快反应过来:“是王姐故意放出的消息?”
丁阳猛的抬起头,嗓音干涩:“她图什么?”
裴初知悄悄观察丁阳,发现从刚才开始他的言行就变得一惊一乍。
按照她与刑野的猜测,丁阳很可能是古董店老板的亲人,那么就意味着,连他也很有可能是最近才发现王姐的下落。
思及于此,裴初知迅速回想着剧本的内容。
一个被所有人疏忽的关键点,悄然浮出水面。
裴初知轻声开口:“我们好像陷入了一个盲区。季老师,你和王姐有谁是懂行的吗?”
“……没有。”季莹姗摇了摇头,“设定里面我和她就是那种社会上的小混混。”
丁阳深吸一口气:“公共线索里确实没有提过古董的价值。”
“古董是、是假的?!”
季莹姗难以置信,最后一个字直接破音了,“可X先生不是还付她定金了吗?”
裴初知:“可X先生只付了订金,还没有看到实物啊。甚至X先生一开始就不是王姐的目标,只是为了让局势看起来更真,才被牵扯进来的。”
丁阳:“那她的目标是谁?”
刑野看了季莹姗一眼,谢亦谦也同时看向身边的“妻子”。
季莹姗还懵懵地没弄明白:“我?”
裴初知在心里为刑野疯狂鼓掌。
他提出“王姐做局”的时机太好了,既没有给大家留出细思的空间,又能让这团迷雾被搅得更加扑朔迷离。
她转头看向刑野,男人扬扬下巴,递回一个“随你发挥”的眼神。
裴初知笑眯眯地回过头,开始了她的表演:
“季老师说过,那家古董店是你先看中,然后才制定计划由王姐实施抢劫的。从始至终你几乎等于没有露面,甚至在王姐逃脱的前提下,大家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
“这十年里你虽然很害怕,但总体来说日子过得很不错,还能结婚享受正常人的生活。”
“如果古董确实是假的,那么换作我是逃亡十年的王姐,在知道真相之后肯定咽不下这口气。”
裴初知勾起唇角:“我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把你找出来。”
“然后向你报仇。”
丁阳一字一顿地接道。
突如其来的反转,让季莹姗直接愣在了当场。
她茫然地望向四周,清秀脸庞上写满“我不是嫌疑人吗?怎么差点变成受害人了?”的困惑。
“等一下。”
谢亦谦皱紧眉头,抬手示意大家不要乱,随后朝裴初知笑了笑,“我现在有点怀疑你了。”
裴初知:“!!!”
说好的要照顾粉丝呢?
谢亦谦淡声分析:“虽然刚才的话乍听很有逻辑,但冷静下来想想,这一切只不过是你的猜测。像我这样与抢劫案完全无关的人,是很难把话说得如此肯定的,毕竟我不认识王姐,也不了解抢劫案的内情。”
他稍作停顿,意味深长地暗示道:“除非你手里有其他线索,能够证明这一点。否则我有理由怀疑,你刚才所说的话,全是为了脱罪而编造的谎言。”
人在撒谎的时候,为了让谎言的可信度更高,往往会使用具有诱惑性与结论性的措词。
裴初知意识到自己百密一疏,指尖不自觉地颤了颤。
她下意识想向刑野求助,却又想起自己的真凶身份,只好克制住想依赖他的冲动,抿抿嘴唇试图反驳谢亦谦的话。
然而令她没想到的是,丁阳居然选择站在了她这一边。
“我觉得吱吱的话很有道理。王姐把季老师骗来湖心民宿,想向她报仇,两人在争执的过程中,季老师失手杀死王姐。”
季莹姗无奈否认:“我真的没有……”
丁阳莫名自信:“然后你为了掩饰真相,假装自己只是图财,于是故意去地下室躲藏那么久,好让我们相信你的目的始终是找到古董。”
谢亦谦十分不解:“报仇的说法是吱吱提出来的,你不能拿它当作铁证。还是说难道你们两个是一伙的?”
