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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巧儿杖毙身亡血淋淋的尸首惊吓过度,当时就有了早产的迹象,且人还是被皇帝亲自抱走的。据说当时门槛上沾了成嫔的血迹,应是情况极其不妙。
皇后半天没想明白, 她只是想通过血衣暗中魇胜成嫔肚子里的孩子,并没吩咐任何人把巧儿的尸首放在她出门必经的路上,她虽然希望成嫔小产,但没打算让她在坤宁宫发作的,更没打算留下这么惹人注意的把柄。
那巧儿的尸首被海佳氏撞见,这只是个巧合?可是奇怪的是,聂儿口口声声说尸首一开始是停在二进的,且没吩咐旁人挪动尸体,最后再三确认,才知道前来处理尸首的根本就不是坤宁宫里的人。
皇后闻言不禁冒了冷汗,这明显是被人利用了时机,且是个一石二鸟之计。既谋算的成嫔,也把坤宁宫装了进去。
皇后难得明白一回,可是却无从下手。她此刻就算想要调查,也使唤不动人,甚至连消息都传递不出去。
由是,当小邓子捧着圣旨到来的时候,皇后心里竟然是有些盼望的,至少这样可以把事情的真相解释清楚。
她见小邓子进门,一没有留意他手里的圣旨,二没有责怪他没有施礼,只拼着力气坐起来,“小邓子,我要见皇上,我有重要的话要当面告诉他。”
小邓子明白皇后大势已去,为避免节外生枝不为所动。
他今日的任务,就是把旨意宣了,再把皇后迁离。
看在皇后往日对他“不薄”的情谊上,它可以考虑让她自己挑选两个忠心可靠的人留在身边伺候,再多的,却不能够。
眼下皇后就是艘即将倾覆的大船,虽不至于墙倒众人推,但传话这种事,弄不好要把自己的小命搭进去,他还没那么仁义。
“皇后娘娘,咱家今日是来代圣人传旨的,您有什么话,日后当面对万岁爷去说吧。”
“你竟然敢违逆我?你个狗奴才,是谁给了你胆子,敢这么跟本宫说话。”
“您说的是,奴才确实没有身份同您说话,奴才此来只不过是为了传了万岁爷的旨意,您等会儿听好了,也听仔细了,咱家这两日琐事缠身,恐怕没有工夫同您说上两次。”
皇后还欲再发飙,却眼见小邓子打开了卷轴,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然打算把她晾在一旁。
“奉天承运,兹有皇后那木都鲁氏,上不能奉侍于两殿恪守孝道,下不能秉慈爱之心悌恤子女,今又有恶行谋害皇嗣,性忽改常,忝为国母。然朕念及夫妻恩义,亦为大阿哥计远,现敕令皇后从即日起迁离中宫,幽居于英华殿闭门思过,此生再不许离殿一步,亦不准私见他人。望那木都鲁氏念及大阿哥前程,切勿悖逆正理,行疯迷迹端,此后潜心改悔,勿枉圣心。钦此。”
那木都鲁氏闻言简直不敢置信,皇帝竟然让她从坤宁宫搬出去?还要将她软禁起来?这和把她废了有什么区别?
