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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罪笔(五)
“认真开车。”阮三乐冷不丁在后座上开口。
傅藏云回了神,抬眼瞄了下后视镜,镜子里的人正低着头,认真地给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偶编头发。
“小屁孩儿。”傅藏云心说。
“你走之前,跟邓太太在院子里聊什么呢?”阮三乐状似漫不经心地问。
傅藏云不答反问:“你跟邓老总又聊了什么?”
“我问他这支古董笔的来历。”阮三乐放下布偶,从破破烂烂的腰袋里掏出玉笔,夹在两指间转了起来。
“哦?”傅藏云看了眼那支笔,微微惊讶,这支古董笔应该价值不菲,就算年代不远,凭笔身是上好的墨玉打磨出的,做工又非出自普通工匠之手,尽管傅藏云不是职业鉴宝家,也知道这笔放到市场上卖,起码五位数打底。
可是邓皓杰竟然把笔分文不要地送给了阮三乐。
傅藏云转念一想,也觉得情有可原,毕竟这个神棍救了他儿子,送支笔还算礼轻的了。
“邓老总告诉我,这笔是他的一位前不久去世的好友临终前赠给他的,至于这笔一开始来自何人何处,无从得知。”阮三乐说完,将笔又塞回布袋里,“反正我觉得这笔不详。你呢,傅警官,你怎么看?”
傅藏云沉默了一会儿:“我觉得这笔挺好看的。”
看到这笔,他便想起昏迷后做的那个梦。那个从画中走下来的人,他已经不记得容貌,连声音也觉得遥远缥缈,是男是女,他在梦里就分不清,梦醒了,只记得那人一袭白袍,长发飘逸,脸却是模糊得近乎白纸。
他记得那个人最后对他笑了。
——是种说不出来的笑,让人如沐春风算不上,只让他瘆得慌。
“行了,傅警官,送我到这儿就行,我要下车。”车开到一个旧居民区,阮三乐连忙叫停。
傅藏云降下车窗,看了眼外面,两个老大爷正坐着小马扎,在一棵高大的柳树乘着凉下象棋。旁边是一条不太宽的河,大概是因为水体富营养化严重,河水的颜色简直比这柳树的叶子还绿。
“你就住这儿?”路不宽,一侧是河,另一侧是老式居民楼,一楼是些小卖部、早茶店,还有拉了半边卷帘门的棋牌室,天气热,人不大走动,生意寥寥。
地方小,傅藏云只好把吉普车停在了路中间。
“门前一棵柳,珍珠玛瑙往家走。山主人丁水主财,门前有河能发财。”车刚停稳,阮三乐开了车门跳下去,身上不知道带了多少稀奇古怪的东西,“叮叮咚咚”一通响,他小臂一挥,关上车门,对傅藏云摆摆手,“回去吧,傅警官,一路顺风。”
傅藏云对着右视镜抬了下手,看了眼导航,发现可以从前面的路口绕出去,便直接往前开走了。
阮三乐送走傅藏云,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然后两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两个老大爷的身边,弯下腰看了眼棋盘,对左手边一位说:“老王,你顶多就剩两步棋能走了啊。”
棋逢对手,正是僵局。王老头正苦苦琢磨中,听见这欠抽的声音,有点恼羞成怒,掀起眼皮斜睨了一眼阮三乐,吹胡子斥道:“什么老王?没大没小!”
“行行行,您玩儿您的,接着玩儿。”阮三乐赔了笑,直起腰,哼起了小调。
“乐乐啊,今天的生意还行?”另一位张大爷比王老头和蔼许多,他笑眯眯地问道。
阮三乐苦笑,两手一摊:“就那样,没什么人光顾,算命一礼拜赚的钱还不如我给人看一回风水挣到的多呢。”说着说着就转悠走了。
张大爷“呵呵呵”笑了几声后,继续下棋。
“年纪轻轻的不学好,整天搞那些邪门歪道,不找个正经工作。”王老头盯着棋盘,终于下定決心走了一“馬”,順便低声埋汰了几句,想泄泄气,一抬头,阮三乐已经不见了人影,“兔崽子呢?小短腿撒这么快。”
“好了好了,年轻人,有想法。”张大爷笑眯眯地移了一个棋子,“将军!”
兔崽子阮三乐正哼着小调走过一层又一层的台阶,这台阶的布局似是螺旋的,又似是环形的,一圈又一圈,有时候走着走着就变成了向上的台阶,没几步又成了下坡的台阶,时陡时坦,时险时夷。
一旦你跨上这台阶,回头就再也看不见来路,向前也根本望不到尽头。
台阶很窄,一圈圈台阶绕着的中央,是黑得不能再黑的深渊,哪怕有大大小小悬浮在其中的蓝色火焰,也无法照亮它的一处角落。
这是一条连鬼都不敢走的路,因为一旦踏上了,很可能就会永永远远走下去。
人世间也有一条这样的路,看不到希望的路——“绝望”。
阮三乐的脸上丝毫没有担忧的神色,他的脚步没有停过,如果他累了,稍稍慢下来,悬浮在深渊之中的蓝色火焰就会慢慢朝他聚拢过来,密密麻麻的,像浑身着火的蛾子一样,神秘而美丽,但是潜藏危险。
走路无聊,阮三乐唱起歌来:
“一二三四五六七,三乐来到鬼门西。
鬼门西边一条路,满地彼岸黄泉路。
黄泉路前忘川河,路不要钱船要钱。
不给钱就翻了船,呜呼惨呐!三乐哭得哼唧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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