“因为他有线索吧。”
刑野淡定地开口,唇角掠过一丝张扬的笑意,“丁阳,凶手如果不是季老师,那就只能是你。你想继续隐瞒线索,还是等我拿证据?”
丁阳一愣:“你有什么证据?”
刑野从口袋里拿出对折过几次的旧报纸,将其展开放到了茶几上。
他垂下眼眸,指向古董店老板自杀的新闻,然后把在地下室里与裴初知讨论的内容重复了一遍。
“童漾非常不希望我们认为作案动机是仇杀。”
他声音低而舒缓,却犹如一把匕首悬在了丁阳的弱点上,“她想保护的人只可能是你。”
丁阳吞咽几下,然后叹气道:“行,我说。首先我来湖心民宿确实是想报仇,但王姐在我动手之前就没了。其次,吱吱的猜测是正确的……”
他挣扎几秒,终于下定决心,“我要公布线索。”
话音未落,裴初知屏住了呼吸。
太奇怪了。
她那番报仇的说法,完全是基于刑野说“王姐做局”才延伸而成的。事实上她只不过是借题发挥,想让季莹姗反杀王姐的推理成立,然后在第二轮让季莹姗出局而已。
可是为什么丁阳会如此配合?
裴初知神经一颤,想起不久之前,刑野与丁阳互换了线索。
他知道了什么?
答案很快揭晓。
丁阳说:“我的线索是‘想报仇的不止我一人’。”
裴初知一怔。
另一个想报仇的人是她,可丁阳显然已经被误导了!
果然接下来,丁阳诚恳地劝说谢亦谦:“谢老师,现在你明白了吗?除了我以外,王姐同样有仇要报。你信我,凶手绝对是季老师,倘若是我的话,我没必要把这条线索说出来。”
谢亦谦思忖片刻,有些动摇:“但是……”
没等他说出个所以然,讨论时间到了。
这一次,导演的声音里夹杂着搞事的愉快:“大家开始投票吧。”
丁阳第一个指向了季莹姗。
裴初知紧随其后,而谢亦谦也经历左右为难的挣扎后抬起了手指。
季莹姗已经完全一副认命的状态:“行吧,全票通过也……哎?”
裴初知心中生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她侧过脸,惊讶地发现刑野并没有指向任何人。
导演大声宣布:“季莹姗被票出局,丁阳猜错线索对象出局。”
丁阳的自信转眼间分崩离析:“……操?”
·
由于第二轮直接减员两人,节目组不得不通知剩下的三人,接下来将会是最后一轮对决。
毕竟假如第三轮都没找出真凶,总不能留凶手跟剩下那人在那儿玩互投。
裴初知不敢再与刑野一起行动。
而谢亦谦在上一轮已经怀疑过她,自然也不是共同搜证的好选择。
三人各自分散开来。
裴初知想了想,选择楼上的客人房间作为搜索目标。
她想试试能不能找到一些,可以冤枉别人的证据。
“太难了,我应该冤枉哪位啊?”
她找到二楼靠里的一个摄像机前吐苦水,“哪位我都得罪不起呀,你们节目组真的太坏了。”
摄像机安静地保持拍摄状态,并不理会她心中的苦恼。
裴初知叹了声气:“算了,也可能第三轮是他俩把我投出去。不如说这样更好,我也算走得安心了。”
别墅附近的休息室里,出局的三位嘉宾看到这一幕时,纷纷表示情绪很崩溃。
童漾蹲在地上猛拍地板:“吱吱姐姐这个骗子!枉我那么相信她!啊啊啊女人果然越漂亮越不可信!”
季莹姗也哑然失笑:“居然是吱吱吗?哎呀不行,我太不适合玩这种游戏了,全程都云里雾里的。”
“……我真的,各位,等刑野出来我要打他一顿。”
死得最冤的丁阳站在最前面,手指恨不得穿过监视画面戳中正在搜寻证据的刑野,“就他这个猪队友!要不是他在那儿一通骚操作,我根本不会被带偏思路,我就是被他坑走的!”