“我不相信皇帝会如此对我,我不相信,一定是你假传圣旨,本宫不服。皇上在哪里?我要见皇上。”
“娘娘您不要再执迷不悟了,皇上要不是念在往日情分,也为了大阿哥名声着想,您只怕连这英华殿都没得住。奴才从前没少拿过您的赏赐,就冒着风险做个人情,您趁着现在人手齐整,好好想想留了哪几个人在身边伺候,不然等奴才出了这个门,您别说这么颐指气使地对奴才发威,只怕这辈子,都没机会再同奴才见上一面了。”“哦,不止是奴才,万岁爷说了,尤其不准大阿哥再去见您,您方才也听见了,这旨意里,说了您性忽改常,一个疯魔的皇后又怎么能和皇子见面呢?奴才这话说的难听,但也是那么个道理,您想好了人选,就让人来同奴才知会一声,左右奴才还要伺候您迁宫……”
皇后别这一番话噎得满脸通红,只用尽力气抬手指着他咬牙切齿:“你,你这个……”却忽然头一歪,真的倒向里边厥过去,别说辱骂的话,连对巧儿尸首离奇出现在成嫔归途的怀疑都来不及说出口。
小邓子也不害怕,只往前几步探了探皇后鼻息,还有气。
说句诛心的话,便是皇后气死在当场,皇帝也未必会发落他,左右是让她占着个皇后的位置,便是她立时死了,于国而言又是几年重孝,就更不必急着寻摸继后的人选了。
倩儿见皇后晕了过去,赶忙上前去服侍,眼见无计可施,转而去求小邓子,“公公开恩,请您赶紧替娘娘请了御医来瞧瞧吧,这样下去要闹出人命的。”
“倩儿,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咱家若没说错,当日诓了成主子来坤宁宫的人是你吧?这份‘功劳’万岁爷可都记着呢。皇后娘娘是大富大贵的命,相信一时间还咽不了气,但倩儿你呢,最晚不过明日,就要被凌迟……”
倩儿立时失魂落魄地瘫倒在地,待想起来求情,屋子里只剩下一个仍昏睡着的皇后,再难给她依靠。
这个时候方后悔,若是当初,没有想尽办法跻身到那木都鲁氏身边,是不是今日又是另一个结果?
哪怕像是映儿一样,因为不得宠,被撵去了院子里做粗使也好啊。
002
一转眼进了三月中旬,天气一日好过一日,终于有些万物回春的样子。
永寿宫里却还捂的严实。
“阿蘅,我好像听见三阿哥在哭?”姝菡半靠在床架上的软垫,刚喝完今日的药,端着碗的手就是一顿。
“主子您就放心吧,御医每日诊脉都说小阿哥除了身量轻一点,一切均无妨碍。而且,两位奶娘都尽心尽力,还有寒姑姑在暖阁照应,一定不会冷着饿着小阿哥的。”
“嗯,那等他吃完奶,抱过来给我瞧瞧吧。”
“您今天都瞧过两回了,这样折腾怕是对小阿哥不好。您与其担心小阿哥,不如想办法早点把自己的身子骨养好喽,到时候等出了月子,别说是想看看他,就是想渐天把他带在身边也使得。”
“唉,我也不知怎么了,就是感觉一眼看不到,都放心不下。”
“您说的奴婢们都懂的,哪个当额娘的不是同您一般呢,除了那位……”
那位,自然说的是当初对大格格死活不问的皇后娘娘,不过如今她就是想过问也不能了,皇帝已经于三月初直接将人迁到了最偏最远的英华殿幽禁起来,身边只留了三两个粗使宫人照料。所以如今的皇后娘娘,就只剩下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号而已。
大阿哥因为被拘束着不许见他皇额娘,倒是因此闹过几天,但皇帝索性直接把人扔回毓庆宫,除了安排他每日去上书房和习武场,再不准他踏足其他地方,崔公公受了皇帝命令,自然不敢大意。
随着皇后的名存实亡,姝菡在三月出七那一日,也正式受封为成妃,因月子里不好受礼,只把册印和赏赐领了。
皇帝另提拔了马贵人为顺嫔,让她接手了照顾大格格的差使。
太后在大格格迁离当日就抱恙在身,后宫的琐事堆积如山,摆明了抗议皇帝对皇后的处置。
皇帝只派人去慈宁宫探望,没有妥协的打算,且命内务府总管大臣们临时将奏事拟成折子呈到养心殿。即使每日只睡两个时辰,也生生挺了过来。
太后或许是担心闹得太僵不好收场,终于在第三日上“康复”,复又自觉操持起后宫诸事,算是结束了一场无声的较量。
姝菡想到这些天发生的种种惊闻,有些庆幸自己能独善其身,又有些心疼为此更加疲累的皇帝。
姝菡见阿蘅议论起那位,忙阻了她接下来要引出的话题。“这药好像不似头前几副苦涩,是换了方子?”
