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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幸骊山旬日, 天气和暖,冰雪消融, 林间木凋草疏, 正宜冬狩,皇帝晨起穿了软甲, 召集三千禁卫,并有文臣武将、鹰师豹奴伴驾,浩浩荡荡往山间进发。才出行宫, 忽闻队中喧哗,一名侍卫来报,说道:“滕王思虑寿光县主,心神不宁,不慎从马上跌落, 崴了右脚, 不能参加狩猎了, 特来向陛下请罪。”
徐采在马上,目光与吉贞遥相接触,二人对视了片刻, 都没说话。
皇帝正在兴头上,并未多想, 见两位侍卫架着一瘸一拐的滕王要来请罪, 便挥了挥手,说道:“请王叔回宫里安心养伤,不必请罪了。”
此事之后, 再无波澜,队伍抵达山间,恰日头高升,照得身上暖洋洋的,林间枝头上还有雪水凝结的露珠闪耀。鹿哨共号角齐鸣,猞猁与细狗奔窜入林中,烽烟四起,侍卫们张开巨大的兽网,见有受伤的猎物,便一哄而上。皇帝被前呼后拥着,不时揽弓掣箭,竟也射中了一只灰兔,高兴的手舞足蹈,对戴庭望道:“咱们今天比一比,谁射中的多。”
戴庭望手把刀鞘,既要敷衍皇帝,又不断去扭头寻找吉贞,马后还空空如也,听皇帝豪言,他难免跃跃欲试,问道:“要是臣赢了呢?”
皇帝道:“我也赏你一个粟特美人。”
戴庭望顿时扫兴,要掣箭的手收回来,手臂护着皇帝,“陛下当心逃兽冲撞了马。”
徐采不善狩猎,只远远在阵外观望,侧首瞧见吉贞也在林子的边缘,来狩猎的女子寥寥几人,她的乌发梳成独辫盘在头顶,穿牙色团窠小袖短袄,革靴踩在马镫上,正和旁边马上的桃符低语。近来两人只在御前偶有见面,从未提起过那夜的事情,徐采走到吉贞面前,叫声“殿下”,吉贞还没回应,桃符先上前拦住徐采,“你……别离殿下那么近。”她紧张地往捕猎的人群中看了一眼。
徐采笑得很淡,说:“我只是想跟殿下说,朝中耳目太多,所议之事已经泄露,请殿下今日多加小心。”说完,又轻扯了一下马缰,走到远处,望着林中的情形,面色异常得严肃。
猎场上爆发一阵欢呼。是皇帝又射中了一只野鸡,沉甸甸得拎在手上,众人齐举兵刃,山吼道:“陛下神勇!”
皇帝洋洋自得,将野鸡丢给戴庭望,说:“回去拿去给太后看。”
队伍中的郭佶无可抑制地发出一串笑,他躯体肥大,压得五花马直喘粗气,有几名亲卫寸步不离得守在郭佶四周。目不转睛地看了一阵皇帝,郭佶转而对温泌道:“咱们这位陛下,若非脸长得漂亮,我真不舍得把女儿嫁给他。”
温泌懒洋洋掸去肩头的露珠,目视着猎场,说:“使君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要杀头的。”
郭佶转脸打量温泌,“温郎常自夸武艺超群,怎么不去围猎,只在这里观战?莫非是昨夜和美人鏖战太久,今天手脚酸软?”
温泌笑道:“在下从来不知道手脚酸软是什么滋味。使君面对美人心有余而力不足,怎么看见这些温顺的野兔野鸡,仍旧望洋兴叹?”
郭佶嘴上讨不到便宜,冷哼一声,眯着小眼,全神戒备地盯着前方。他大概是的确怕热,正午的日光穿透林木,照在肥胖的脸上,他的额头也沁了一层油腻的浮汗。半晌,见并无异样,他略微分神,对温泌道:“今天你我都打起精神来,万一死一个,哼,另一个人也不好过!”
话音未落,忽闻一阵尖锐的鹿哨,一头从兽网逃出的公鹿左奔右突,冲至郭佶前方,郭佶猛掣马缰,马被惊得引颈嘶鸣,飞腾的尘土中,戴庭望一箭正中鹿腿,猎物猝然倒地,众侍卫飞扑而上,将鹿捆起。郭佶惊出一身冷汗,抹把额头,他转而对温泌道:“我……”
下半句还没出口,背后风声隐隐,郭佶蓦地拔刀,极其灵巧地在马上转个身,反手一刀,捅入飞身扑来的侍卫胸中。
侍卫连叫都没来得及叫一声,倒在郭佶马下。一只慌神的灰兔在血泊中茫然转个圈,趁众人呆愣的功夫,窜入林中。
死一般的沉寂中,皇帝总算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地大吼,“郭佶,你为何杀朕的侍卫?”
郭佶脸上还有喷溅的献血,瞬间的无措后,他立即镇定下来,指着那横死的侍卫,大声道:“陛下,此人想要行刺臣。”
“他分明是要抓那只灰兔!”
众目睽睽之下,郭佶辨无可辨,紧绷的脸上略有缓和,他跳下马,到了皇帝马前,拱手道:“是臣看错,失手杀人,臣麾下亦有骁勇善战的侍卫,可献十名给陛下。”他对自己的侍卫挥手,“把尸首抬下去厚葬,别惊到陛下。”
皇帝看到郭佶脸上的血痕,一阵心寒,掣马后退几步,勉强说道:“恕你无罪。朕累了,回去吧。”
突然发生这样的变故,众人都面色凝重,跟随皇帝撤出猎场,到河畔扎营歇息。郭佶为了表明心中坦荡,越发要大声说笑,被侍卫簇拥着经过戴庭望身边时,他在戴庭望肩头使劲一拍,赞赏地说道:“你这小子,箭法很好,何不来我麾下?大丈夫,当建功立业,在宫中与妇人稚儿作伴,毫无前途!”
戴庭望虽警惕,对郭佶却毫不畏惧,只拱了拱手,说:“谢使君,在下身在禁卫,无意去西川。”
皇帝却被众人围着嘘寒问暖,十分烦躁,嚷嚷几句,便走回帐中,戴庭望也忙跟了上去。
郭佶自讨没趣,拉下脸来,见温泌独自经过身边,郭佶对温泌冷笑,点着头道:“温郎今日十分悠闲,想必是比某多知道些什么,心中有数?”
“我什么都不知道。”温泌口风很紧,他对郭佶微微一笑,摇头道:“使君杯弓蛇影,欲盖弥彰,已经露了行迹,还是想想怎么安抚陛下吧。”
“陛下性子太畏缩,是该好好磨练磨练。”郭佶瞥一眼皇帝的营帐。
“陛下。”徐采赶进皇帝营帐,见吉贞也在,正在温言安慰皇帝。皇帝犹愤愤不平,对吉贞道:“阿姐,你听到没有,他杀了我的侍卫,这会还想要庭望!”
“陛下冷静。”徐采快步上前,对皇帝低声说道:“当日殿中所议之事已经泄露,郭佶深恐陛下要杀他,因此才一时慌乱,失手杀人,陛下此刻应当安抚郭佶,免除他的疑心,否则郭佶必定要再生歹意。”
皇帝从吉贞怀里抬头,断然道:“照当日所议,今日不管温泌,先杀郭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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