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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苏野刚出门就有些后悔。
他原本就没想走, 只是想让钟宁一个人在里面静静。
然而这会儿钟宁倒是清静了，他自己感觉难受得要死。
KTV里面温度高，出门被风一吹, 让人感觉凉飕飕的。
分明已经四月份，这天却越来越冷, 有点儿要倒春寒的意思。
也不知道是被钟宁气的还是被这晚风吹的，苏野脑子里有点儿昏胀。
其实如果钟宁直接拒绝他, 直接说不喜欢他, 他都不会这么生气。
哪知道她会说什么没尽到姐姐的责任……
真是往他心窝子上戳。
——说不定她还以为自己说得挺委婉。
苏野呵了一声，走过斑马线，在对面餐馆摆在门外的椅子上坐下。
这点儿很晚了, KTV这块儿鱼龙混杂, 隔壁那条街全是酒吧, 他终究不太放心让钟宁自己回学校。
——人长得太漂亮就是会比较操心。
等了二十多分钟, 钟宁还没出来, 虽然一直盯着对面大门，苏野还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漏了。
他站起身，决定给钟宁打个电话。
手机刚摸出来，钟宁就出现在视线内。
苏野手一顿, 悄然无声地将手机送回兜里，安静地盯着那个人影。
钟宁看起来很是落寞，一路低着头，完全没察觉对面有个人在看她。
苏野啧了一声。
——这警惕性，以前不知道受过多少欺负。
过完马路, 钟宁拐弯朝学校走，苏野抬脚跟上，隔着好几个人，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
把人安全送回寝室，苏野给班主任老窦拨了个电话。
明天上午的家长会他没有家长会去，下午上课他也不想去了。
就这心情，上个鬼课。
老窦问请假原因，苏野脸不红心不跳地胡扯：“我爸重病。”
“……”
这个请假理由之前也用过，老窦怀疑地问：“你别是驴我的吧？”
“谁要驴你。”苏野面色不改地说，“我犯得着为了请个假咒我爸生病么？”
“噢……也是。”
老窦犹豫一会儿，说：“那行吧。记得有空让你爸给我打个电话！高三了！还不管不问像什么样子！”
“唉，他天天重病，有心无力，你不要为难他。”苏野说，“反正我成绩不是上升了么，说了高考给你个第一，不骗你。”
“我信你的鬼话！”老窦吼，“你上次跟我说完这话就考了年级倒数第一！”
“哎，那怎么能说是倒数第一呢。”苏野四平八稳地说，“那是缺考。”
老窦：“……气死我得了！”
“别气。”苏野淡淡道，“为我这么个人生气不值当。挂了。”
说完他就真的挂了。
窦怀山拿苏野真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说他浑吧，他其实每次要去哪儿都会提前打电话请假，虽说他压根儿不在乎是否准假，但至少没无缘无故失踪。
除了成绩不好，也没啥大缺点。可是成绩不好又不能按着头让他学，每每提起他都大言不惭地说高考考个第一。
老窦简直要气笑，一度觉得这孩子是不是脑壳有毛病。
家长也联系不上，打电话过去永远是那个女秘书接，三言两语打发什么似的，句句不离“总裁很忙”，“总裁真的很忙”。
快三年了，老窦从来没见过苏长海，也没跟本尊说过话。
听说苏长海其实偶尔会让秘书来问苏野的情况，但是每次来都是直接找学校领导，好像当他这个班主任不存在似的。
校领导那边怎么跟苏长海交代的，窦怀山不是很清楚，但他知道学校领导提起苏野就头疼，估计不会有什么好话。
苏野当年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入校的，教成这样，窦怀山一直在反思是不是自己的原因。
他也跟苏野长谈过很多次，但苏野油盐不进，一聊就是“高考会第一”。
窦怀山感觉再这么聊下去自己得疯，便对苏野持半放养的态度。
这次二诊他一下子进步很多，窦怀山还有点儿怀疑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然而转眼这个人就又开始请假……
*
第二天周六，钟宁起得很早，想着之后不再给苏野辅导，她就得重新找两个学生。
下床坐在桌前，看见苏野送的香水，她心里一阵难受，最后把香水塞进了柜子最里面的角落。
从阳台洗漱完出来，钟宁听见朱珠在床上蠕动的声音。
“宁啊……”朱珠要死不活地哼唧，“你电话……”
“啊……对不起！”钟宁用气声说，“吵醒你了吗？”
“嗯……”
钟宁连连道歉，拿着手机钻到阳台。
通话记录里并没有未接来电，倒是微信有个语音未接的提示。
——苏野打来的。
……
怎么回事！
他怎么还会打电话来？！
难道昨天不是已经心灰意冷了吗？！
钟宁一时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担心，正犹豫着，又进来一个电话。