“顾嬷嬷说您恢复的很好,今日起就换成温补的汤剂,要是一直没有反复,再服上十日就可以彻底把药停了。”
“从前我最怕喝苦药汤,可是这会儿,竟然都嫌药汁子不够苦了,唯恐不是良药才不苦口……”
“主子连喝个药都这么多感慨,御医可是说了,请您不要如此伤神。”
正闲话着,外头有人通传:”仪妃带着诸位主子来看望您了。“
姝菡微微愣了一下,说起来,她有阵子没见过后宫众人,几乎快忘了,皇帝还有着那么些位莺莺燕燕。
也对,她之前因为要养胎,连给太皇太后和太后问安都免了,才成了后宫里的隐形人。这会儿皇子也生了,位份也提了,也该有人按耐不住要上门找茬了。
☆、【踩】
“多日不见, 成妃妹妹瞧着气色不错。想着还未来得及贺你荣升,我和诸位姐妹们便趁着今日天气好, 特特过来看望你, 也顺便瞧瞧咱们三阿哥。”
姝菡看着白氏带着满脸假笑,再听她所言,心里十分不齿, 也不揭破她们是从慈宁宫请安回来, 实在算不得是专程来看,只尽了该有的礼数,朝着白氏颔首, 并大方受了其余众人的大礼。
“语卉,上茶。”姝菡不紧不慢吩咐下去, 复又转向各自带了私心的众人。
“让姐妹们辛苦这一趟,我实是汗颜。因我这身子骨不中用, 就不下地和你们同坐了, 白姐姐千万别挑我的礼。”“汀兰,还不为诸位看座?”
如今,也就只有白氏在位份上和姝菡匹敌, 旁人也没有挑嘴的资格,均谢恩按次坐下来,其中白氏坐了东边上首,她下首坐了梅赫理氏和素玉;对面上首坐的是顺嫔,也就是刚刚接下照顾大格格重任没几天的马氏,而富察氏坐在马氏又下首。
白氏听见姝菡客套, 半含着酸意轻笑着说道:“成妃妹妹说这话就外道了。谁不知道你如今宝贵着呢,连皇上过来都不许你起身施礼,我们这些个蠢笨不讨喜的就算有什么想法,总不能大过了皇上,姐妹们说是吧?”
是故意借此把姝菡受到的荣宠当众说破,似乎这样就能引起剩下几人的共鸣,也好同仇敌忾一般。
她身后的几人果然不负众望纷纷应和,“成妃姐姐只管养好了身体,我等尽了礼数就是了。”
姝菡看她们众口一词,心里不禁揣测,看她们来势汹汹的样子,莫不是在皇后倒台以后,已经齐齐把舵头转向了白妤婷这艘新晋的战船?
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姝菡散漫惯了,一直也没有刻意对谁示好,这会儿看白氏现眼挑唆,不想受制于人,决定试探一下众人的口风,也好知道有谁已经彻底归入了白氏阵营,又有谁还在左右摇摆不定。
“姐妹们这话也不知是从哪儿听来的,知道的,是皇上体恤我彼时怀着龙嗣多有不便,不知道的,还当我恃宠生骄乱了规矩。你们切莫听了白姐姐的吹捧我,谁要是当真才是闹了笑话。”
随后转向东边,“对了,我听说二阿哥这几日已经会爬了,诸位姐妹们可都去看过了?可惜我眼下还不方便出门,不然一准儿带了三阿哥去瞧瞧他二哥。”
一向无争的马氏在这个当口先接过姝菡的话头,“听说玉贵人和梅贵人常去承乾宫走动,应是常能见到二阿哥的,我因大格格来了,倒是一时没抽出空过去,等成妃姐姐出了热月,可一定叫上我一起。”
很好,这马氏几乎已经明白告诉姝菡,东六宫那两位继皇后幽禁之后,已经投到了仪妃麾下。而马氏这也算是间接示好,把自己先从白氏那边摘出来。
