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明刀暗火的交错(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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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明刀暗火的交错

周钰鹤微微转头看着阮霖儿,阮霖儿头一次碰到这样的事,心里难免有些惊慌,但还是足够冷静。

她知道周钰鹤希望她暂时回避,就轻声道:“我在楼下等。”

阮霖儿拖着疼痛的步子朝着楼梯走去,只觉得头跟双脚都无比沉重,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跟呼吸,脑子里面一片空白。

但她尽量忍着心理上的不适,也尽量忍着脚踝的不适,阮霖儿不想表现出丝毫的难受,她不想在这个时候额外给周钰鹤增添任何负担。

阮霖儿不明白,她怎么会这么突然就卷入了一宗匪夷所思的死亡事件之中。

她作为目击证人,周钰鹤又是亦正亦邪的人,将来不知道她会有什么样的变数。

周钰鹤看到阮霖儿眼神茫然离去,她后背僵直,显然是在咬牙忍着摔伤的痛楚,不禁微微皱了下眉头。

他转头问医生:“慢性中毒而死的可能性有多大?”

“首先,死者之前肯定没有过抽搐的迹象。”费医生是个聪明人:“不然,你绝不可能再让他开车。这一点,也符合慢性中毒积聚到一定程度而突然爆发的迹象。但你之前,真的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反常的地方吗?”

“他这半年失眠严重,也消瘦得快,牙齿常发炎出血。”周钰鹤后退两步,一下坐在长廊的椅子上,话语沉重:“我问过他,他都说没事,这几个月他一直在喝中药,说是调理身体。我看到他精神虽然还好,但有时也会让他多休息几天。”

“初步怀疑是慢性汞中毒。”费医生道:“这种中毒很容易引起情绪不安宁,像失眠跟精神、食欲不振,会损害牙龈,也会干扰中枢神经。单纯喝中药来说,有时也会引起汞中毒,小爷要尽快把他的全部药物拿给我一起分析。”

周钰鹤动作很慢地下楼,每一步都像是要花掉全身的力气,楼道的灯光把他英俊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的眼神有几分空洞。

阮霖儿看见他走过来,她知道他不好受,但一时之间也不知应该如何去安慰他。倒是周钰鹤,看见她还在这里,幽暗的眼神有几分隐约的光亮,转瞬即逝。

“阮小姐,我要事在身,但现在先送你回去。”他说着,有几分力不从心的感觉。

司机也是一条命,生命面前,没有人贱人贵。

阮霖儿摇头:“我可以等到天亮再从这里回去。小爷突逢事况,处理事情要紧。”

她随着母亲乘坐臭乱脏差的大船在海洋漂泊了几个月才到新加坡,见惯了疾病与生死,孤身上船而病死了的人无人认领,有时候就被船老大直接扔到大海喂了鱼。

就算是与亲人同行,病死了船上不能火葬,离登岸又还有漫长时月,为避免腐烂后传播疾病,亲人也会被众人逼着,含泪把尸首沉入海底。

人生于天地间有时就是这么渺小卑贱,死亡是最不可预知的。这种事对心灵的冲击,要么让人胆小,要么让人强大,阮霖儿是后者。

“这事情急不得,现在回去不是合适时机。”周钰鹤开口:“阮小姐,让你受惊吓了。”

阮霖儿摇头:“我不是养在深闺的千金,我并不惧怕死亡本身,但是,心里同样会遗憾和难过。”

“今晚的事情,还请阮小姐帮忙保密。”周钰鹤年纪轻轻却口吻老成,用平静的眼神看着她:“若说出去,对我来说不过是有点小麻烦,但对阮小姐却绝对没有好处。”

阮霖儿心中深吸了一口气,心想,果然是被自己猜到了个中厉害。

于是回答:“小爷不必交待,我也是明白的。放着新加坡大好的医院不去,而专程送到这里,小爷必然是不愿把此事声张于人前。”

周钰鹤眼中有赞赏,稍一点头:“请阮小姐不必害怕,既然你卷进这个事情,只要你听话,我一定会护你周全。”

他说出这样半是谦谦有礼半是威胁的话,让阮霖儿觉得司机死亡背后的水深了去。方才听医生说是慢性中毒,莫非有人想通过害死司机,间接害死周钰鹤?

想到此处,阮霖儿不寒而栗。

她这几年在鱼龙混杂的场面谋生,早知新加坡水深火热。但没想到,新加坡最光鲜的上流阶层,也是最凶险、最混乱的地方。

周钰鹤说会护她周全,让阮霖儿心中升腾起足以驱散凉凉晚风的温暖,但同时也卷起秋风初起般的寒意,温凉交错。

她微微一点头,心情复杂地回答:“多谢小爷。”

这一通折腾,周钰鹤把阮霖儿送回到河畔小筑的时候,已经凌晨五点。

车子照样开很快,但阮霖儿能理解。

夏季的天色亮得早,晴朗深蓝的苍穹已经浅露着一层一层的白边,那波浪形状像是切开的苦瓜片,也像女孩的裙边。

阮霖儿下了车去开门。又转头,看到他的车子消失在黎明之中,心中无限感慨,世事如梦,一下全发生在眼前。

阮霖儿请的佣人徐嫂每天五点起床,看到阮霖儿进门,不禁担心,上前说道:“啊呀,小姐,你一夜未归呢,我好不担心,出什么事了,你的手怎么会受伤呢?”

