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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春和景明·3
这一站, 就站到了晚上。
苏和明直到天色渐黑，才发觉自己居然在这里站了一整个下午。
他尝试着动了动腿——已经麻了。
简秋并没有从宿舍楼里出来。
先前遇见的那几个室友也没回去。
估计下午有课，吃完午饭就直接上课去了，所以没回寝室。
苏和明心里有点儿烦躁。
不是烦她没出来。
而是烦，自己似乎无能为力。
他就是讨厌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就是因为害怕以后会出现这种感觉，所以无论简秋走出多少步，他也不愿意迈出那一步。
苏和明忽然想起前段时间，母亲对自己说的话。
她问自己为什么不给简秋一个选择的权利。
他那时候觉得，没什么好选择的。
这是一个很明显的答案。
就像数学题一样，这个问题有一个非常明显的最优解。
简秋是个聪明的女孩儿, 她之前也参加过数学竞赛，一定拥有这种瞬间找到最优解的能力与选择最优解的思维。
那时候他觉得, 简秋可能只是暂时没有想明白, 只要想明白了，她的选择肯定会和自己一样。
所以不需要询问。
但现在, 他想问了。
他想问问，简秋会怎么选。
两点之间线段最短。
但是，万一简秋喜欢沿着曲线看看路途上的风景呢？
又或许, 万一她想到的并不是那个点呢？
可是, 现在这姑娘好像不愿意选了。
或者说, 她最终选择了那个最优解。
这原本很好。
这结果和他猜测到的一样。
也是他一直以来希望得到的结果。
可是……
有点儿难受。
这结果让人有点儿难受。
不对……
应该说。
非常难受。
苏和明抬手，拽住了从自己面前经过的一个男生。
那男生为了抄近路从女寝面前经过已经非常尴尬了，蓦然被人拽住，吓得当场跳了起来！
“干、干、干……干吗？！”
“不好意思。”苏和明轻轻垂眼, “我可以借一下你的手机吗？”
男生上上下下打量他一会儿，警惕地问：“你自己没手机吗？”
“我的手机号被拉黑了。”
苏和明从兜里掏出校园卡，递给男生，“这个抵押给你，打完电话你再还我。”
男生对比着校园卡上的照片和苏和明本人的脸，半晌才犹犹豫豫地摸出电话，不情愿道：“那你快着点儿啊……”
“多谢。”
苏和明接过电话，走到一边，拨出十一位号码。
他没存过简秋的电话号。
有一次简秋当着面给他打电话，本来想知道自己在他的手机里是什么备注，结果就看见光秃秃的一串数字，还闷闷不乐许久。
但简秋不知道，他完完整整地记得她前后换过的四个号码。
他甚至能背出简秋的身份证号。
手机那边响了许久才接起。
“喂……”女孩儿声音很低，像在藏着什么，又莫名有点儿虚弱的感觉，“您是……？”
“我。”苏和明沉沉开口，“你在哪儿？”
手机那头沉默一会儿，然后直接挂断了。
苏和明听着耳边传来的嘟嘟声，脸色越发难看。
他把电话还给男生，男生还有些惊讶：“这么快？”
“嗯。”苏和明取回自己的校园卡，面无表情地说，“很抱歉，她把你也拉黑了。”
“哦……”男生讪讪道，“没事，反正我也不认识她。就是……哥们儿，你没事儿吧？你可别在这儿哭啊……”
他乱七八糟地安慰：“女朋友么，多哄哄就好了，主要是得有耐心，你别气，再借几个手机给她打回去，再过会儿她铁定下来。”
“嗯。”苏和明淡淡道，“多谢。”
男生见他好像情绪还行，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苏和明继续物色能借手机的路人。
他不想借女生的，怕引起误会。
而且他也知道自己不笑的时候看起来有点儿吓人，再吓到小姑娘就不好了。
想到这儿……
苏和明蓦然在心里问自己：以前这么冷着脸对简秋的时候，怎么没考虑到会不会吓到她？
“……”
苏和明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儿像个渣男。
来往的路人不少，但是很不幸的，一个男生也没有。
这时间点是下课高峰期，很多女生往宿舍里面涌。
这种情况下，就算是有男生想抄近路，也基本不敢过来挤。
苏和明正想换个地方，陡然眼尖的看见一行人。
——是简秋的室友。
室友的手机，她总不能再拉黑了吧？
苏和明抬腿走过去。
几个室友看见他居然还在这儿，都不免十分惊讶。
苏和明礼貌地开口向她们借手机。
这几个妹子倒很大方，立刻都纷纷掏出手机，让苏和明一个不行就换一个打。