姝菡又将头侧向马氏下首,富察氏向来懂得察言观色,一个眼色过来,便接口道:“我这些日子忙着为太皇太后抄经,也鲜少出门,要不是马姐姐今日说起,我都没想到,竟也是没去瞧过咱们二阿哥呢。”
摘的比马氏还彻底,连太皇太后的幌子都打了出来。
姝菡定下心,只要她们不是齐心协力把矛头指向自己,这台戏就好唱的多,且也不用太耗费心力。
相比泰然的姝菡,白氏的脸色却有些不悦,她在来的路上明明暗示过西六宫那两位,如今皇上有专宠永寿宫的迹象,余下的几人若不抱成一团,只怕很快就要步了皇后的后尘,再无翻身机会。
可眼见着那两位没听进去,心里暗暗气恼她们为虎作伥,早晚有后悔的一天。
心里想的是一样,白氏面上却不显:“看看你们,咱们不是说好了一同来看三阿哥的吗?怎么反牵扯到我身上。成妃妹妹还不命人将小阿哥抱过来,也好让我们稀罕一番。“
姝菡心里不喜,她自己都舍不得折腾儿子,怎么会同意让一帮不知道安了什么心思的人碰小阿哥,只推说:“实是对不住,三阿哥不足月就下生,御医们嘱咐了见不得风,这会儿不好挪动。等他再大一些,我再抱他出来让姐妹们亲近。”
也算是个体面的借口,要是识相的,自不会继续滋扰。但姓白的显然不在此列。
“成妃妹妹怕小阿哥吹着?那好办,我们亲往暖阁去就是了。”说完,白氏就领头站起了身,她身后的素玉也紧跟着站起身。
姝菡看她不肯善罢甘休,更加怀疑她此来的用心:“奶娘方才还同我抱怨,好不容易将三阿哥哄睡下,这会儿怕是不好相见……”
白氏看目的没有达到,嗤笑一声:“妹妹也太过大惊小怪,三阿哥莫不是个泥捏的不成?还是水造的?怎么看一眼都不许?我们二阿哥像是这般大的时候,还曾抱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看的。难道二阿哥就不是这么过来的?还是,只有你海佳氏生出来的都是金疙瘩,旁人看不得也摸不得?”
姝菡看白氏有意挑衅,也不让步:“白姐姐这话我听不得。您也是当了额娘的人,若二阿哥被人扰了觉,你心里就痛快?将心比心,都是皇上的子嗣,便是咱们大格格,都不能容人轻贱糟蹋了去,您硬要强人所难是什么道理?白姐姐不若回去好好想想,什么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马氏听大格格被点了名,也忙回应:“是啊,大格格一向最怕惊吓,她若睡安稳了,连皇上都不会进去打扰的。”
富察氏也在一旁附和:“唉,小孩子哪管你是皇上还是额娘,只要被惊着了,真是一百个哄不好。”
白氏本是为了把剩下四个人拉拢过来为己所用,才有此一行,眼见着马氏、富察氏另择了他人,而和她一头的素玉和梅赫理氏连个屁都没放,气得口不择言。
“大格格金贵,那是因为她是正宫皇后所出,皇上怜惜一些原没有什么可指摘。可我却实在费解,咱们姐妹此来不过为了尽尽长辈的慈爱之心,看看才下生的二阿哥,成妃你为何就要推三阻四。说起来,你海佳氏不过是地位卑贱的包衣出身,要不是圣上体恤你生子有功封了高位,你海佳氏原是梅赫理氏的家奴,寻常见了咱们梅贵人,都要跪下去磕三个响头,自称一声奴婢的,你不过晋了妃位没几天,就养出如此跋扈刁钻的性子,实在可恶。回头梅贵人你便同家里说说,这海佳氏一族生的女儿皆目中无人,不能宽待!”
