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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持酒身上的伤多半都已经止了血, 只是有两处格外狠的还是不太妥当。
按照他的情形来说, 放在普通人身上,早就昏迷不醒卧床不起了。
可就算是镇远侯,从宫中出来后, 本该安安分分的去躺着休养, 他偏没事人似的东走西走,又在东淑跟萧宪跟前挺了半天,那身上的伤口有的便绽裂了,流出血来,身上未免有些湿嗒嗒的,很不舒服。
李持酒便解开瞧了瞧, 见血殷到了腹间, 便不耐烦地拿着中衣当帕子擦。
如今两个人相隔咫尺的站着, 东淑瞧见他身上的伤痕, 鼻端也嗅到了浓重的血腥气跟药气交织。
她有些不敢相信,呆看了片刻, 望着那血肉外翻的样子,忙紧紧地闭上双眼。
其实东淑也是担心李持酒出事的, 所以才不顾什么规矩,抛头露面地主动去找萧宪,无非就是怕那内侍司真的是剥皮司,要了他的命去。
可一来她的心神因昨儿在萧家的遭遇而有些恍惚,二来,在镇远侯进门的时候, 东淑见他举止如常,只是脸上有一道疤痕……这对她而言便是阿弥陀佛了。
东淑满心以为,李持酒无恙。
哪里想到这些伤都藏在衣裳底下。
她毕竟是个打小娇养的闺中女子,就算是江雪也从不曾见过这些,一时心肝都颤了起来,脸上也更白了几分。
李持酒就站在她的身前,近的足够能嗅到她身上的淡淡香气,正有些莫名的心荡神驰,却见她紧闭双眼雪白着脸,隐隐地还有点发抖。
镇远侯一怔,便了然地问:“怎么,吓着你了?”
东淑无法出声,更加不能细看,过了半天,才颤声道:“怎么、怎么会……”
李持酒把里衣的带子稍微系了系:“那种地方自然不是好去的,不是说就算不死也要剥层皮嘛。”
东淑低呼了声,似乎不想让他继续说下去,她非但看不得,也听不得这些话。
李持酒看着她惊慌胆怯的样子,笑道:“怎么你也跟萧尚书似的,你可别晕了……可知昨儿晚上在宫内,他看见我这情形,这么大男人居然就腿软的晕倒了。”
想到萧宪刚刚在这里旁若无人的样子,李持酒也很乐意顺便踩他一下。
东淑听他提起萧宪,想到萧宪带笑的眸子,心里才有几分镇定下来。
同时她也发现自己跟李持酒站的太近了。
东淑的目光总是不小心就会撞到他身上去,尤其是看到有些伤,以及血渍,总让她有种汗毛倒竖不寒而栗的感觉。
若说晕了……也不是不可能的。
“侯爷……”东淑小心地往后退了一步,然而身后就是搁花瓶的柜子,如今李持酒的一只手还捏着花瓶压在柜子顶上呢,可偏偏这个动作,看来就如同他伸出手臂将她拢着在内一样。
东淑只能尽量不露痕迹的往旁边挪开小步:“刚才甘棠来说的太医,是跟您一起回来的?”
“嗯,是皇上叫他们跟着回来的。”
“皇上?”东淑有些诧异。
李持酒瞥着她躲闪的神色:“哦,大概是皇上觉着我受刑太过吧,我本来以为事情不会善了,没想到皇上倒是格外开恩,不知道是不是……”
镇远侯本来想说:不知道是不是李衾跟萧宪两个人替他求情的缘故。
可又一想,他如今对于那两个人都没有什么好印象,何必宣扬他们呢。于是话说一半儿,半途而止。
东淑哪里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只问道:“是什么?”
镇远侯笑道:“当然是我命大。讨人喜欢。”
东淑看着他生动的眉眼,却也瞧出了他的脸上也依稀透着些许苍白,毕竟不是神人,伤了元气……还能这样谈笑风生已经了不得了。
东淑不想再跟镇远侯说下去,他身上那些伤,她连看都不能多看一眼,也不敢去想象全局如何。
更无法可想在内侍司里他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但一念至此,心里却是无法形容的难受。
东淑蹙眉低声道:“既然有、太医来了,侯爷不如快请他们来,给您瞧一瞧,……是哪里又流血了吗?为什么还没有止住?”
李持酒的手已经将花瓶放开了,手掌却仍旧摁在柜子上,此刻便略倾身过来:“怎么了,是担心我了?”
他这一靠近,两只明晃晃的眼睛就悬在东淑的额头顶上,简直像是什么猛兽俯首咻咻的看人。
东淑只觉着不安,又给那种浓烈的血腥气熏的不适,便皱眉道:“不要说这些没用的话。”
“怎么没用?”李持酒笑问了声,道:“刚刚你见了萧大人,怎么笑的那个样,跟他说的话也亲密不避忌人,我是真想不通你是怎么跟他那么亲近的,听闻他是个比李大人还难接近的人物……还有,昨儿在萧府到底怎么着?以及他拿走的那破烂东西……”
“侯爷。”东淑见他喋喋不休只管追问,便道:“就算有一千件事儿,也不急在这一时。”
她见他挡在跟前不肯挪步,自个儿倒也没有胆量碰他,便又想沿着柜子边儿从旁边溜出来。
谁知李持酒抬手,轻轻地抚住了她的脸。
“我偏要急在这一时。”他凝视着东淑,低低地说,“你是用那几个破烂儿骗了萧大人,才让他去给我求情的?我看不止这个吧……他说的什么‘情非得已’,你又是怎么为他‘出了点力’的?”
东淑早猜他是不是偷听了自己跟萧宪的谈话,果然,又听他大有猜疑的意思,只怕是在外头听了苏夫人挑唆的话。
她心中大怒,眼神一瞬便冷了下来。
偏偏李持酒看的清楚。
望着她有些凌厉的眼神,镇远侯的眸子也在瞬间幽深了几分。
“怪不得他……”李持酒盯着东淑,喃喃的,“的确是像……”
东淑心中狐疑,不知他掐头去尾含含糊糊的说的是什么。
正疑惑中,李持酒的手上稍微用力,竟已经俯首。
镇远侯毕竟是养伤中,体温比平日要高很多,所以这个吻也显得格外炙热。
东淑在瞬间窒息,想要躲避,偏偏后退无路,左右无门,身前只有一个他,万夫莫敌。
只觉着李持酒攻城略地一样,他半点的试探犹豫都没有,挥兵长驱直入,令人望风披靡。
东淑的心狂跳如擂。
又想起昔日她病着,他强给喂药的不堪回首,一时又急又气,几乎晕厥。
东淑只顾惊恼怒去了,更不曾细听外间的动静,却就在这时候,王姨娘跟孙姨娘来献殷勤送做好的饭菜。
两人听到里头静悄悄的,便不敢吵嚷,只也放轻了脚步走到门口。
谁知往内一看,两个人都惊呆了。
孙姨娘跟王姨娘呆呆愣愣的,那满腹讨好的话在瞬间都化作乌有。
正想着悄悄的退出去,偏偏此刻苏夫人也带了丫鬟到了。
原来苏夫人之前因为萧宪在府内,不便露面,此刻萧宪去了,想必李持酒已经跟东淑也说过了该说的话,只是还不见儿子出去,她又听说太医在问伤口如何,担心情切,便亲自走了过来看详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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