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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卖茶

这沏茶的工序不易，从烧水开始一共七步，他先提开紫砂壶的盖子，从手边水钵舀出一勺装入其中，再将紫砂壶放置在火架之上，待水开之后，将沸腾的水倒入茶盅中进行温杯，而后再将此水倒掉，用小匙拨入茶荷中的茶叶。

此泡茶的流程昨晚进行了不下十次，郑九元记得清楚，但仍是不敢掉以轻心，专注观察在火候与茶水色泽之上，可台下一片哑然，他不知道是自己漏了馅儿，还是泡茶太无趣，这气氛怎得死寂至此？

然而，殊不知台下偏隅处，一大胡子和一瘦干正盯着中央人窃窃私语。

“这女子是何人？似乎不曾见过。”

“莫非是阿碧姑娘？”

“放屁，上次舆车游行，我可是见过阿碧的，那眼眸不似这般。”

“都是面带薄纱，你怎能凭一双眼眸就分辨得出？”

“就是能分辨。”

“那这台上女子与阿碧比较，孰美？”

大胡子眯起眼仔细将郑九元给打量了一番，捋了捋自己的络腮胡，“这个。”

“真的？”

“你瞧这女子明眸黛眉，眼睫纤翘，身材修长，从上台到现在只注视手上的茶壶，全然不将旁人放在眼中，那股子高冷艳丽，比阿碧还要绝上三分。”

听这么一说，那瘦高的男子再认真看了眼台上人，捏着下巴，似乎有所体会地点点头，“虽然带着面纱，可那股劲儿还真是越看越让人惊艳。”

“也不知道这姑娘叫何名字，是乐姬还是舞姬，若是二楼乐厢的女子，也不知要多少钱才可以一睹芳容。”

“只怕是这顶阁之人。”

瘦干男子指了指上方，大胡子便摇头叹息，两个男子对着郑九元一顿评头论足，而不仅是他们，其实台下者无一不在私语，只是嗓音压得低，不敢太喧闹，怕惊扰到了台上人动作。

而这是兰平坊的规矩，沏茶不言，就连乐声都是最清幽的，此目的是为了让沏茶者能听清水沸腾之声，好把握火候。

茶水又烧开了，水在壶内翻滚的声音清晰了然，郑九元将紫砂壶提到离茶盅一尺高的距离，水流从高处冲下，好让茶叶翻滚散开，一阵茶香气顿时随着热气散出。

“美人泡的茶果然香气都非凡不同。”

“你瞧那双手，白嫩细腻，真想摸上一摸呢。”

“美人要是再低些身子就好了，我就能瞧见里面的肚兜了~”

大胡子与瘦干二人悄声说到此，猥琐地低笑起来，郑九元听不见，只是专注地刮着茶壶中的泡沫。

紧接着便是低斟了，紫砂壶放得低，这一步骤不可让茶水起泡，需要控制好壶嘴的倾斜角度，为了更好掌控这紫砂壶，郑九元又往下低了些身子，而就在此刻，突然也不知何物飞来，砸中了郑九元头上那支偌大的凤簪，凤簪是稳固发髻最主要的一部分，此簪断裂落地，郑九元发髻自然也随之散开，青丝顷刻间倾泻，垂在胸前。

坐下骤然惊呼一片，郑九元偏过头瞧见那飞物不过是根竹筷，难道是闻人舜的人潜入兰平坊又来取他性命了？郑九元也顾不得披头散发，立即抬头向人群中巡视。

阻挡视线的发丝被甩在脑后，那瞬间似是带来一阵细风，吹动得身侧灯烛摇曳，闪烁的烛火映照在郑九元的侧颜上，面纱下的红唇若隐若现，他发丝凌乱披散，又有珠钗滑落，正正掉在了水钵之中，溅起的水珠溅到了郑九元微微抬起的双眸之中，仿若噙着一丝泪光般，不禁惹人怜悯。

前一刻的妖冶冷艳，竟是一下反转为楚楚动人，前后的巨大反差，似乎更加勾起了男人们的兴趣，在场者再也坐不住，纷纷站立相望。

而郑九元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现在发髻散乱，心中担忧上不得台面，于是瞧了眼暗处的乌日更，但乌日更只是点头让他继续。

泡好的一壶茶斟满了六盅，完成了第七步之后，六盅茶杯被一一排列在案几上，待一切准备妥当后，乌日更披着那一身貂裘缓缓踱步跨上了台，他端起一茶盅轻嗅，露出邪魅与陶醉。

“香，除了茶香还有我们元儿姑娘的香，哦，对了，我忘了与各位介绍，这是兰平坊新进的元儿姑娘，善奏琵琶，位于兰平坊顶阁。”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唏嘘不已，前阵子的阿碧姑娘已是让他们惊艳了一番，这次居然又来了位顶阁之人，既然能一进坊就入顶阁，想必这相貌也是天香之色。

所有人猜测想象着那轻纱下面的容颜，方才还寂静的氛围顿时热烈涛涛，乌日更将手中茶杯举过头顶。

“元儿姑娘亲手泡的茶，五十两一杯，谁愿共饮？”

五十两一杯茶？台下又不是傻子，谁买？

就在郑九元嗤之以鼻时，怎料到下方宾客居然纷纷举手争喊，案几上的茶杯一一被分了下去，白花花的银子就如此轻易入了乌日更的口袋。

这过程很快，快到郑九元看得瞠目结舌。

但桌上还留有最后一盏，纵然台下高呼，乌日更也并未急于出手，而是递到郑九元面前。

“轻呡一口。”

不知道乌日更如何心思，郑九元虽有疑惑，但也背过身掀开面纱照做了，因为唇上口脂的缘故，茶杯壁上沾了色。

“这一杯，五十两起价，价高者得。”

“我出六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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