白氏这话说的有凭有据,半点不假。
当初姝菡之所以会冒名顶替雅珠进宫小选,就是因为先帝的贞贵人梅赫理·罕朵产子有功,阖族由镶红旗抬入正白旗,而身为梅赫理世代家奴包衣的海佳氏一族才同样被移入正白旗做了包衣。
这件事,姝菡自然知道。在场的人应该没有人不知,且白氏不是第一次想用这层身份羞辱于她,在她初入府那年的端午家宴上,这话题就被白氏故意挑起,只不过当时那木都鲁氏及时制止,才没有撕破脸去。
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她居然还敢旧事重提。
姝菡没急着反击,先把视线环视了一圈。包括被殃及的梅贵人在内,每个人的脸色都很精彩。
有人惊讶的屏住呼吸、有的人幸灾乐祸,还有的人低头不言语。
这些其实都无关紧要,姝菡在还口之前,眼见着一只手明明已经从帘子外头伸进来,却又半途停下,只留下一截明黄色的虚影,晃得人眼前一亮。
姝菡心里有了底,更加放低姿态。
“白姐姐你指摘我的身份我无话可说,我本就是卑微之人,蒙太后和太皇太后垂怜,才有幸陪伴王驾,连着我本家海佳氏一族都以此为荣,只想着如何尽心竭力才能报答皇恩浩荡。可我如今毕竟是皇上亲封的成妃,并不比你的位份更低。你张口一个奴婢,闭口一句低贱,我若是生生受了,岂不是对不起皇上对我的一片爱护提携之情?何况,我的三阿哥还是个襁褓中的婴儿,他的生母今日要是受你如此诋毁谩骂,他将来又要如何站在他诸位兄弟手足身边,承受他不该受到的鄙薄?退一步讲,除了爱新觉罗一脉天生贵重,谁不是天家的奴才?你白家若没有皇上重用,如今连汉军旗都进不了。望你为了皇家手足之情,不要如此恶言相向。我今日言尽于此,请你自重。”
“笑话,你竟然还敢拿你那破落的本家和我白家相提并论?我白家光是从戎的儿郎便有十数人,做到四品往上的比你兄弟姊妹还多,更别说我的兄长正在西南领兵,是当朝超品的安南侯,和我比?就凭你也配?”
许是在门口的人再也听不下去,随着刺啦一声,众人将视线移转,皇帝那张堪比雷雨天,阴沉晦暗的脸便出现在众目睽睽之下。
姝菡努力起身,似乎挣扎着要下地。
皇帝亲自过来扶着她坐回去:“御医不是说了,不让你随意下地?”
这色厉内荏的口气过后,才是真正的雷霆大作:“白氏,朕记得你家往上数三代,曾是山匪流寇?因做了里应外合的线人才洗去一身刑罚。想来你只记得别人的家事,却早已忘却自己的家丑。朕今日也不罚你,只跪地向受了委屈的成妃磕头认错,这件事,就算过去。当然,为了让你张长记性,你回了你的承乾宫也别闲着,这个月每日将你白家世代族谱抄抄上百遍。”
姝菡适时出言:“皇上切不要为了臣妾伤了和白姐姐的情分,这认错之说我也实不敢当。真让她跪了臣妾,反而显得咱们后宫不睦,回头还不是让您背了骂名。”
白氏心里暗骂姝菡惺惺作态,却不敢表露半分,只颤着嘴唇意欲辩解两句,“皇上您听臣妾解释,臣妾方才只是一时情急,实没有贬损成妃的意思……”
皇帝却挥挥手:“跪安吧,见你就烦。”
☆、【信任】
001
一场温吞细雨过境, 紫禁城里似乎一夜回春,连前些日子带了劲道的疾风都再凌厉不起来。
前几日, 铃儿特意带着汀兰和阿蘅两个到御花园采了几罐子桃花回来, 一半交给语卉制胭脂用,一半给御膳房送去,或是做成桃花酥, 或是直接烹成小零嘴儿闲磕牙。
姝菡虽然自己不吃, 也没拘着她们几个,另使了银子让御膳房备了些时蔬小点给众人打牙祭。
寒姑姑抱了三阿哥过来的时候正碰上她们在耳房里分食,遂向姝菡抱怨:“主子也太纵容她们, 万许给人传出去,说咱们聚众宴乐可不好听。”