“无事。”阮霖儿一扫刚才的深沉,故意轻松:“有个姐妹庆生日,我不好走开,只好陪她们玩到现在。只顾着说笑了,下楼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

“这可怎么好?”徐嫂把她随身东西放好:“会留下疤痕的,医生怎么说?小姐也真是的,年轻人爱玩,但也要小心身体,这伤可要好些日子才好得全,怎么登台呀?”

“徐嫂,你就不要唠叨了,只是小伤。”阮霖儿知道她是好心人,但未免也罗嗦,于是打断她:“我今儿要睡一天,晚上才有精神唱歌,你可别吵我。”

“那不行,小姐你要吃饭的,不然伤口不会好。”徐嫂很坚决。

“好吧,你做好了放着,但不必叫醒我,我饿了自己会起来吃。”阮霖儿转身上楼,她还要忍着脚踝的疼,免得徐嫂又大惊小怪。

“那饭菜要是凉了可怎么办?”徐嫂又开始担忧。

“夏天吃凉的有什么关系?”阮霖儿耐心道:“徐嫂,不要再来吵我,我晚归的事不准跟别人说。”

“知道了。”徐嫂只好闭上嘴巴,回身去做自己分内的事情。

阮霖儿一下倒在松软舒适的床铺上,可是哪里睡得着?

她的河畔小筑是典型的两层花园洋房,带着宽大阳台。房内处处透着精致跟色彩斑斓,尤其是房间,粉红色镶金缕的纱幔从高高的天花板倾泻下来,不但罩着整张高脚床,也占据了房间三分之一的空间,彩灯一照,幻境一般。

这样公主一般的闺房,是阮霖儿小时候的梦。

她一面享受人前的风光,一面独自承受人后的苍凉。她多想让母亲也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可惜母亲不在了。

自小挨打受骂,阮霖儿对父亲没有什么感情,父亲被母亲打昏,如今他是生是死,阮霖儿一概不知。

在她的生命之中,母亲跟周钰鹤是仅存的两束火光,母亲虽然有让人生恨的时候,但这十几年是母亲带着她去转场唱歌,年年月月给她保护跟照顾,没有母亲陪着周旋,她不可能一人唱到长大。

而周钰鹤,则像是在焕发她另一种生命的意义。

今晚的事,会不会是她跟周钰鹤的第二种未知的交集?就像十年前是第一种未知。想到司机,阮霖儿的心又猛烈跳动,这事情实在太过蹊跷了。

周钰鹤回到位于英皇大道的周家府邸,车子直接开进阔达朱门。

达官显贵之家正门一般砌着气派台阶,以示“步步高升”,又表示寻常人对此宅“高不可攀”,但为了汽车出行方便,不少豪门把台阶改成斜斜的入门坡道。

灰蒙天色中,雕栏玉砌的宅院里几个早起的佣人在修剪花枝、洒水扫地,看到周钰鹤忽然从外面回来,佣人都颇为惊讶,但脸色很快如常。

周钰鹤在三个少爷之中对比非常鲜明,一向很守规矩,颇为自律,虽是成年男子,但洁身自好,从没有外宿的习惯,也不见他亲近女子,这点跟周家大爷、二爷不同。

初到新加坡没几年,周家少爷日渐年长,沉迷于花花世道。大爷周谦修成婚之前就有拈花惹草的风流阵势,在高级馆子里面同时养了两个水灵女子。

父亲周泓光觉得不成体统,让他断了乱七八糟的事,马上娶了英政机关里掌管军区布防的一个军官的千金俞子美,成婚之后大爷倒是没有韵事传出。

二爷周谦礼尚未婚配,他倒不像大爷这么出格,但私下也来者不拒、艳遇不断。与大爷的不会应变不同,二爷在父亲跟前装得尤其圆滑,所以父亲在工作上对二爷还比大爷高看一眼。

但任谁都看得出来,老爷子周泓光最爱的还是周钰鹤。

周钰鹤回到房间,瘫在冰凉的贵妃竹椅上,不禁闭目养神,觉得头痛。

他心中觉得后悔,应该早一点警觉司机的病情,或许,司机还能活着。

想要置他周钰鹤于死地、又不惜拉上司机这条命的恶魔,周钰鹤不用想,就知道是谁。

司机开车时抽搐就能间接杀死他周钰鹤,这是很低的几率,但这样设局、耐心、隐藏够深,才真正让人觉得可怕、防不胜防。

这次杀他不成,还有下次。

他虽然痛惜司机的死去,但这十年来明刀暗火,他也见多了生死,因此能异乎寻常地克制情绪。

这些年,他几乎是赤脚踩在荆棘上,血肉模糊地从人后走到人前。外人看他如在云端,只有周钰鹤清楚自己身为一个养子,一旦不慎跌落云端的后果。

他活到现在,感受到现实中的冰冷无数、心机无数,感受到的温情,只有父亲周泓光跟十年前那个海南女孩。

周钰鹤睁开眼睛,顶好看的深邃眼眸清澈如晨间澄明的水波,水波之中仿佛有一个女子的身影,是阮霖儿。

他不明白,她遇到这样人命关天的事情为什么还能这么镇定,她过去的种种,怕不像她说的那样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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