苏和明拨号打过去，那边很快接通，唤了一声什么，大概是室友的名字。
苏和明握着手机，语气里依然没什么感情：“我。”
“……”
简秋没说话。
片刻后，女孩儿似乎是有些冒火，压低声音道：“苏和明，你是不是有病？”
“嗯。”苏和明说，“我有病，在你们寝室门口等了一下午。”
简秋：“……”
“你在哪儿？”苏和明抬头望了望，“在宿舍么？”
“……不在。”
简秋声音里仿佛带着点儿心虚，“我……肚子疼，就……去校医院了一趟……”
“你上午就去了。”苏和明平静地说，“现在呢，还在医院？”
“你……我……”
简秋支支吾吾半晌，有点儿恼羞成怒地吼：“你管我！你是我什么人啊苏和明？！老娘在哪儿关你屁事！你有病吧你翻来覆去地给我打电话！”
“……”
苏和明生生将火气压下去，咬着牙又问了一遍：“在哪儿？”
“……”
一片沉默。
“你们今天一整天都有课，你室友说你请了病假，但你既不在寝室也不在医院。”
苏和明说，“你逃课了，在哪儿玩？”
简秋底气不足：“你、你管我……”
“我有你爸妈的电话。”苏和明紧紧捏着手机，“再问一次，在哪儿？”
“……”
又是一阵沉默。
许久，苏和明才听见女生小小声地说：“在‘遇见’……”
苏和明：“……”
“遇见”是一家小有名气的酒吧，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
这片儿是大学城，说起来就算是酒吧，里面应该也是学生居多。
但大学城并不只有大学，还有大专中专和职高。
因为这边房租比较便宜，所以还住着许多外来的务工人员。
总而言之，酒吧里面鱼龙混杂。
苏和明气得脑门儿上直爆青筋。
——她室友早上还说她来了大姨妈，居然敢这么疯？！
怕话说得太重把人吓跑了，苏和明忍了又忍，只道：“等着。”
挂点电话，又道完谢，苏和明迈开长腿往校外走。
步伐比来时要快得多。
很快，他抵达“遇见”酒吧，一眼就看见坐在吧台边上的小姑娘。
姑娘旁边坐了个身材高大的男人，正调笑着与她说话。
简秋看起来明显有点儿害怕，身体快要缩到凳子下面去了。
苏和明两步跨过去，一把捏住她手腕，阴沉着脸问：“买单了没有？”
小姑娘看见他就像看见救命恩人，立刻瘪起嘴就要哭。
苏和明叹了口气，不奢望和她取得有效交流，直接叫来工作人员，结完账，拉着人转身就走。
“哎——”旁边那身材高大的男人站起身，推了下苏和明的肩膀，“你是她什么人啊来了就带人走，没看见小姑娘都哭了么？”
“什么人？”
苏和明轻蔑地瞥了男人一眼，又将目光挪到简秋脸上，盯着她哭得通红的眼眶，一字一顿道：“男朋友。”
“！”
简秋喉咙一哽，惊得打了个嗝。
还没等她发问，苏和明便已经拉着她离开了酒吧。
直到进入校园大门，被苏和明拉到角落里，简秋才磕磕巴巴地问：“你刚刚、你说你……你是我的……什么？”
苏和明没答，只问：“为什么去酒吧？”
“你、你……”简秋鼻子一酸又想哭，执着地问，“你说你……是我的什么？”
“你室友说你今天来姨妈。”苏和明把手里的保温杯塞进她怀里，“还是热的，喝点儿。”
简秋接过保温杯，倒了一杯，捧着抵在唇边，顿了顿，再次不死心地抬头问：“你说你是我的……”
“男朋友。”
苏和明叹了口气，弯腰下看着她，低声说：“姑奶奶，别气我了。”
简秋咬住杯沿，可怜巴巴地抬眼望向他。
“喝。”苏和明微微一抬下巴。
简秋乖乖喝了。
苏和明从她手里拿过保温杯，又倒了一杯，说：“喝。”
简秋再次乖乖喝下。
一连喝了三杯，她忍不住问：“你是为了……骗刚刚那个人，才说、才说你是我……”
“我没骗他，我只是骗你。”
苏和明低下头，伸手抓了抓头发，复抬起头，看见小姑娘水灵灵的眼睛，声音不自觉放轻：“我一直骗你，其实我挺喜欢你。”
简秋呆住。
“那你……那你……”
“我不知道能不能一直和你在一起。”苏和明认真地说，“我是一个很害怕失去的人。我很难喜欢上什么人或者什么东西，从小到大，我只喜欢我的家人，和数学。后来遇上你，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
他道：“家人是不会抛弃我的，数学也不会，但是你呢？”
“我……”简秋鼻子酸得厉害，嘴巴一瘪，话都有点儿说不清楚，“我也不会抛弃你的……我喜欢你这么多年……”
她吸了吸鼻子，“你太坏了……”
苏和明低下头，“那你打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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