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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7 章
钟宁怔在原地, 半晌才磕磕巴巴地说：“你知不知道，你这是骚、骚……”
“骚扰。”
苏野帮她说出那个词，又眉眼弯弯地说：“这怎么能算是骚扰呢, 姐姐又不是不喜欢我。”
“……胡说！”
*
钟宁最终还是帮他吹头发了，先前在寝室被岳冰冰撞断的事情, 兜兜转转还是重新回到她手里。
吹风机呼啦啦地响，苏野盘腿坐在地毯上, 脖子完全没使力, 脑袋随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看起来乖得不行。
他头发特别软，每次洗完就会有点儿自然的卷曲, 吹干以后反倒不那么明显。
钟宁手指轻轻从他发间穿过, 指腹偶尔挨到头皮, 舒服得苏野想哼哼。
“我忽然想起, 以前很小的时候……唔, 大概五六岁吧，还没上小学的时候——”
苏野闭着眼睛，低声说：“我妈也这么给我擦过头发。”
钟宁手指顿了顿，无端的, 有些烦躁。
“我又不是你妈。”
“没有那个意思。”苏野笑着说，“我没有恋母情结，也不是因为你像我妈才喜欢你。”
仿佛心事被戳破，钟宁有些羞赧地在他脑袋上轻拍了一下，“谁跟你说这个了？”
“我怕你误会。”
苏野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 朝后面靠在沙发边上，轻缓地说：“我只是想起了当初的那种感觉。”
钟宁现在很怕他说出什么不好的话，虽然有点儿好奇，但没敢开口问。
苏野等了一会儿，自顾自地说：“那种感觉就是……什么烦恼都没有。不用想曾经有什么痛苦，将来有什么难测，所有的感知都在此时此刻。阳光很温暖，头顶的风也很温暖。”
顿了顿，他继续道：“那时候，不会去想人活着有没有意义这种问题，因为不需要想，因为现实很美好，生活很充实，背后有依靠，没有闲暇来想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嗯。”
钟宁不知道自己该有怎样的回应。
她性格偏理性，高中的时候成绩全靠理科拉，语文一直循规蹈矩，写作文也永远是一板一眼的议论文。
她没写过这么抒情的文字，更加不会说出口。
因为生长环境的缘故，她内心非常敏感，但是并不细腻。那些一闪而过的微妙情绪，一般都会被她或有意或无意地忽视掉。
原本以为苏野是个比她还要没心没肺的性格，没想到……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我经常想那种莫名其妙的问题。”苏野说，“但是最近忽然又不会去想了，你知道为什么吗？”
钟宁低着头看他，并不回答。
“因为最近有个人老是分散我的注意力。”
苏野说：“因为现实很美好，生活很充实，背后有依靠。”
他重复地说了这句话，想必是很重要的。
但钟宁不太理解。
什么叫“背后有依靠”呢？如果说以前的依靠是他母亲，那现在的依靠难不成是她么？
可是她能算什么依靠。
她一无所有。
“可惜……”
苏野幽幽地叹息道：“我的依靠不是只对我一个人好。”
“……”
“她对谁都好。”苏野酸溜溜地说，“她是个中央空调。”
“……”
“但是没关系。”苏野说，“总有一天她只对我一个人好。”
钟宁忍不住开口：“你胡说什么？”
苏野没理她，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想起昨晚她说的那些话，依旧气得咬牙，不由得恶狠狠地说道：
“你以为说狠话就能甩开我？没门儿！从你主动跟我搭话的那一刻起，你就甩不开我了！”
他强硬地重复道：“你这辈子都休想甩开我。”
“……”
钟宁被他勾得也想起了昨晚，呼吸有些急促。
她一直在避免回想昨天晚上的事情，因为昨天不仅仅有苏野的告白，还有她丑陋不堪的现实。
多种情绪再次翻腾而来，钟宁脑子里有些空白，一时之间什么也顾不上，只想阻止他继续说话。
她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苏野的头发，有些颤抖地说：“闭嘴，苏野。”
苏野察觉到什么，听话地闭上嘴。
头发被她揪得有些疼，但他一声不吭，沉默地悄悄叹了口气。
钟宁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连忙松开头发，在他脑袋上揉了揉，“对不起……”
苏野没说话。
钟宁迅速把头发给他吹干，站起身，目光专注地收着吹风机的电线，没去看他。
“赶紧去吃饭吧，都快冷了。”
苏野撑着茶几站起来，默默到餐厅坐下。
钟宁见他情绪低落，心里有点儿愧疚。
不管怎么说，这是个高三的学生，她应该再委婉一点儿的，昨天那些话……还是太冲动了……
想到高三，钟宁又抑制不住地絮絮叨叨起来：“虽然请了假，但你下午还是给窦老师打个电话吧……明天放假，今天老师肯定会布置很多作业，你看看有没有住得近的同学，让人帮你捎回来……”
苏野抬头看她良久，应道：“好。”
钟宁舒了口气。
虽说苏野现在变得有些赖皮，但好在不会在这些事情上和她闹。
苏野注意到她的脸色，忽然笑了下，说：“其实卖乖也挺好的。以前是为了讨你喜欢，现在是为了讨你开心。”
“……”
钟宁握着勺子的手顿住，有些坐立难安。
苏野在脑子里思索片刻，绕开他认为两人心知肚明的某些原因，避重就轻地说：“如果你是怕影响我高考，那没关系，我可以等到高考以后。”
钟宁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诚然一开始主动之后又退缩，就只因为知道他是个高中生，她觉得罪过。
但后来发现自己竟然也肖想他……其中的原因就变得复杂许多。担心影响他的学习，反而是没那么重要的一环。
……这样想想，还是她太自私了。
这其中更多的原因，分明都是因为她害怕，所以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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