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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迟舒
御书房内，周湛跪在堂下已然跪了两个时辰，而坐在案前的皇帝一脸阴沉，没有让周湛起来的意思。
膝前隐隐发疼，周湛脸上却十分淡然。
又一刻钟过去，皇帝才从堆满山的奏章里抬起头，冷声开口，“是你做的？”
“回陛下，是。”周湛十分坦诚。
“大胆！”皇帝猛地一拍桌案，“从四品的命官，也是你想杀就杀的？！”
“他当朝弹劾臣，又将臣为陛下做的事都桩桩件件记下，先不说他哪里知晓的消息，但就凭这些，臣就要将他杀了。”周湛道，从怀中掏出一封信函，双手奉上。
皇帝皱眉，似乎在考量周湛的话是否是真的，挥挥手让身边的大太监过去将信函呈过来。
将信里的内容读过，皇帝拧起眉，厉声质问，“这是从张大人府上找出来的？！”
“是，千真万确。”周湛道。
信上的内容将周湛这些年暗地里帮助皇帝杀了多少人，写得十分详细，皇帝看了当然龙颜大怒。
那的确该杀！
“还有没有找到其他的？”皇帝缓了口气。
“还有其他一些零碎的，但远没有此信函重要，稍后便让人呈给陛下过目。”周湛垂着头道，宽大的长袍遮住脸庞，让人看不清神情。
皇帝没有再做他想，挥挥手让周湛起身，放缓了声音道，“就算是如此，你也不可这么鲁莽便将他斩杀在府中。”
嘴上是这么说，但皇帝对周湛这个能做杀人的刀，又能当挡箭牌的重臣十分满意，虽口头上训斥了几句，但背地里却重重封了赏，才将人放出皇宫。
从四品的官员死于家中便被朝廷定为仇家寻仇草草了案，事情就这么不痛不痒地过去了。
回到王府中的周湛得知迟舒不过两月可活。
“出去吧。”周湛摆手让管家退下。
管家依言退出去，临前小心翼翼把房门关好，他看出来他的主子心情可不太妙。
周湛一人坐在书房，门关得紧闭，房内没有点灯昏暗一片，周湛靠在椅背垂眸好似睡着了。
但只有他一人知道，听闻迟舒只有四月可活，他心里并无快慰，这让他心里更加烦躁。
她若是死了，我又如何要活着？
翻来覆去地想，周湛脑海里竟闪过这个念头，惊得他一下子直起身来。
荒谬！只要她死了，我才能活！
今夜迟舒没有再去周湛房中，经过一下午的心力交瘁，虽然有再多的不相信，但兄长和陆竟不可能也无半点可能骗她，事实就是如此。
但心中对周湛，这些年的难以忘怀，也是真的。
周湛是她的仇人，多可笑啊。
听闻周湛安然回到府中，迟舒心里还是下意识地一松，她看着手中的短刃，就算是真的，她也要当面问清楚。
院外这时传来骚乱声，甚至还有什么东西在空中炸开的声音。
动静越来越大，其中还有兵刃相接的声音。
一道脚步声传来，迟舒一惊，连忙将短刃横在身前，门被一下子推开，进来的是慌慌张张的丫鬟，一把拉住迟舒的手臂，“夫人，你无事吧？快些跟奴婢走，府里进了刺客！”
“刺客？那世子殿下呢，殿下有没有事？”迟舒连忙问道，下意识担心的还是周湛。
“奴婢不知道！那些刺客来势众多，夫人还是快些跟奴婢走罢！”丫鬟急了，说着就要拉迟舒逃走。
迟舒只好跟着丫鬟跑出院外，经过廊间，迟舒回头远远向打斗的方向看去，刺客们明显是有备而来，人数在王府护卫之上，不知道护卫们能撑到几时。
就连后院都派如此多的刺客前来，那前院又是多少刺客在等着周湛？
迟舒不敢再想，甩开丫鬟的手调转头往前院跑去，任由身后丫鬟大声叫唤。
前院，偌大的院子里满满当当都是身穿夜行服的刺客，手拿兵刃，泛着寒光，与王府里的护卫厮杀。
不一会儿，王府里的护卫便落了下风，被刺客斩杀在身下。
周湛站在剩余几名护卫身后，冷冷地看着满地的尸首，“你们是何人派来的？”
为首的刺客可能看出区区几人护不住周湛，直到将其他护卫杀尽，才停下手中的兵刃，让其他刺客将周湛包围。
“主子说了，要抓活的。”为首的刺客低声道。