十一位号码完全陌生，一般情况下会是骚扰电话。
但是钟宁莫名有点儿紧张，直觉这电话是苏野打来的。
她不太想接，但手机震个不停。
于是她在心里对自己说：我只是受不了电话一直响才接的……
接通电话，一道沙哑的嗓音顺着听筒揉入耳朵：“喂。”
钟宁心跳陡然加速，没敢搭腔。
“干嘛呢？”对方带着笑咳嗽两声，“又不是仇人，电话都不接我的了？”
“……”
钟宁紧咬着唇，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很委屈。
昨夜溺水般的痛苦铺天盖地地卷土重来，令她喉咙胀痛，想要再哭一次。
“昨晚看见你失魂落魄地从KTV出来。”
苏野声音里依旧带着笑意：“你怎么回事啊姐姐？是我失恋又不是你失恋，你干嘛那么沮丧？”
钟宁捂住话筒偏开头，克制地清了清嗓子，压住喉咙里的不适，尽量平静地问：“你有什么事？”
“这么冷淡啊？”
苏野再次咳嗽几声，声音又沉又哑：“我发烧了，三十九度二，好可怜。”
“！”
钟宁屏住呼吸，仔细听他那边的动静，除了比平时更为粗重的吸气声，别的什么声音都没有。
“你……”她心里揪了起来，轻声问，“你一个人吗？去医院了吗？”
“不去，”苏野恹恹地说，“没力气。”
“……”
钟宁不自觉板起脸，严肃道：“烧得这么严重，应该立刻去医院。”
苏野对她的话置若罔闻，自顾自地问：“你来看我吗？”
钟宁：“……”
苏野固执地说：“你不来看我，我就烧死了。”
钟宁犹豫许久，问：“你堂哥呢？”
“忙着呢，他们都忙。”苏野说，“我爸都不管我死活，堂哥怎么会管？”
钟宁没有声音。
苏野等了一会儿，叹气道：“唉，你也不管我。”
钟宁张了张嘴，还是没说话。
“那就让我烧死吧。”苏野说。
钟宁没忍住，“……你家在哪儿？”
苏野笑起来。
钟宁被他笑得脸热，声音低下去：“……在、在哪儿？”
苏野报出详细的地址。
钟宁在心里重复两遍，又问：“你有什么过敏的吗？我去给你买点退烧药。”
“没有。”苏野说，“不过你也不用买药，只要看见你我就能退烧。”
可能是因为已经表白的缘故，他说话再不藏着掖着，直白得让钟宁难以招架。
许久，她出声问：“……你是不是骗我的？”
苏野立刻说：“骗你就让我天打五雷轰。”
钟宁有些急：“别说胡话！”
“烧糊涂了，”苏野说，“所以会说胡话。”
“……好好休息。”钟宁拿他没办法，无奈地嘱咐道，“在床上躺着别乱跑，我现在就过去。”
苏野应了一声。
钟宁正要挂电话，忽然听见他说：
“虽然是我求你来，但我觉得应该跟你说明白。”
她不解道：“什么？”
“你今天要是来了，就走不了了。”
苏野的喘息很重，隔着手机都让人觉得他的气息过于灼热：
“钟宁，你懂我意思吗？”
“……”
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勇气，瞬间被他这两句话摧没了。
苏野：“有本事你就别来。”
钟宁紧紧攥着手机，内心天人交战。
苏野语气十分强硬——
“你不来我就让自己烧死。”
“但是你来了就别想走。”
“钟宁，你自己选。”
说完，他挂断电话。
钟宁保持着将手机放在耳边的姿势，安静伫立良久。
然后她低头给简铃打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干吗？”简铃无所谓地说，“苏野发烧关我什么事？”
钟宁没想到她会这么说，愣了下，弱弱道：“你是他嫂子……”
“你见过哪家嫂子管自己小叔子发烧的？不知道的以为我和他有一腿呢。”
简铃问：“你怎么不去看他？”
钟宁没回答，迟疑片刻，退让道：“那你能不能……跟苏季说一下？”
“他忙着呢，”简铃说，“走一秒钟十个亿就没了。”
“……”
真的不想和他们这些富人说话！
钟宁抓了抓头发，又问：“那你能叫个医生过去吗？”
大概是意识到自己把人逼得有点儿狠，简铃不禁笑起来：
“宁宁，这事儿真不归我管哈。要我说，不就是发个烧吗，他一身强体壮的大小伙子，一会儿就退烧了，你这么担心干嘛？你既然这么担心，怎么不自己去看他？”
钟宁终于意识到，简铃貌似是在和自己打擂台。
如果不把昨天的事和盘托出，简铃大概率不会帮忙了。
纠结许久，钟宁含糊地说：“他……昨天跟我表白了……我觉得……”
“那正好啊，”简铃打断她，声音里透出几丝欢喜意味，“你赶紧去看他，培养培养感情！”
钟宁急了：“我怎么能和他在一起？！你知道我家的情况……”
“你家怎么样和你有关系吗？”简铃再次打断她，“我只知道你挺好，苏野也挺好，你俩挺配。”
顿了顿，简铃继续道：“我明跟你说吧，我答应过苏野要撮合你俩，所以你这电话没用。姐就只想问你一句，你喜欢他吗？”
钟宁沉默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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