童漾忍不住吐槽:“那也是你自己傻呀。”
丁阳尴尬地清清嗓子:“我这不是想为你报仇吗?不过话说回来,刑野这次简直跟个神经刀一样,我们几个出局都有他的功劳,他完全是在帮凶手玩了。”
季莹姗有些担心:“那等节目播出的时候,他岂不是会被网友骂得很惨?”
休息室里沉默半晌,其余两人不禁也想像到了节目播出时的惨状。
这年头的观众朋友们最擅长马后炮,哪怕自己在观看节目时也是一头雾水,但这并不影响知道结果之后,他们再把每位嘉宾的表现拿出来说道。
静了一会儿,最了解刑野的丁阳耸耸肩:“被骂也没办法了,没事,刑野什么风浪没见过。”
别墅二楼的房间里,裴初知一无所获。
《谁是凶手》这一季的改动挺大,不再像以往几季那样看重证物,而是强调了时间线与证词的重要性。
如此一来,既给各位艺人留出了更多的发挥空间,但也造成有些运气不好的人,会在搜证环节空手而归。
裴初知觉得她大概气运已尽,只能灰溜溜地离开二楼。
客厅里其他两人还没回来,她独自在一楼来回观察,路过厨房时突然脚步一停。
她又想起了之前在意的两点。
刑野为何不找王姐开电闸。
以及……
她在厨房杀人的时候,回到别墅去卫生间的谢亦谦,到底有没有听见动静。
裴初知猛然意识到一个漏洞。
季莹姗回来偷古董,有必要带上一无所知的丈夫?
谢亦谦真的完全不知情吗?
裴初知转身往卫生间走去。
节目组准备的卫生间布置得还挺温馨,一盏暖黄色的吊灯从天花板垂下,照亮了洗手台边的宽口瓷花瓶。。
可惜花朵似乎蔫了点儿,花瓶周围散落着几朵干巴巴的花瓣。
她缓缓伸出手,将大把花枝从瓶中抽了出来。
几块色泽温润的老玉器,静静躺在瓶底。
裴初知:“……”
这是什么全员恶人的剧本啊?
·
最后一轮,没有人选择互换线索,直接进入了讨论环节。
裴初知抱着花瓶出现的时候,谢亦谦眼神黯淡了一瞬。
他双手交错放在膝盖上,像是早就猜到会有这一幕,一言不发地等待她先说话。
一想到接下来要指证偶像,裴初知心理压力也有点儿大。她把宽口的花瓶放到茶几上,硬着头皮说:“谢老师,要不你自己说说,回别墅之后去过哪些地方?”
谢亦谦:“我想听听你的看法。”
“……行吧。”
裴初知心想这可是你逼我的,她清清嗓子,语气完全不如之前那么果断,“我猜你和季老师串通好一起来偷古董,主动提出修花架其实是想引开刑野和丁阳。”
“然后呢?”
“然后你跟季老师或许并没有那么恩爱?所以你才会在下楼之前,告诉我可以去隔壁房间找你太太。这样一来就算有人怀疑季老师,你也可以用这句话撇清自己。”
“包括刚才投票也是,你看保不住季老师了,就选择投了她一票。”
谢亦谦点点头:“但这无法证明花瓶里的东西是我藏进去的。”
裴初知刚要开口,刑野就冷冷地嗤笑一声,语气有些烦躁:“现在是上课提问环节么?”
“……”
裴初知看他一眼,总感觉他是不想看自己跟谢亦谦有来有往地交谈。
刑野往前倾身:“我来说吧。谢老师只比我早两三分钟回到别墅,我不认为你有时间去寻找古董的下落,所以东西其实是季老师放进去的,你只想进卫生间把它们拿走。但不巧遇上预料之外的停电,让你不得不改变计划。”
裴初知愣了愣:“为什么?”
“因为他怕遇见王姐从厨房出来。”
刑野抬起眼,看向对面的男人,“几块玉器哪怕再小也不好随身携带,而你不知道别墅电闸在哪里,担心转移途中会遇见她。”
谢亦谦清冷的神色中出现了一丝笑意。
裴初知却在此时明白了过来。
不是的,刑野这次猜错了。
之前她就始终在想,就算雷雨声再大,谢亦谦从客厅经过的时候也应该会听见点动静。
如今这一环总算能够连接起来了。
——谢亦谦那并不知道季莹姗仍然留在地下室,他认为那时在厨房的人是季莹姗!
