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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叫黑老婆儿?”
“黑老婆儿就是……就是大美人,遇上了能有好运气。”
“那要怎么逮?”
“嗯……得用嘛啷网逮。”
慕青抬头望向床顶上的帷幔,双手垫在头底下,眉眸渐渐柔和起来,有片刻的失神,怔怔问:“春彤,你们那边管蜻蜓叫什么?”
**彤的是和慕青住一个屋里的宫女,她端了茶盏转过身来,想了想道:“蜻蜓?咱们那管它叫洋丁丁,小时候还逮过放在帐子里,说是能捉蚊子。”
“是有这个说法。”她偏过头又问,“那你有没有见过黑色的蜻蜓,又黑又亮的那种,我们那儿管它叫黑老婆儿的,挺难遇上的,有人说遇上了就能交好运气。”
春彤狐疑笑道:“黑老婆儿?还有这种叫法?倒是头一回听过,名字有趣儿。”
慕青也笑起来,抿起嘴角眉眼弯弯,极少看见过她笑,其实她笑起来的模样也很好看,尤其是那双眼睛,第一眼看上去有些木木呆呆地,可看久了就会觉得极有味道,慵懒瞥向人的时候,会让人有种无形的压迫感。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见过黑老婆儿,只依稀脑海里似乎有一点印象,可要细想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她也不记得那个告诉她黑老婆儿能带来好运气的人是谁,也许是她的娘亲,是她的亲人……总之应该是认识她的人。
小时候的事情有很多都不记得了,从记忆起,她就一直在皇宫里长大,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宫来的,又是怎么进的浣衣局,一切都糊里糊涂的。有的时候,脑子里也会忽然蹦出奇怪的念头,总觉得她应该是有家人的,因为记忆里的那些人和事,不经意间总会窜出来。
她歪头问道:“对了春彤,司礼监那位阮掌印是叫什么名儿?”
春彤环顾了四下,偷声儿道:“是个二字名,叫澜夜。”
“澜夜,阮澜夜……”她低声呢喃了两遍,眉梢飘忽了下,什么也没有从脑海里划过,对于她来说,是个陌生的名字,更是陌生的人。
挣坐起来,她靸着鞋起身,对春彤道:“殿里小正山不够了,你去司酝领些来,陛下近来爱喝。”
春彤应了声,忙出门往东配殿去了。她刚要转身,门上来了个小太监,笑意盈盈道:“青姑娘,陛下差您过去呢。”
她发了一下怔,又问:“太后娘娘可走了?”
小太监弓腰哈道:“才刚走的,陛下特意这会叫您呢。老祖宗不常来乾清宫,您要是过去,一准儿是要问东问西的,陛下怕您受委屈才没差遣您,这不,老祖宗前脚刚走,就让奴才来请您,奴才瞧着,姑娘不日就要发达啦。”
她露出一点笑意,“那就承公公吉言了。”
小太监腆着脸笑着合不拢嘴,身子又矮下去半截,恭敬道:“只要姑娘将来发迹能念着奴才的好,奴才愿意一辈子听姑娘差遣。”
宫里这些拍马屁的话从来不会少,今儿给你做一辈子牛马,明儿给她做一辈子猪狗,风吹两头靠,这种话听一听也就过去了,谁还会当真呢。
慕青抿嘴只笑不语,绕过罩房往乾清宫明殿里去,刚要垂拱请安,就听司马钰招呼她过去,“慕青,你快来,朕有样东西送给你。”
她抬眼看见他从怀里掏出一个橙黄色的小荷包,兴高采烈道:“是朕今儿从苗内侍那儿得来的,你瞧这模样好不好看?不单这模样好看,这里头还装着艾草和晶石,据说是从庙里求来的,能护身辟邪。朕一看,正合适你,特地讨来给你,你喜不喜欢?”
的确是花费了很多的心思,十几岁的姑娘家见了大概都会欢喜的吧,小小巧巧的精致模样,她接过放在手心里,咧开嘴笑道:“很好看,陛下送我这个做什么?”
“今儿是端午,这个能保平安,护你一生周全。”司马钰抬手指了指,“我知道慕青以前的日子过得不好,但是没关系,等朕长大了,我就娶你做皇后……你说好不好?”说到最后,他小心翼翼觑她脸色,连声音也渐次低了下去。
她怔了下,盯着手里的荷包不说一句话,转瞬牵起嘴角道:“陛下可以不用对慕青这么好的,慕青只是一个奴婢,根本不需要护身符这种东西,陛下看我,活到这么大了,不是还好好的么?”
她淡眼看着眼前的人,比她还低了半个头,也许是药物的作用,比起平常这么大的孩子还要再瘦弱些。送护身符给她保平安,她抿起嘴角苦笑,有时候世上的事情就是这样,好像冥冥之中有定数似的,他应该明白,真正不能长寿平安的不是她,这护身符他应该自己留着。
“哪里好?慕青不肯要朕送的东西,是不是不喜欢朕?”见她拒绝,他有些不高兴。
她抬头,“我没有。”
“既这样,那朕送给你的东西,你就要收下,不然就是抗旨,抗旨是要灭九族的。”小小年纪也学会拿权力压制人,他夺过她手里的荷包,抬手就系在她腰间,慕青抬眼觑他脸色,似乎有些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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