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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昭仪低着头,一时默然无语,连尤嬷嬷在她身后轻轻捅她都没有察觉。
尤嬷嬷面上不由得露出焦急之色。
容晚初看在眼里,已经含笑道:“听闻昭仪娘娘夜里受了风寒,可请了太医用了药不曾?”
声音低柔如冰下春水。
秦昭仪被她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挺了挺腰,道:“嫔妾多谢娘娘的关照。嫔妾身子骨孱弱,教娘娘笑话了。”
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念头,也已经忘了来的时候想好的那些开场白,只是一股脑地道:“杨院正要替陛下掌脉案,多亏了陛下/身边的陈公公,请了施太医来,听说一向是替太后娘娘看诊的,果然极好的脉息,吃了一回药就好受许多……”
语气中有些若有若无的炫耀。
尤嬷嬷听得冷汗都流了下来,连连地握着她臂上的披帛。
这熟悉的语调,倒是秦氏的作风。
昨儿夜里皇帝出了意外,没有给秦氏凭借承宠到她面前放肆的资本,今日里就寻个皇帝身边大太监的名头,也要来凤池宫示一回威。
容晚初轻轻地咳了一声,借着端起的茶杯遮掩了唇角的笑意。
她只是始终没有想通,秦氏何以从最初就对她抱着这样的敌意?
她温声道:“如此本宫就放心了。”
秦昭仪说完了话,也从方才的情绪里稍稍地冷静了一回,感受到身后尤嬷嬷的焦心,没有回头,反而稍稍用力,将自己的披帛扯了回来,随手弹了弹。
她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犯了错,垂了垂眼,声音也低了下来,变得客客气气的,仿佛前头的话语里藏着的刺都是旁人的错觉,道:“贵妃娘娘莫要介意。嫔妾出身低微,不大懂得礼数,倘若说错了什么话,还请娘娘海涵。”
容晚初坐在椅子里,没有说话,目光淡淡的,面上的笑容也似有还无。
秦昭仪垂着头,道:“嫔妾这个性子,家父在家时就教训了不止一回,今日里果然惹恼了陛下,嫔妾这心里实在是……”
就住了口。
说得没头没尾、糊里糊涂的。
容晚初含笑道:“昭仪妹妹说哪里的话。陛下圣心如海,妹妹恩宠正隆,便有一时的口角,也不过人之常情。妹妹该放宽心才是。”
秦昭仪道:“陛下今日里动了大气,像是十分的着恼了。嫔妾惶恐得不行,思来想去,只有来娘娘这里,请娘娘稍稍地照拂嫔妾一二才是。”
容晚初浅浅地啜了口茶,眉梢就微微动了动。
秦昭仪说了这一会子话,茶水都冷了,在水面上结出薄薄的一层浮沫。
她随手把杯子放在了桌上。
阿讷就提着烫好的砂壶,轻手轻脚地走上来替她换茶。
容晚初拢起了手,重新看向秦昭仪,道:“陛下昨夜龙体不安,今日生出些脾气也是有的。昭仪妹妹是陛下的身边人,更应该多想一想陛下的苦衷,不要只念着自己的好歹。”
这话就有些重了。
她眼中也已经带了些冷意,但略略垂着头的秦昭仪一无所知。
秦昭仪叹了口气,眼圈就稍稍泛起了红,道:“贵妃娘娘教训的是。您果然是宅心仁厚,嫔妾也已经晓得自己的无状,只是还请贵妃娘娘在陛下面前替嫔妾美言一二,嫔妾往后再不敢了的。”
容晚初不由得有些腻烦。
她静静地道:“本宫这些时日要闭宫祈福,想必是见不到陛下的,多半帮不到昭仪妹妹了!”
秦昭仪没有想到她说的这样干脆果决。
——难道她真的就不想承宠?
她有些惊愕地望着容晚初。
容晚初已经一手端起了茶杯,没有送到嘴边,只在身前稍稍举了举。
竟是端茶送客了。
秦昭仪有些仓皇地站起身。
一天之间两次被扫地出门,她有些难以接受似的,喘了两口气,才勉强地沉着声道:“贵妃娘娘贵人事忙,嫔妾就不多叨扰了。”
阿讷面上挂着笑容,这一回却没有亲自动身,只是叫了个厅下听候使唤的宫人来:“送昭仪娘娘出门。”
冷淡之意俨然可见。
秦昭仪略停了停脚,没有多说什么,跟着那宫人就往外去了。
就隐约地听见身后那大宫女的声音带着笑似的,向人吩咐道:“这个杯子砸了罢,连一套剩下的三个也都摔了,免得不小心再拿到娘娘跟前来了。”
秦昭仪不由得咬紧了牙,颊上的肉都绷得痛了。
一行人出宫门的时候,正与阿敏走了个对面。
阿敏视线在尤嬷嬷身上晃了一晃,侧身让开了路,屈下膝去行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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