像他那样在一开始就为自己留好后路的男人,绝不会主动牵扯到十年前的旧案纠纷里。
所以不管厨房里发生了什么,他都会避开那个危险的场所,直奔目标而去。
而此时忽然停电的意外,却让生性谨慎的他起了疑心,于是索性按兵不动,等到来电之后再从容走出卫生间与其他人汇合。
但如此一来,季莹姗明明找到了古董,为何要待在地下室不走呢?
“你们差不多猜对了。”
谢亦谦清洌的嗓音在此时响起,他摊开双手,神色轻松,“我确实不是什么好人,和太太结婚后不久就发现了她的秘密,不如说这次旅行,其实是我主动建议她来。”
裴初知嘴角一抽,有点无法直视拿了渣男剧本的偶像。
谢亦谦浅笑着说:“反正这是最后一轮,我不怕身份暴露。更何况这次暴露之后,我的嫌疑也彻底洗清了。凶手只可能在你们两人之间。”
裴初知不敢看刑野了。
谢亦谦说的没错,如今他完全没有任何嫌疑。
他的目的是盗走古董,那么付订金的X先生必然不是他。
况且无论是刑野的猜测还是裴初知的判断,停电那一刻谢亦谦必定不清楚厨房的情况,否则他不至于放弃近在眼前的古董。
他连王姐的生死情况都不清楚,又怎么可能会是凶手。
要把罪名推到刑野身上吗?
裴初知不自觉地咬紧下唇,在场三人都知道X先生肯定是他,借用古董已经被人取走这一点,冤枉他由于被骗订金导致冲动杀人……
她绞紧手指,鼓起勇气转头看向刑野。
刑野神色淡然地回望过来。
片刻后,他忽然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想投我吗?”
低沉的嗓音重重敲响在她的心间,沿着血液四散到她身体每一寸皮肤。
裴初知开始难过了。
脑海中有个声音在不断地阻止她。
谢亦谦坐在对面,安静地注视着他们。
经过前两轮投票,仍然全员存活的情侣只有刑野与裴初知。
从那一刻起,谢亦谦就坚信,他们肯定是三对之中的那对假情侣。
他们一直在互相掩护,若非提前做过某种不可告人的约定,他们的配合不会如此默契。
“刑野。”谢亦谦以为他还在犹豫,出声提醒,“你要记住丁阳出局的原因。他猜错了另一个想要报仇的人是谁,目前看来只剩下吱吱了。你再想想王姐的伤口位置,以你或我的身高,把刀落在那里的可能性有多大?”
刑野“嗯”了一声,眼底仿佛染上一层锐利的光芒。
裴初知垂下眼睫。
她不是没有反击的余地,停电时刑野的所作所为还存在疑点……
谢亦谦不是恶劣的性格,他也不忍心看见一个小姑娘被两个男人针对太久。
于是他想了想,委婉地提议道:“决定好了的话,我们直接投票吧。”
“好。”
刑野轻声回道。
裴初知深吸了一口气,就在她打算放弃抵抗的刹那,心里却察觉到一丝异常。
第三轮讨论开始以来,刑野所说的话,几乎全在把谢亦谦摘出嫌疑人范围。
而他从头到尾,甚至没有为自己辩解一句。
明明他是有可能被冤枉的啊。
“除我以外,不要信任其他人。”
郑重的话语再次在耳边回响起来。
裴初知皱了下眉,隐约意识到了他话里的含义。
如果刑野当时不知道她是凶手,害怕她被别人欺骗,那么他该说的难道不是“不要相信其他人”吗?
可他用的词,分明是信任。
听起来就好像……
好像在提醒她,无论发生什么事,一定要信任他。
裴初知半信半疑地抬起手,指向一脸震惊的谢亦谦。
而她身旁的刑野,手指的方向也同样朝着谢亦谦而去。
“啊——!”
