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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等
“你父亲，他死不足惜。”周湛笑着说道。
迟舒的脸刷地一下变了，还有些犹豫的心此刻听到周湛这话，摇摇欲坠。
周湛不再看迟舒的脸，他笑出眼泪来，仿佛在说什么好笑的事，“他与我父亲交好？那怎么还会在我父亲死后，强占的母亲？我母亲与我姊妹被那些畜生糟蹋之时，他可还在一旁笑得开怀。”
“你说，他与我父亲交好？”
“不，不会的……”迟舒脸色惨白，不敢相信从周湛嘴里出来的一字一句。
“就是你父亲那样的畜生，在他死前没有将他千刀万剐，我至今都还在后悔，让他死的太容易。”周湛轻飘飘地说道。
“不是的！”迟舒厉声打断周湛的话，“你在骗我，在骗我！”
怎么可能呢？那么慈爱的父亲，怎么可能是周湛嘴里的丑恶模样！
从前每日下朝后都会来陪自己玩耍，教自己写大字，教兄长骑马射箭，被母亲如何埋怨太宠孩子都不会还嘴的父亲，怎么可能会是周湛说的那样！
那样畜生！
“我在骗你？”
周湛轻笑地坐起身来，“还有你那兄长，你父亲的所作所为他都知晓，你若是不信，可以亲口问问你的兄长，当初害我满门皆尽受辱而死，有没有他横插一脚。”
原本他那两姊妹有机会逃生，却是被她那畜生兄长发觉，当场便打杀了。
“这不是真的……”迟舒被这些话刺激得泪流满面，脑海里都是从前和睦一家的景象，现在却被周湛所谓的真相亲手击碎。
“我父亲没有做过这些事！你别想欺瞒我！”迟舒哽咽道，“我父亲与我兄长都是良善之人，你休想用这些话瞒过你做下的行径！”
“都是你害的！”
周湛站起身朝迟舒一步步走过去，迟舒泪眼朦胧地将短刃横在胸前，“你别过来！”
“良善之人？你父亲与你兄长配得上这四个字么？”周湛走到迟舒面前，短刃的锋利抵在周湛胸膛上。
“还是说，你父亲和你兄长的所作所为，你当初也知晓？”周湛轻声道，“你也参与其中？”
“我没有！”迟舒大声否认，拿着短刃的手止不住的颤抖。
周湛看着胸前的短刃，嘴角的笑意不减，“你想杀我？只要上前一步，你就可以为你父母报仇，为你整个家族报仇了。”
“你敢吗？”周湛诱哄道，“迟舒，只要一步，你就能报仇了。”
“你别逼我！”迟舒怒吼道，手却迟迟没有动作。
她心里清楚，周湛说的对，只要她上前一步，所有的都结束了，横在他们之间的血海深仇就没了。
可她不敢。
“迟舒，”周湛见迟舒没有动作，抬手抹掉她脸上的泪珠，“你见到我之时，不是说喜欢我么？”
“怎么，听到真相，你的心就变了？”
“你变心了？”
“你不动手，是不是还心悦我？”
周湛的话就像魔咒，在迟舒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回荡，扰得迟舒心烦意乱，她透过朦胧的视线去看周湛，眼前的人陌生无比。
“你给我闭嘴！”迟舒崩溃大叫，手往前一送。
利刃刺进周湛胸膛，鲜血迅速沾满迟舒的双手。
周湛倒在地时，迟舒手握利刃还回不过神来，门外的侍卫听到异动迅速推门进来，看到这幅景象，立刻就将迟舒按到在地，将她手中的短刃甩开。
迟舒还愣愣地看着手上的鲜血，看着倒在地的周湛。
周湛还清醒着，他用手捂着胸膛的伤口，眼中却有笑意，他看着迟舒嘴角动了动，没人听到他说了什么。
但迟舒明白了。
他要她，生不如死。
“周湛！”迟舒厉声大喊，却被侍卫一掌劈晕。
迟舒被拖下去之后，周湛被侍卫们扶到床榻上，胸口的伤被缠了一层层纱布，但血流得太多，周湛有些意识不清。
他在失去意识之前，交代了两件事。
此事不可让宫中人知晓。
不可伤她性命。
王府的水牢里，迟舒被锁在牢中最深处，脖颈被锁上铁链，跪在脏污不堪的水中，那水中洒满盐，让迟舒被鞭打过的伤口无法愈合，又疼痛难忍。
整整七日，迟舒都在遭受非人的折磨，来行刑的侍卫不让迟舒睡，若是打晕了就用凉水泼醒再打。
身体上的折磨迟舒以往几年受了多了，不算什么，但精神上的，迟舒快要崩溃了。
这七日，她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周湛的声音，还有自己满手鲜血的场面。
周湛，周湛！
迟舒又被冷水泼醒，她无力地睁开双眼，意料之中的鞭子却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迟舒定睛一看，管家站在面前。
管家看着这个模样的迟舒，惋惜地叹了口气，“夫人。”
“我这幅模样，还是夫人么？”迟舒苦笑。
“你可曾后悔？”管家问道，问的是什么迟舒自然清楚。
迟舒摇摇头，道：“他如何了？”
“今日已醒，喝了口水又昏过去了。”管家从来没见过周湛这么狼狈的样子，但对迟舒又恨不起来。
真是作孽啊！
“没死便好，我不后悔，”迟舒轻笑着道，“管家，你与我说句实话，他和我说的那些，是故意激我，还是实情？”
到如今，迟舒还是白费力气地多问一句。
“是实情。”管家轻声道。
迟舒死心地闭上眼，泪珠从紧闭的眼涌出，落在污水中，忽的喉间一痒，迟舒猛地将一大口鲜血咳了出来。
污血沾在衣襟上，迟舒满不在意说道：“这几日，我频繁咳血，是不是没几日可活了？”
管家有些犹豫要不要告知迟舒，但她事到如今已经知道这么多了，再多这一件，也不算多。
“是。”
“是谁做的？是周湛？”
“并非世子殿下，而是……”管家几经犹豫，还是说了，“是你的兄长。”
这事可出乎迟舒意料，她震惊地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又受了刺激接连咳出好几口血，“是我兄长？！”
兄长要我死？！就因为我没有任何用处，所以就想将我除去？
我可是你的嫡亲妹妹！
事实敲在迟舒脑袋上，迟舒被冲击得头昏眼花，是不是她不多问这一句，到死都不知道自己兄长要杀她？
见迟舒神情恍惚，管家叹息地摇摇头，出去了。
出牢房前，管家吩咐牢头道，“殿下下令不可再对里面的人行刑，等殿下醒后亲自发落。”
“是。”
迟舒昏睡过去，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有还健在的父亲母亲，还有陪伴她玩耍的兄长。
明明从前习以为常的人，那些日子在迟舒看来却突兀至极。
梦中的父亲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笑着要教她写大字，可迟舒却连父亲的眼神都看不见，她听见梦中的自己向父亲问道。
“父亲，你为何要害了阿湛一家？”
父亲的神情大变，瞬间变得面目狰狞，他一把抓住迟舒的肩膀，仿佛要把迟舒吃进肚去。
他咬牙切齿，“他们该死，他们该死！”
迟舒吓得腿脚一蹬，猛地惊醒，四处去看，哪里还有什么父亲，周围还是这阴森水牢。
此时已是深夜，迟舒愣愣地看着从头顶小窗透进来的月光，眼神有些迷茫，嘴里喃喃道，“不是他们该死，怎么是他们该死？”
“是我该死。”
没有人回应她，迟舒沉默片刻轻轻笑了，她笑着摇摇头，只觉得自己傻得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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