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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礼第二日,两人齐齐酣睡至日上三竿。
七月流火,酷暑的天渐渐转凉,虽近正午,山里却并不十分燥热。陈丑奴披上外衫,到院里去打水,甫一望见院角下堆着的石碑,眉间一锁。
距离周二爷上回取货,已经过去足足八日。
那块刻有“云煦”大名的墓碑却依旧无人问津。
东屏一带的丧葬习俗要求过完头七后立即出殡下葬,何况夏季气温高,尸身容易腐臭,这块属于云家堡二公子的墓碑早应该立于他坟前——至少早应该被周二爷的骡子拉下山去,可是此刻,它仍旧靠在陈丑奴家的老槐树下,默默无声。
有点儿怪。
陈丑奴心念起伏,不及深思,耳畔“咯吱”一声轻响。白玉推开卧室木窗,半披着外衣,侧首向他望来。陈丑奴敛回遐思,摆手示意她把窗户关上,大步向后院的水井行去。
陈丑奴提水进卧室,白玉坐在床上,晃着两条腿,促狭地道:“外面又没别人,干什么不准我开窗户?”
陈丑奴将水倒入脸盆里,一本正经:“万一有呢?”
白玉咋舌,心道:你还当自个这儿挺热闹?
忽而又念头一转,问道:“你是不是个醋罐子?”
陈丑奴放下空桶,皱眉,瞧那模样,也不知有没有听懂。白玉补充:“就是特别特别爱吃醋的意思。”
陈丑奴拧帕子的动作顿住,眉峰一收,敛去心虚之色:“不是。”
白玉半信半疑。
陈丑奴把拧干的脸帕递给她,目光一转,盯住她袒露在外的脖颈、肩膀以及半边酥*胸,终于不再容忍,亲自替她把衣衫往上拉,规规矩矩地穿好了。
白玉捧着脸帕蒙住脸,仰头笑。
洗漱完,白玉打算跟陈丑奴一块去厨房做早饭,临要下床,又被他拦住。白玉心念一转,领会其体贴之意,想到往后表现的机会多的是,便也不同他客气,继续躺下补眠。
陈丑奴拎上水桶,出门把脏水泼掉,正要去厨房,忽听得山径口那儿一阵渐行渐近的蹄声,当下神色一正,意识到八成是周二爷登门。
放下水桶,陈丑奴赶去院门口一望,果然见得蓊蓊山径下走来个虬髯汉子,忙去取了老槐树下的墓碑来。
周二爷是个寡言的人,这回却破天荒地发起了牢骚,刚把墓碑往骡子背上绑去,便撇着嘴,摆起了脑袋:“这块碑啊,险些得废掉。”
陈丑奴惊了惊。
周二爷瞥他一眼,道:“云家堡那二公子,死也不得个安宁,家里的祸事一桩接一桩……名声大,不见得是好事。”
又道:“幸而那云堡主是个拉得下脸的。”
他东拉一句,西扯一句,前后不搭,语焉不详的,不知道是说给陈丑奴听,还是说给他自己听。
上完碑,周二爷往怀里一揣,掏出两吊铜钱并一张字条给陈丑奴,公事公办的口吻:“后日我回老家一趟,你刻好后,自送去周记,工钱算你三吊,我不抽成。”
周二爷平均半年回一趟老家,这期间,无人给陈丑奴托送,如有完工的碑,必须由他亲自送去县城周记丧葬铺。
陈丑奴略略一算,这块碑刻好后,正巧是七夕。
“好。”陈丑奴应下,目送周二爷下山,然后转身向院内而去。
陈丑奴不急着去厨房做早饭,而是径直回了内室。
白玉平躺在床上,正揪着一截红红的帐子玩,陈丑奴走过去,也不问她缘何不睡,摊开手,把那两串铜钱送到她眼前。
白玉眼神微动,很快反应过来:“周二爷又找你刻碑了?”
陈丑奴点头,示意白玉接钱。
主动上交?
白玉坐起来,把两吊钱抓入手心里,掂量了下,眼皮一撩:“以前的呢?”
陈丑奴笑,走向屋外,片刻,捧着个破旧的陶罐走进来。
那陶罐约莫有南瓜般大,脑袋边被磕破了一角,圆挺挺的肚子上不是划痕就是尘泥,呆呆傻傻,又破又脏,陈丑奴却像抱着个小祖宗似的,一脸小心和骄傲。
他用脚拨根凳子在床边坐下,白玉探头看过去,果然,是一罐子绿油油的铜钱。
“可以啊你,”白玉双眉一挑,睨他,“还有小金库呢?”
陈丑奴脸上的两个酒窝一荡。白玉探手进陶罐里,拨弄着那些铜钱,拷问他:“攒来干什么的?”
陈丑奴也不隐瞒:“娶媳妇的。”
白玉又一扬眉,实是意外,陈丑奴补充道:“爷爷吩咐的。”
白玉放开那些凉幽幽的铜钱,坐直,眯起眼睛看他:“可你娶我好像也没怎么花钱吧。”
陈丑奴不慌不乱,伸指在陶罐上敲敲:“都是你的。”
白玉眼睛微亮。
陈丑奴捧着那个已经属于白玉的罐子,道:“再过几日,便是七夕了。”
白玉眨了下眼睛,等他下文。
陈丑奴道:“周二爷告了假,新刻的碑得在那天送进城去,由我送。”
白玉依旧看着他,不作声。
陈丑奴微一抿唇,带着几分试探,几分期盼:“我,想带你进城。”
日光明晃,照过他澄净的眸子,白玉将那两吊铜钱放进陶罐里去,沉默片刻,道:“进城过七夕?”
陈丑奴点头。
白玉撇嘴:“七夕那天,城里有什么稀奇的吗?”
“有的,”陈丑奴第一次接话接这样快,“白日有庙会,夜里有花灯。”
白玉有些吃惊,盯着他,轻轻一笑:“你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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