周湛听到此话，嘴角勾起冷笑，“要抓本世子，你们也配？”
“穷途末路，还敢嘴硬！”刺客大喝一声，手拿长刃便攻了上来。
刺客们人多势众，护着周湛的几位护卫很快便死在刺客刀下，周湛却不慌不忙地后退几步，长袍一挥，用内力将冲上来的几名刺客震开。
周湛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柄长刀，玄色的长袍随风而动，嘴角却带着笑，不疾不徐，让刺客们不敢轻易上前，但他们心中明白就算周湛武功再高深，也难敌将他团团包围的众多武功高手。
迟舒赶到前院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一幅场景，周湛一人站在偌大的院内，手持利刃身形如风，与数十名刺客相斗，却没有落到下风。
迟舒躲在角落不敢出去，生怕惊动周湛与这群刺客，又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在一旁急得团团转。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原本早该到的援兵此时却一点动静都没有，而此时的周湛好似也渐渐体力不支。
“呲。”利刃划破衣物的声音，迟舒定睛一看，周湛肩上被划开长长一个口子，剑刃上沾上不少周湛的血迹。
周湛的脸色有些苍白，持剑的手动作也迟缓许多，下一刻，脖颈就横上几柄刀刃，周湛拧着眉，但没有再动。
“阿湛！”见周湛被擒，躲在一旁的迟舒脑子空白，下意识就叫出声来。
周湛听到声音抬眼一看，看到迟舒那一瞬脸色一下就阴沉下来，他动了动薄唇，还是没动。
为首的刺客道，“杀了。”
几名刺客朝僵在原地一动不动的迟舒走去，周湛看着不知道逃的迟舒皱眉，心里暗暗道蠢货。
就在利刃向迟舒的脑袋砍去时。
“慢着。”周湛开口道，“放了她，本世子便跟你们走一趟。”
“世子殿下，您认为您现在还能跟我们谈条件？”刺客讥讽道。
“你们主子不是要抓本世子活的？”周湛嘴角勾起一抹笑，“这里是本世子的府邸，若是本世子身亡于此，今夜你们哪里都别想去。”
刺客们显然也明白的确是如此，若不然也不会留周湛性命，听了周湛的话，刺客沉默几瞬，挥挥手，“将那女人一并抓回去！”
事不宜迟，刺客连忙将周湛和迟舒一齐绑了，在援兵赶到之前离开了王府。
却并未发觉一队人马趁着夜色悄悄跟了上去。
一辆破烂的牛车上，被绑得结结实实的迟舒和周湛身上堆满稻草，躲避沿途官兵的搜查，此时已经天亮，迟舒一夜未曾闭眼，整颗心都挂在身旁的周湛上。
迟舒看着周湛肩上皮开肉绽的伤口，心一揪一揪地发疼，她分明心知不能再心疼，眼前明明是她血海深仇的仇人，她应该咒他在那些刺客刀下身死才对。
但一切都不受控制。
周湛悠悠睁开眼睛，见到的是一脸复杂的迟舒。
迟舒不知在想些什么，并未发觉周湛醒来，借着从稻草透进来的光，周湛垂眸盯着近在咫尺的迟舒，心一阵一阵地发痒。
眼睛都红肿了，她是哭过么？
睫毛这么长，遮着看不清眼睛，真想一刀给剪了。
本世子就在她身边，她还在出神想谁？
不是喜欢本世子么？
周湛不知自己在乱想一通，迟舒抬头就撞进周湛深邃的眼眸时，魂都要被吓飞了。
“你……你醒了？”迟舒哆嗦地开口。
周湛回过神，听到迟舒的话阴沉了脸，“胆子越发大了。”
或许是因为知晓真相，又或许现在二人都性命不保，迟舒都有勇气无视周湛的脸色，冷哼一声转过头，“都要死了，还吓唬我作甚？”
见迟舒对他不再之前的恭敬，周湛大为不满，脸上布满阴沉，“若是此次本世子不死，你知道你是何后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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