姝菡半是无奈办是宠爱:“我没进宫那会儿也曾贪嘴, 看着她们就好像见着了彼时自己影子,这样的韶华又能有几年呢。”其实都是同龄之人, 口中却不觉带了股老气横秋的语气。
刚蘸了花蜜咽下一嘴花瓣的汀兰听见寒姑姑和姝菡的话却十分不服气:“姑姑也忒小心。我们哪里是宴乐?就是吃个花糕而已, 主子都不曾说什么,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何况,如今在这后宫里, 有谁敢找咱们主子的麻烦?别说我们今日什么都不曾逾越,就算偶然破了戒,也无伤大雅,左右有皇上给主子撑腰。”
寒姑姑越听越气:“你当自己是谁?仗着主子宽厚,犯了错就不用领罚了不成?你要是有这样想法,也别拖累了主子去, 趁早寻摸了好地方……”毕竟有些年纪的人,最怕祸从口出。
姝菡知道寒姑姑是一心为她着想,且说的也占理,便随口提点了汀兰两句:“瞧瞧瞧瞧,咱们汀兰如今都被我纵成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了,你这话要是出了永寿宫的大门,别说是我,就是皇上也保不下你。你们等会儿吃干抹净了,也都揣着小心,可别把我当做个无所不能的穆勒佛,就算我是,也顶多是个泥胎塑的,要真想过河,反倒指望着你们列位修成金仙保着护着。”
汀兰听着姝菡明里调侃,实则认同寒姑姑的话,脸顿时臊的通红。
玉琉忙在旁边圆场:“咱们能不能升仙得道,还不是要看主子的造化。主子好了,我们才能好,诸位姐妹们说是这个理儿吧。”
几人自然纷纷应和,才算把这一节揭过。
姝菡不禁反省,是不是因为前几日皇帝在永寿宫面斥了仪妃,才让丫头们有了“鸡犬升天、唯我独尊”的错觉?看来要找机会好好敲打她们一番了。
正这时,外头小六子进来通报:“给主子报喜,邓公公来咱永寿宫宣旨了。”
姝菡心下掂量了一番,所谓报喜能是何事?想来想去,左不过那么几件:高封、厚赏、领实权。
可无论哪一样,对她而言却都不那么让人兴致高昂。
她刚封了妃,也受了赏,实权在太后手里,没人沾的上,她也不想要。除了襁褓里的三阿哥能时刻牵动她的心弦,连复仇的心似乎都没有从前迫切。
邓公公这趟来宣旨,说的是海佳氏一族从正白旗包衣抬入镶黄满洲旗的事儿,姝菡其实对此早有心理准备。这也不是单为她开的先例,历代宫妃基本只要诞育了子嗣,且那子嗣能长到上了玉牒,基本都会沾皇子的光,把其母族升上一升。
所以前几天仪妃借着梅赫理是海佳氏恩主的事说嘴,姝菡就料到早有今日。
但让她没有想到的是,邓公公除了这道旨意,另外把今日发往呼兰府的另一道旨意也告知给她。
索多木被破格擢升为镶黄旗副都统,官居二品,且另授了承恩伯的爵位,三代始降,连他的长子苏合旗都破格荫封,做了正五品的步兵副尉。
更大的好消息是,他们全家近日即将启程,由呼兰府迁往京畿长驻,连府宅都已赐下,就在钟鼓楼往东的方家胡同,和皇帝的潜邸隔了一条街。
于一个连天颜都没见过的微末之人而言,这简直是天大的荣宠。
姝菡怔忪了半晌,不仅是为了这份恩德,更是因着方家胡同那个地方。
费佳氏一族的尘迹快要消失殆尽,她带着一身荣光荫及着旁人的姓氏,虽说这旁人和自己也有着莫大牵连,终归无法给她归属。
等细细问过,方知道这宅子并非从前费家住过的那一处,心里才些许淡定如初。
“代我谢皇上隆恩。”
“娘娘今夜自己谢过万岁爷就是了。”
姝菡不解,她还没出月子,牌子是不能递过去的,但瞬间了解,那便是皇帝晚间要过来的意思,被这么一闹,脸上难得一臊。
“阿蘅,替我厚赏了邓公公,另把万岁爷前几日拿来的龙井给邓公公装上一些。”
“那奴才就厚颜受了,娘娘记得晚间多劝万岁爷用膳,他这一离了您敦促啊,就总是顾不上。”
