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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覆巢之下岂有完卵

祈雾与南疆的人撤出东陵，天寒地冻的燕京短暂地得以平静，前一个月尚且有人担忧南疆是否会举兵报复，谁知等了一个月也无甚消息，便在提心吊胆中安心了下来。

黎枢的身体并未出现最差的情况，他手背的伤逐渐愈合，让众人也跟着松了口气。

朝堂之上逐渐归于平静，燕氏兄弟也和平共处了许久，新帝登基的动荡局势似有稳定。

一晃两月如白驹过隙，银装素裹的燕京显得格外宁静，便是白日也少有人出门。

便是在此时，南疆边境终起烽火。

摄政王府，君山堂内。

四人围绕着地势图而立，燕宿微微蹙眉，半晌，开口打破沉寂：“南疆的三十万大军驻扎在坪江南，坪江守军柳帧麾下不过数万人，恐怕还是得向王叔借兵。”

“恐怕来不及了。”顾凛凡伸手在地势图上指了指，面色凝重，“从坪江传回来的消息是半月前的，且不说为何十日的路程硬是拖至半月，单说半月之间，柳帧只有这么一条消息，并未有其他加急快报，若非南疆按兵不动，便是坪江已经失守。”

“不可能。”燕宿否定了顾凛凡的推测，十指交错，沉声道：“镇守永州黑水关的是顾老将军，若渝州坪江失守，我为南疆将领，定会命大军迂回自后方进攻黑水关，夺得先机。怎会至今都没有消息传回来？”

“那南疆是想做什么？搬三十万大军过来看风景？”顾凛凡脸色变幻莫测，纵然熟读兵书，虽说兵者诡道也，可南疆这并非是诡道，简直是胡闹。

“在等人。”江南安忽而道，他抬目和燕宿对视一眼，轻而易举地看出燕宿也明白他言下之意。

黎枢脸色沉了沉，忽而牵起了燕宿袖袍下的手，却是缄口不言。

他也明白江南安说的等人，是在等谁。

只剩下顾凛凡茫然不已，瞅了瞅江小狐狸，不耻下问：“在等谁？”

江南安抿唇笑了笑，侧目瞧了一眼眉目平静的摄政王，“自然是摄政王，司徒芸死在王爷手中，恐怕南疆是在等着王爷送上门去，一旦除掉王爷，南疆东陵皆有益。”

南疆神不知鬼不觉地驻扎在坪江对面，而柳帧却时隔多日才将消息传回东陵，俨然是摆好了鸿门宴。当时处置了司徒芸的是燕宿，如今南疆攻来，自然也该是燕宿首当其冲上战场。

经过江南安这么一解释，顾凛凡先是震惊错愕，随即怒道：“他……他怎能同南疆勾结陷害王爷？！若让南疆过了坪江，夺了黑水关，东陵岂非岌岌可危？简直是与虎谋皮！”

内讧是内讧的，但与别国勾搭起来陷害自个儿亲弟弟，甚至不惜将东陵的安危不管不顾，这样的皇帝怎配坐在龙椅上？顾凛凡对燕洵的厌恶登时达到极点。

“消息恐怕明日早朝便会公之于众。”燕宿仍旧平淡如水，仿佛被自己亲兄长卖了的不是他一般，简单思忖片刻，复又道：“此战必行，黑水关丢不得，纵然坪江守不住，也得死守黑水关，黑水关后便是梁州与岐州，两道关卡，若南疆的目的是本王，那本王越早去，黑水关便越是安全。”

什么叫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说的便是燕宿了，这人虽是一副胜券在握的模样，可在场几人都知道，他每一步都走在刀刃上，且根本不知那把刀什么时候便会刺伤双足。

江南安和顾凛凡对视一眼，彼此间皆是无奈。若非亲眼所见，他们恐怕还会以为王爷是什么江湖传闻中的侠客，一身凌然正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然而偏偏这人是个权倾朝野的天潢贵胄，活的这般不合时宜，方才更加让人敬服。

江南安隐隐觉着，若燕宿当真能做个明君，他便是倾力扶持又有何妨？

这天下肮脏为人熟知，而如燕宿这般干净的人，过于难得了。

自古真心方可得人心，燕宿虽只是履行责任一般去维护百姓，但却意外地得了人心。

是以道殊临走前，还曾经感慨——燕宿王爷，当真命好。

“南疆一战，怕是不易。”黎枢忽而道，握着掌中匀称指节稍稍用力，他顿住，似是在思量，随即又缓缓道：“不怕外敌，只惧内鬼。东陵的皇帝背叛了你，锦行，此行凶多吉少。”

被自己国家的皇帝舍弃，燕宿就算是大权在握，也不见得能全身而退。

不料燕宿却理所当然地道了句：“故此，才需黎宫主倾力相助，护本王周全。”

黎枢顿了顿，登时哭笑不得。

锦行这般自然而然地依赖他，他自是高兴的。只是这使唤人的本事，可是越来越顺手了。

“是是是。”黎枢连声应道，唇角带笑，神色却是出乎常态的认真，“定护锦行平安顺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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