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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北云

虽然云烽和书生的身手更为上乘，但面对十几名锦衣卫轮流围杀，多少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二人找准时机从赌坊逃了出来，但因为身后有锦衣卫死死追杀，他们不能往桃源乡的方向跑，否侧引得官兵上门，容易牵连几百乡民。

于是他们绕过桃源乡，往林深处远走，这外城的绿野，比起这些高墙内的锦衣卫，他们可要熟悉太多了，三五拐藏之后便将人给甩在了这密林之中。

云烽站在最高的枝丫上眺望了两三眼，看见那群青绿衣衫在原地兜兜转转，便觉好笑，埋头欲将此事告知书生，却见他依树而靠，眉头微蹙。

方才急着甩脱那些朝廷鹰爪，根本未注意到书生的左腿在打斗中受了伤，他跃下树枝，近身一瞧，大腿外侧有条偌大的口子，他连忙取下腰间挂着的小葫芦，打算将里面的清酒倒在伤口上，却被书生给伸手阻拦住了。

“怎么？怕疼？”

“用不着，借你刀一用。”

云烽将短刀递给他，书生割断了一条衣袍，把伤口给简单包扎了一下，便继续赶路，但走动的时候难免会牵扯伤口，虽然书生有极力忍耐，可仍是跛了点儿，云烽不瞎，自是瞧得出，于是上前拦住他，刀指西面。

“那边不远有个破庙，去那里歇一阵再走吧，反正那些个走狗还迷着路呢，追不上我们的。”

书生低眸思忖，似乎有些不太同意，云烽见之，强拉着他往西侧而行，此处距离破庙不过只有两里路而已，但为了照顾书生的伤势，他故意放慢了步子，云烽不过少年心性，双手放于脑后，倒退着行走，悠闲地面对书生。

“方才那些鹰爪孙说你屠村，莫不是假的吧？官府最爱夸大言实，嘴里就没句真话。”

他嬉笑两声，北堂子殊瞧了一眼，复又专心注目脚下路。

“是真的。”

“什么？”

“屠村，是真的。”

云烽惊讶地停了下步伐，遂又不以为意地痞笑起来。

“原来你真是个狠人呢，杀那么多人为了什么？”

书生没有回答，这次连看都没有看他，只是从其身侧绕过，径直往西行，云烽跟在身后，二人忽地无言沉默，不仅是无言，空气似乎比刚才还要沉重几分，云烽自知提了不该提的事，说了不该说的话。

与书生相识多年，从未听他提过来桃源乡之前的事儿，于是无心地随口一聊，但来桃源乡的人，有哪个是清白无罪的？多少都会有不愿说，不愿被提及的旧事，云烽自知如此，于是闭上嘴，安静地跟在身后。

可行走途中，包扎的布条不慎散开了，云烽瞧书生未觉，便牵住其衣袖。

“别动，松了。”

顺着他视线瞧去，北堂子殊看见了掉落的布条，正欲弯腰拾起，只听得有衣襟断裂，随后云烽便手持布条靠近过了来，手里还拿着腰间的酒壶，将清酒倒在了布条上，而后蹲下身子给他细心包扎。

“我爹娘都是盗贼，少时青梅竹马，臭味相投，二人干起偷窃来更是顺风顺水。”

“为何告诉我这些？”

“你若不想听，就权当是我自言自语。”

“之后他们二人发了家，生了财，却没想过要收手，甚至贼心越来越大，觊觎上了宫中的环月玉樽杯，可谁知皇城内有个神兽冉遗，他们刚踏进宫，连玉樽杯什么样都没瞧见，反倒拼了老命才得以脱身，之后皇帝下了悬赏令抓捕他们，而在逃亡的路上，出外城没多远，他们便把三岁的我给弃了，你猜是为何？”

面对此问，书生沉默须臾，眼底阴郁了几分，迟疑半晌后才神情肃穆地摇摇头，他不是不知，而是不愿去说破。

“他们因为嫌我碍事，不想拖着我这个累赘，所以把我抛弃在了狼堆里，不过好在我命大，这狼堆恰好在桃源乡附近，被路过的鬼老大给遇见，将我捡回了崔嵬。”

“你恨他们？”

“倒也没有，生在盗贼之家和现在能有两样吗？他们两人说不定已经被官府给处死了，若是那样，我也只有流浪街头的份儿，届时食不果腹，只能活活被饿死，倒不比现在好。”

云烽满意地看了眼自己包扎的杰作，满意地拍了拍大腿，随后站直身子，为了不留下痕迹让人追寻，他将地上那块已经脏了的布条捡起揣进怀中，打算继续前行，然而北堂子殊却似乎没有跟上的意思，反倒缓缓坐下，直至云烽走远了，发现无人跟上，才退了回来。

“喂，你不走也给我说一声啊。”

“我本是个赴考的书生，只是那是五年前的事儿了。”

书生拍拍自己身侧的位置，示意云烽坐下，他脸上神色并不太好，云烽收敛心性，不如往常嬉闹，乖乖地坐了下来。

“我出身于北堂家，家中除父母外，还有一小妹，家父家母从来都希望我进京赶考，博取功名，从而在朝为官，光耀祖宗，可我却对那些个四书五经没有兴趣，只一心喜武学，遇见了个道长，授了点儿武功，而后我日日瞒着家人修习，落榜自然是预料之中，而就在落榜那日，父亲发现了我习武之事，便用藤条抽打我，我一气之下离了家，边陲小村不若城里太平，我久未归，小妹心中为我担忧便只身来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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