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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章
溺水的人会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先呛一口水, 然后忍着嗓子与鼻腔里火辣辣的疼痛屏住呼吸。
喉咙哽痛，心跳急促，肺部好像要爆炸, 大脑思维迟缓。
钟宁现在的难受程度，大概就和溺水一般。
偶尔午夜梦回, 察觉到自己潜意识里竟会想念这个人的时候，钟宁也不是没有思考过——他可不可以。
每一次的答案都是不可以。
大事件上, 钟宁有自己的原则, 并且理智而冷漠地执行着这项原则。
对于恋爱这种事，她很早就想过，绝对不可以找一个与自己家境差距过于悬殊的人, 也绝对不可以找一个需要自己照顾的小男生。
爱情这种东西, 她情感上很渴望, 理智上却并不相信。
小鲜肉虽好, 但她无福消受。
钟宁一直认为自己骨子里是个自私的人, 所以她偶尔会舍弃自己的微小利益，善良而温柔地对待别人。
因为她知道，在真正伤害到自己时，不论对方多么可怜, 她也不会出手相助。
她用平时的小善良来让自己得到一点安慰，以免在需要自私的时候无法原谅自己。
和苏野在一起，对于钟宁来说风险太大了。
他们之间的差距太多，既有家庭，也有年龄。
苏野还很年轻, 未来无限可能。
他喜欢一个人，只是少年冲动，突发奇想，热度来得快也去得快，分手的几率太大。
而对于他来说，失恋一次的成本也要低得多，不过是一段短短的经历，他依然有大好的青春年华，有富裕的家庭支撑。
但钟宁不一样。
她若是付出一段感情，将来要用多长的时间才能走出去呢？等她走出去以后，她还拥有青春吗？
而且她的家庭残破不堪，还带着一个拖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拉她一起入地狱的累赘。
她的情况不允许她像苏野一样冲动。
钟宁理智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成熟的，能够包容她，在困难时支撑她走下去的男人。即便以后分手，至少在一起的这段时光她是轻松的。
若非如此，不如没有。
她真的没有能力在自己疲惫不堪的时候，还去照顾一个小孩儿。
所以不论这个小孩儿有多帅气，有多讨人喜欢，有多令人心动。
——都不行。
不行。
这一次，她得自私了。
钟宁看向苏野。
“手放开。”
她刻意把声音控制得很冷。
苏野考虑过很多种情况，想她也许会很害羞，也许很生气。
但从未想过她会变得冷淡。
这种词语与她整个人就是相反的，格格不入的。
他愣了下，缓缓放下手，只有目光恋恋不舍地黏在她脸上。
钟宁站起身，居高临下，面无表情地说：“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学校。”
“姐、姐姐……”
苏野一阵慌张，望着她问：“你生气了吗？对不起，我……”
“没有。”钟宁说，“我没生气。”
“那你为什么……”
苏野死死咬了下唇，手足无措地从沙发上起来，低着头认错：“我错了，是我太轻佻了，姐姐别生气……”
“……”
苏野轻轻牵住她衣角，“对不起……”
“……我真的不生气。”
钟宁回想刚刚苏野的所有动作，她真的一点儿也不生气，甚至还有一些隐秘的欢喜。
她只是无奈。
无奈自己不敢去正视内心，无奈自己没有足够的底气与苏野一样冲动一回。
她没有任性的资本。
所以只能决绝。
对于苏野而言，这应该也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了。
少年人，苦痛都只是一阵子，很快就会过去的。
“以前……虽然隐隐约约会有点感觉，但是我一直不敢面对。”
钟宁叹了口气，“可是既然你已经挑明了，那我们就必须面对。”
“我喝醉了！”苏野连忙说，“都是胡话，不能当真的！”
钟宁看他一会儿，缓缓摇了摇头。
“是我错了，当初不该那么冲动招惹你，后面也没有及时止损。”
她垂下脑袋，握住苏野的手腕，费力地将他的手从自己衣摆处扯开。
“我错了。”钟宁说，“作为比你年长，比你成熟的姐姐，我没有保持应有的距离，没有尽到应有的责任，倒把你带偏了……”
她喉咙哽了一下，声音沉沉地说：“是我错了，对不起。”
苏野不可置信地盯着她的手，像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的动作与她的那些话。
良久，他嘲讽地嗤了一声：“责任？”
苏野抬起头看她，脸上的表情像哭又像笑。
他问：“你对我有什么责任？”
钟宁垂下眸子，不敢与他对视。
“我们俩之间，不是一直都是我赖着你么？要不是我脸皮厚，我俩有个屁关系！”
苏野像是气急了，有些口不择言：“我又不是你亲弟弟，你充什么姐姐呢？”
钟宁齿间叼着一块儿软肉，磨出了血。
“谁要给你当弟弟？叫你一声姐，还真把自己当个长辈了？”
苏野抬手揪紧自己脑袋上的头发，烦躁地原地转了好几圈，最后狠狠地踢了一脚桌子——
“我他妈有病！”
他两三步冲到门口，猛地拉开门，却迟迟没有迈出脚。
片刻后，他用力把门拍上，脚步凌乱地往回跑，期间带倒了他先前放在地上的空啤酒瓶。
钟宁预想到他反应会很大，所以一直没有半点惊讶，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啤酒瓶磕在金属制的桌脚上，发出哐哐当当的声音。
苏野一把拽住她手腕，将她拉进自己怀里，紧紧箍着她的腰与肩，力道之大，勒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
钟宁拼命挣扎无果，愤怒道：“你放开！”
“我就是个蠢货！”苏野越发用力，咬着牙说，“我一开始就做错了，是不是？”
“……”钟宁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你先放开我……”
“我以为装嫩卖乖有用，结果只让你觉得幼稚。”
苏野埋首在她肩窝，闷声说：“其实在你眼里我和岳冰也没什么两样，对不对？你偶尔觉得我可爱，和觉得小猫小狗可爱是一样的。可你不会喜欢我，就像你不会把小猫小狗当人。”
“……”
钟宁放弃了挣扎，手臂无力地垂下来。
不是的。
她想——
你怎么会和小猫小狗一样呢？
你和岳冰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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