002
皇帝要过来,永寿宫里又出现了短暂的纷乱。
其实皇帝这个月因太后“病”了两场,朝政和内务都要一肩挑起,忙得昏天暗地,也就甚少踏足后宫,但即便这样,一旦得空,就会到永寿宫来坐坐,再就是去上书房问问大阿哥的课业。
每次见面,都是行色匆匆,寻常说上几句,总有或重要或紧急的公务催着,倒难得有说上几句体贴话的时候。
姝菡不知道皇帝为什么这个时候又要过来留宿,且还是在自己产后不久,但仍然吩咐众人打起精神,不要像往日那般散漫随意。
到了近酉时,先是小良子过来打了前站,说皇帝先去往慈宁宫,晚些过来,让姝菡自己先用膳。
姝菡没有多问,只把三阿哥让人带过来哄了一会。
皇帝倒是比她预想的来的早一些。
其时,三阿哥因走了困,正在姝菡怀里哭闹。
“三阿哥这是怎么了?”皇帝没进门就听见动静,看姝菡不慌不忙地把孩子抱在怀里哄,还是担心地问。
姝菡赶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皇帝便走到她们母子身边,探过头来看,还把他带着茧子的大手放在三阿哥新养出来的肉嘟嘟面颊上试了试温度。
三阿哥原本从大哭变作抽噎,随着皇帝的动作彻底平复下来。
姝菡惊奇地抬头看了皇帝一眼,她可是哄了半天才好的,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父子连心?
皇帝也得意起来,又在他脸颊戳了一下。
所谓物极必反,三阿哥这回十分不给面子,变本加厉再次大哭起来。姝菡无法,只得避了避皇帝滋扰的大手,又把奶娘唤来:“带三阿哥回暖阁,想来是该换尿片了。”
皇帝就有些讪讪的,也知道是自己招了儿子哭,还不忘补上一句:“咱们满家的儿郎可不能如此怯懦,以后要多派几个武师傅给他。”
姝菡第一个不乐意:“三阿哥才不足月,您就想给他派武师傅?就没见过您这么望子成龙的阿玛。”
“我的儿子本来就是龙子,比寻常人家多历练一些不是很正常?”
姝菡不欲和他争辩育儿的事,反正离三阿哥长成还早,只岔开话题。“臣妾听说您拟了好几个字给三阿哥,可定下了吗?”
这个字自然不是作为乳名的,而是要作为日后的名讳,多带着美好寓意,一般都是由皇帝本人来定。
“选了几个字,觉得都不太满意。”
“皇上说给臣妾听听?”
“小邓子,预备笔墨。”
待落了笔,姝菡凑近了看,分别是“祈”、“康”、“泽”、“敏”。
姝菡把几个字连着齿序的福字小声咀嚼了一番,随后锁定在第三字上:“福泽,受天之大幸,享不尽恩泽。臣妾觉得,这个泽字使得。”
“当真喜欢?那便是泽字。”
姝菡依言另取了张纸,将两个字用了行书落笔,复递给皇帝:“将来等他长大,头一个要学写这两个字。”
“嗯,到时候就由我亲自教他。”
……
皇帝盘桓了一个多时辰,到了将息,姝菡也没听他提及什么特别之事,对他执意今夜留宿的事情就更加不安。
一般说来,皇帝但凡有如此逾矩的行事,要么是心中有了难处或困惑排解不出,要么就是自觉有什么亏欠于她的地方,提前安抚。
果然,到了入睡之时,皇帝遣走了外间值夜的玉琉,亲自放下帘帐卧在姝菡身侧。
起初,他只是伸出胳膊环着姝菡,一言不发,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姝菡隐约觉得他有话要说,却不主动去问。
皇帝最终怕姝菡睡下,没机会开口,还是先挑起了话题。
“上一次这么踏踏实实搂着你入睡,已经是十个月前。”皇帝大概是忽略了姝菡孕中的几次同寝,毕竟要顾及着她肚子里的孩子。
“臣妾记得,那时在菡芳园,您头日带臣妾赏玩了瑶池莲荷,次日就不告而别。”
“你那时候怨过我吗?”
