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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小孩皆舟车劳顿,一入住便叫了客房服务。裴辛夷吃得很少,说要出去买紧急避-孕药。曾念惊愕,说当着小孩们怎么能讲这个话。
裴辛夷无甚奇怪地说:“这个年纪该接受性教育了,该知道乜做得,乜做不得。不然像我十六岁就……”
曾念忙说:“安全措施是一回事,你难免遇到这样的状况。不如用长效避-孕药,很少的副作用,还可以调节不稳定的月经。”
“有道理。”裴辛夷穿上外套,状似不经意地说,“对了,念姨。我要同阮生结婚了。”
两个小孩还未从方才什么的药的思索里缓过来,闻言一愣。曾念更是诧异,汤匙哐嘡掉进餐盘,溅起汤汁。
裴安菀反应过来,欣喜地说:“六姊,真的吗?”
“当然。”
乘电梯到大厅,撞上了裴安胥。他叫苦不迭,说看了一整天的良叔脸色,知道你们到河内了,终于有了借口离开。
“六妹,你们怎么能丢下我?”
“我以为你希望我不在,这样就好调查我啊。”裴辛夷轻描淡写地说。
裴安胥被噎得发憷,嗫嚅着说:“你怎知……”
“你负责两家生意这几年,每次到越南不都在调查我么?我知是细妈的意思,可你有冇仔细想过,点解查不到?”
“乜、乜意思?”
裴辛夷浅笑说:“良叔既然保我回去了,怎么可能让你查到我的事情。不过我很好奇,一个十六岁的细纹女,有乜事让细妈这么挂心?”
裴安胥犹豫一阵,果断道:“反正我也不想帮阿妈做这件事了,就讲了吧!阿妈觉得你不会无缘无故被送回去的,一定是搞出了见不得人的事。”
“见不得人?”
裴安胥讪讪地说:“肚子搞大了,但不是阮忍冬的BB仔……这之类的。”
何云秋猜想不无道理,当初婚礼筹备在即,阮家肯放人,一定是有了不得的事发生。
没有人会想到阮忍冬当时对裴辛夷做了什么,都认为有裴怀良的看顾,裴辛夷定然好好的,或许比在香港时还好。不闹自杀了,也没有那么多夜生活可以混,过着安静的生活。
也没人会想到裴辛夷确是有孕了——连她自己都没想到——还将小孩放在身边。何况裴怀荣那么看重血脉,会接受不是自己所生的小孩么?
何云秋如何也不会怀疑到两个小孩头上,只是觉得裴辛夷当初在法国待了一段时间,是完全可能秘密生下小孩,交给裴怀良抚养的。
何云秋希望裴辛夷有小孩,等于有了最容易被扼住的软肋。
裴辛夷太清楚何云秋的心思了。她的手段全是从何云秋那儿学来的,换了她也北北会这么做。但绝不会这么想——太陈旧而缺乏想象力。
简言之,何云秋就像清宫里的嬷嬷,害人时别有创造力,可至始至终都跳不出宫墙。何云秋无法想象软弱到要自杀的女孩是连夜逃走的,更无法想象少年人私奔般的爱恋。
始于反抗而非争抢,这是她们最大的差别。
将絮叨不停的裴安胥打发走,裴辛夷拦了一辆三轮黄包车去裴怀良的宅邸,中途看见药店,停了一小会儿买药,想起什么还在附近的金店买了几样小物。
院子里,裴安华蹲在地上,逗着不知哪儿来的小野猫。视线里出现一双高跟鞋和着丝袜的腿,他仰头看去,愣怔片刻,不禁开怀道:“六妹!”
“华哥,你阿爸在么?”裴辛夷弯下腰,手撑着膝盖。
“在里边谈事呢!”裴安华欲起身,一个趔趄跌在地上。
裴辛夷将他扶起来,从兜里摸出用红色彩纸和绿色丝带包装了的长方形盒子,“Merry Christmas!”
“喔……唔该晒!Merry Christmas,我都冇准备礼物……”
“看你这么开心,就是六妹最好的礼物啦。”
宅子门口的老阿嬷瞧见这边的动静,认出裴辛夷来,忙往客厅通报,“六小姐来了!”
客厅里烟雾缭绕,四下守着好些马仔,沙发上坐着一干阮氏家族里的大佬。有的吸着雪茄,有的品茶,见着来人纷纷停下谈话。
“我来看华哥,不打扰你们。”裴辛夷向众人颔首,对裴怀良说。接着携着裴安华去了他的房间。
在裴辛夷的提醒下,裴安华拆开了礼物,发现是一只镀金怀表。他忙兴高采烈地将收藏的一些钟表、子弹、玻璃珠等等,从精巧的铁收纳盒里拿出来展示,一一陈述起来历,事无巨细。
裴辛夷认真倾听,时而发出赞叹或遗憾的话语,看上去很有兴致。
不知怎的,裴安华忽然止住了话茬,忧愁地说:“六妹,你过得好吗?”
“好啊。当然好。”
“我早上听到,他们说你要结婚了……”
“噢……”
“我觉得阿爸不想要你结婚。”
“不会的。”
裴安华认真地说:“六妹,你听我讲,有——”
“阿华。”裴怀良推门而入,截断了本要听见的话。
“良叔。”裴辛夷起身,笑说,“华哥在讲他的藏品,你这么打扰我们……”
裴怀良眉梢一扬,哼气说:“他就惦记这些个宝贝。老六,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裴辛夷只得向裴安华暂别,说下次再听华哥讲藏品们故事。
客厅里的人都走了,裴怀良让裴辛夷坐,招来佣人奉一壶新茶。
裴辛夷来此的目的,裴怀良找她问话的目的,都是为了婚事。她不想兜圈子,直言道:“良叔,我有今天多亏了你帮助,我不会忘记这一点的。你的事务,我会找妥当的人打理。何况,我和阮生谈好了,登记之后我会在香港待一阵,处理我的公司——”
裴怀良不悦道:“你就这么想和他结婚?”
“如果我执意要结婚,你就要曝光我和他早就认识的事?”
裴怀良垂眸往茶面吹气,呷了一口,“点解?这又不是大事。过去瞒着,是担心阮忍冬对刀哥下手,那疯子要是知道是谁毁了他的婚事,保不准作出乜事。如今刀哥了不得,谁还敢动?
裴辛夷忽然意识到她这句话问错了。事到如今,以往的事当然没有隐瞒的必要,除非还藏着不可告人的软肋——小孩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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