休息室里传来丁阳的惨叫,“刑野你傻了吗!怎么都不可能是谢老师啊!”
被投票出局的谢亦谦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我没看错吧?还是我理解错了?这起案件其实有两个凶手?”
“你没理解错,凶手只有一个,就是吱吱。”
刑野拿出他的剧本展示给所有人看,“但我的任务目标,从来都不是找出凶手。”
谢亦谦难以置信地低下头:“让未婚妻活到最后?”
刑野低声笑了一下,笑意里糅杂了几分莫名的愉快。
“是啊,我从一开始,就只想保护她。”
作者有话要说: 刑野:偶像又怎样,还不是被我们联手做掉
第 30 章
轻描淡写的一句话, 不仅场内场外其他艺人大呼上当, 被保护的裴初知本人也深感错愕。
她拿过刑野的剧本仔细, 发现大家终归还是低估了节目组的搞事程度。
原来刑野扮演的古董商早已情不自禁爱上了假未婚妻, 他也计划好等交易结束后, 回去就向她求婚。
他已戏假情真, 她却全然不知情。
“可剧本没有透露我是凶手, 你怎么猜出来的?”裴初知问。
谢亦谦也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
就在此时, 别墅大门被气势汹汹的丁阳推开, 他身后跟着回到现场的童漾与季莹姗。
三人看向刑野的眼神写满鄙夷的情绪, 显然都打算对他进行“批判”大会。
游戏结束后的复盘环节,本该是轻松随意的气氛。
可这会儿刑野完全成为众矢之的, 五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他一个人。
刑野没有故弄玄虚, 索性坦白:“我隐瞒了三件事。”
第一件,就是至关重要的一件——王姐并非当场死亡。
“停电时我刚好打开厨房的门,听见她的呼吸声很急促,也很痛苦。起初我也迟疑了一下,可剧本只写了‘去厨房, 但不要出声’, 所以我认为那是提醒我不要插手的意思。”
裴初知:“当时她还活着?”
她忽然感到有些郁闷,居然当了一个如此不专业的凶手。
谢亦谦沉思几秒:“这是编剧故意设定的情节。”
“对。可那时我不明白编剧的意图, ”刑野说, “直到我和童漾交换了线索。”
童漾是最先出局的人,她走后就只有刑野一人知道她掌握的线索是什么。
这也是他隐瞒的第二件事。
“我的线索是误杀……”童漾仍然感到费解,“是吱吱误杀了王姐的意思吗?”
季莹姗忽然意识到什么:“不, 误杀难道是指……?”
刑野拿出他在地下室藏起来的最后那张旧报纸:“我想应该是指十年前遇害的出租车司机。”
“朋友你这就过分了啊,居然还藏证据。”
丁阳扭头冲一台摄像机嚷嚷起来,“导演,我举报他。”
刑野摊手:“规则没说不能藏证据。”
丁阳哽了一下,心想好像还真是这样。
每个人都可以选择隐瞒自己手里的线索,那么隐藏证据想来也在规则允许的范围之内。
要怪只能怪他们运气不好,没有抢在刑野之前找到证据。
裴初知往前倾身,看清报纸内容的刹那便打了个寒颤。
那是报道王姐杀害出租车司机的新闻。
倘若这张报纸在第二轮就被拿出来,那么丁阳就会意识到,另一位想复仇的人绝对不会是王姐,而是与出租车司机有关的人。
如果真是那样,第二轮的结果或许就完全不同了。
季莹姗离得比较远,只好站起身拿过报纸扫了几行,细声念道:“引发麻醉并发症肺水肿……送医后,经抢救无效死亡……”
谢亦谦一怔,顿时了然:“你准备的抢劫工具里有麻/醉/枪?”