“怨,怎么不怨。您连一句话都没留,就把我一个人丢在那荒山野岭。”
“我那时是怕你出了危险。”
“嗯,臣妾知道。所以后来就不怨了。”
“为什么又不怨了。”
“因为您不止是臣妾的夫,还是这天下的主。为夫的时候,您可以凭着一己私念任意妄为,可一旦为了天地之主,反而再难得自由。毕竟这紫禁城里,最不得自由的便是皇帝这个身份。”
皇帝没想到姝菡会如此说,只试探:“若我不是君,你也不是‘臣妾’,我们是不是都会比如今更自在许多?”
“皇上您糊涂了,您如何能不为君,我又能不为妾,这本不是个假设。不过即使有身不由己的时候,臣妾也觉得为了此时的安稳和日后的洒脱,哪怕眼下委曲求全些,也值得。”
“你真这么想?”
“臣妾真这么想,而且臣妾知道,您今日来必定有话和臣妾说。”
“是,可是我又觉得说出来,你心里的安稳又要被我打破。”
“那也没什么打紧,反正您打破的,您再圆回来就是了。”
“嗯。你说的对,所以你是信我的,对不对?”
“这紫禁城里,没人比臣妾更信您。”
“对,没人比你更信我,我亦然。”
“皇上?”
“嗯?”
“以后别再如此意气行事了,臣妾还要替您背了骂名。”
“她们哪个敢骂?我都会替你罚了。”
“那臣妾还是做了恶人。”
“你在意?”
“您这么一问,臣妾倒是不在意了。”
“好,你往后除了我,谁都不用去在意。”
“那可不成,还有咱们福泽呢。”
“福泽也不行!”
“看您,连自己儿子的干醋都吃。”
“夜了,睡吧。”
“您还没说,今夜过来想说的话呢?”
“过两日你就知道了,总之你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基友的连载文《卿卿多绝色》by深山柠檬
将军府嫡女楚沐,生来尊贵,长大后更荣登后位,六宫独宠。
不料荣宠的背后尽是毒辣陷阱,那人竟恨她到甘愿以情相骗,
昼息之间将军府满门抄斩,楚清风从云端跌落泥坑,被赐饮毒酒……
没想到一场大火烧成灰,居然重生了!
将军府还没倒,爹娘都还在,她还是那个天之骄女!
好啊,那么前世今生的债,一一来算清就是了!
楚沐发誓:这辈子就是嫁给狗,我都不入宫。
小狼狗:汪汪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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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封】
001
皇帝宿在永寿宫不是头一遭, 但四下里的非议仍不小。
姝菡虽然不至于真的因为皇帝有意抬举而侍宠生骄,但对于外面的流言蜚语, 一概坦然生受不置一词。
嘴长在别人的身上, 阻是阻不尽的,况且,就算能管住别人的嘴, 却拦不了他们的心。
皇帝愿意给她挣脸, 她也不会往外面推,这点小小的麻烦,她也没放在心上。
让她挂心的, 是皇帝当晚所说的信任二字,其中隐藏的意味, 姝菡实是有些猜测的。
如今是改元的第一年,又恰逢三年的大选, 能让皇帝觉得愧疚补偿她, 想来只有一件:后宫终是要添人了。
这个念头一起,姝菡有种落定的感觉,可还是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替自己, 也是替皇帝。
如今后宫里头的几位,确实有些不够看,皇后失势幽禁,余下两妃一嫔三贵人,底下再无其他。
而这些人当中,除了一个仪妃白妤婷身后还算有些来头, 其余的人,包括自己在内,作为一个帝王的后妃而言确实太过寒酸。
而后宫是什么?那是朝堂的一个缩影。
自古以来,靠着后宫女人的相互牵制来平衡朝堂的帝王不在少数,几乎已是约定俗成。
皇帝被叫做天子,其实说穿了就是权柄稍微大一些的贵族而已,就算他有着所谓至高无上的王权在手,往往在面对根基深厚的朝臣时,往往会受制于人。只因对弈的都是高手,没人会无缘无故地投名,更不会死心塌地的效忠,一切都带着权衡、算计和博弈。
而皇帝,实是这世上最难做的差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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