季莹姗连忙拿出剧本翻阅:“……真的有。”
剧情捋到这份上,在场众人差不多全明白了。
十年前,王姐并非有意杀害出租车司机,她使用季莹姗准备的麻/醉/枪时,无论如何都没想到那一剂的用量会夺走一条无辜的生命。
再加上古董店老板因此自杀,两条人命日复一日地压在心头,渐渐让王姐产生了了赎罪的想法。
十年后她主动现身,把与抢劫案有关的人都吸引到湖心民宿。
就是想将当年的一切都做个了结。
正因如此,她才会在遇害之后没有出声呼救,而是静静地等待死亡的来临。
能够让王姐甘愿赴死的人,当然不会是她的同伙季莹姗。剩下与案件相关连的,就只有古董店老板与出租车司机的亲人。
裴初知想起第二轮搜证时的情景。
原来那时候刑野就已经怀疑她是凶手了。
而之后无论大家如何追问,他都不肯吐露为什么停电后没有找王姐,原来也都是为了保护她……
丁阳愣了好半天,才喃喃开口:“难怪你会来找我换线索,其实是想确定吱吱的身份吧。所以第二轮讨论的时候,你是故意给我下套,让我直接出局?”
刑野轻挑着眉,没有出声。
但这种时候他哪怕不说话,仇恨值也已经拉到了巅峰。
复盘刚一结束,丁阳率先发难:“今天的晚饭刑野买单,大家没意见吧?”
童漾点头附和:“必须的呀,把我们骗得那么惨,最后还要塞一嘴狗粮,我还是个宝宝,我受不了这委屈。”
谢亦谦与季莹姗虽然没有开口,但脸上也明显流露出要敲他一顿的意思。
偷听多时的导演也插话道:“咳咳,见者有份啊。”
刑野说:“你凑什么热闹。”
“喂喂喂?哎呀信号不好……”导演假装没听见,“那个小李,赶紧去查附近最好的餐厅是哪家,告诉大家今晚刑老师请客。”
裴初知没想到这导演还有点皮,忍不住弯起眉眼笑了起来。
刑野看她一眼:“看我被敲诈,很开心?”
“才没有……”她小声回道。
刑野无声地笑了笑。
等大家都往别墅外走了,他才随手关掉自己的麦克风,走到她身边问:“今天玩得高兴么?”
裴初知边取麦边说:“赢了游戏呢,当然高兴啊。”
“就只有这样?”
刑野情绪低了下去,他抿紧嘴唇,眼见裴初知就要穿过别墅大门时,忽然伸手把门往带一回。
裴初知被他拦住了去路。
她转过身扬起脸,发现刚才还在大杀四方的年轻男人,这会儿眉宇间都掺杂了一丝不爽的意味。
他稍低下头,望着她的眼睛轻声问:“最后讨论那次,为什么不拉拢谢老师一起对付我?”
当时的情况而言,他明明并非无懈可击。
别墅大门左右有两扇落地的侧窗,节目录制结束后,人工降雨早已停歇。
夕阳将最后一抹余晖送进窗内,在他身周镀上一层发光的红色。
像极了燃烧的火焰,照亮他眼底浓郁的不甘。
裴初知的心,却被那团火烧得暖洋洋的。
她眨了眨眼,有些不好意思:“一定要说吗?”
刑野轻哼一声:“不然呢?”
“因为我认为……”
她抿了抿嘴唇,没明白阐述一次游戏时的心路历程,为何会让自己感到羞怯,“认为不应该那样对你,就是发现下不了手,觉得对付你的话,可能太过分了。”
晚霞在她话音刚落的那一刻,燃烧完最后一寸光辉。
刑野浸在半明半暗的光影里,安静了许久。
片刻之后,低沉的嗓音再次响起:“所以你投了谢老师?他不是你偶像么?”
“……别提了。”
提起来裴初知就心痛,她怀疑从今以后谢亦谦会把她开除出粉丝队伍。
刑野勾了下唇角,在胸口堵塞几小时的郁结,好像转眼之间全部消散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形容的满足与畅快。
这种感觉,比千万人的告白,都还要过瘾。
·
推理环节录制完成后,演员当天还不能走。
节目组需要他们留下来补拍与案件相关的一些剧情。
不过谢亦谦的经纪公司早在当初签订合同时,就强调过他身体不好不能熬夜工作,因此节目组也宣布今天暂时收工,剩下的拍摄等到第二天再拍。
一行人坐上来时的商务车,去附近的餐厅吃晚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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