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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场休息区一隅的电视没有像往常一样循环播放商业广告,从早上十点半开始,连带着一整个下午,都在直播上海嘉定区赛车场的比赛盛况。
本次比赛由各大赛车俱乐部选送出国内的几支大热车队,以车轮赛的方式进行比拼。
表面说是兄弟练习赛,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但实则是通过这种方式,竞争选拔出各大赛车俱乐部的精英车手重组车队,备战今年五月的欧洲锦标赛。
临近比赛收尾。
那辆全程一骑绝尘,在焦灼的拉锯局都能保持遥遥领先的红白Ferarri SF100,如利箭一般,冲向了终点。
几乎要冲出屏幕边缘。
解说员异常亢奋,嗓门儿比赛车的引擎声都要聒噪。
黑白旗落下,他大声喊出了车队与冠军名字,一个尾音没拔高,突然,就被航班的播报音给瞬间吞没了。
黎佳音从洗手间出来,恰好听见广播在催促前往港城的那一趟航班的旅客登机了。
怀兮却还在不远坐着。
她没去登机,安检都没过,就那么坐在那里,视线一直盯着电视墙的屏幕。
冠军决出,比赛落幕。
赛道终点,红白Ferarri上下来一个身形高大,相貌英朗的男人,摘下头盔,圆寸利落干净,单眼皮弧度狭长,剑眉浓而英气。
循环车轮战最耗人心力,比赛从早上十点半胶着到现在,少说他也在赛场里待了两个多小时,此时额头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眼神也透着些许疲倦。
媒体记者们扛着摄像机蜂拥而上,他没作理会,将头盔交给了一边的人,从一侧通道离开。
离开前,好像还张望了一下看台的方向。
怀兮没看清。
镜头很快一晃,就给了解说员。
记者们被铁栅栏挡在赛场外,叽叽喳喳,不嫌聒噪。
解说员显然是这位冠军的车迷,语速飞快,连带着将他数年在赛场的战绩都数落了一通,并对重组后的Hunter下月在欧洲赛的表现寄予期待与厚望。
黎佳音陪怀兮看了一会儿,镜头都没朝着程宴北了,她那目光却还都一诺不挪的,还盯着屏幕。
发了呆似的。
黎佳音忍不住了,在她眼前挥了挥手。
“你不走啦?”
怀兮这才回过了神,缓慢地从屏幕上收回目光。
什么也看不到了。
她微微抬起头,看了黎佳音一眼:“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七八分钟了,你才发现我啊?”
“……我没注意。”
黎佳音看了眼那屏幕,兀自叹了口气。
“行了,走吧。马上起飞了。你真是魂儿都被勾走了,安检还没过呢。你可别说是舍不得我才不走啊。”
怀兮没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慢条斯理地起身。
比赛结束,一切都落了幕。
电视屏幕又切到了商业广告,循环播放起来。
黎佳音送怀兮去安检口,难免埋怨几句:“你说这好端端的,封什么领空啊?不然你明天回去也成吧?我还没跟你待够呢。”
“还有机会来,或者你有空了来港城吧,”怀兮笑笑,“五一放假么?”
“还不知道。”黎佳音又问,“对了,你说你今天碰见季明琅了?”
怀兮听到这个名字,难免皱了眉头,“嗯。”
“你解约了后,他不是就不在ESSE了么,怎么就回去了?”黎佳音也觉得纳罕。按怀兮所说,今天是她那个挺有门路,人脉很广,在《JL》当执行主编的前男友邀她去看赛车赛。怀兮有回ESSE的打算,那边的HR也发邮件来挖她,今天是准备先跟ESSE的人打打照面的。
“不知道。”怀兮说。
她却心猜,估计当初是诈她的。
或许是当时ESSE的高层想先以此作为缓兵之计,先安抚她,避免她真去打名誉官司罢了。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但一旦开始打,一个这么大的公司,背负上污名,难免舆论发酵,骂声就很难甩开了。
在这个圈子混的久的,总该有点人脉的。ESSE是国内首屈一指的模特经纪公司,季明琅又是在这一行起家,肯定不甘离开。
现在瞧瞧,她当时一气之下解约走了,这一年多都混得灰头土脸,人家人模狗样的,好端端的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够讽刺的。
临走,黎佳音又打探起了怀礼:“你落地了你哥接你?”
怀兮知道她要来这出,一天下来,难得一扫阴霾露出笑容:
“怎么,想他了?”
“当然,”黎佳音抚了抚长发,开着玩笑,“你别忘了,代我问声好。”
“可别。他估计还得想一下你是谁,”怀兮哼一声,“他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没心没肺的。你记挂他,自个儿可落不到好。”
“行行行,”黎佳音本来也是开玩笑的,如此懒得多说了,催促她,“你赶紧过安检吧,落地给我打个电话——看看你一下午脸臭的。手机摔坏就摔坏呗,咱们换新的;男朋友分了就都是前男友了,回家了开心点儿,把坏心情都扔在上海。”
怀兮听她这说法,不禁盈盈一笑,“好,那我走了。”
“嗯,去吧。”
时间是有些紧迫了。
怀兮刚过安检,广播就开始喊她的名字了。所幸登机口并不远,她一路过去上了飞机,机舱已塞得满满当当了。
叩好安全带,正准备关手机,一个陌生的号码突然打了过来。
上午那会儿手机几乎摔成了四分五裂,下午黎佳音陪她买了新手机,之前的通话记录全都没了。
她看到这个陌生号码,稍想了一下。
并无印象。
一接起,那边沉默了一下,紧接着,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透出几分刚才的沉默都无法过渡掉的尴尬。
“喂,是怀兮吗?”
是季明琅。
怀兮这些年并未更换过手机号码。
季明琅听到那边也沉默,便笑了笑:“我还以为你换了手机号,没想到真的是你。今天早上听说你要来我还不信,那会儿碰见了……”
机舱广播最后一遍催促乘客关闭手机。
怀兮两边都没听完,就给电话挂了。
关机。
快傍晚六点半。
白天黑压压一片的看台,已经走了个干净。空空荡荡的。
程宴北的赛车服还没来得及换下,拉链儿拉开了,他在窗口迎风站了会儿,抽了根烟,低头看手机。
打过去的电话依然提示已关机。
身后响起说话声,由远及近。七七八八的人朝他的方向这边过来。先是任楠瞧见了他,喊了一声:“哥,咱们该开会去了。”
程宴北回头,眉心淡皱着。
跟任楠过来的人神情也不大好,约莫一半多是Neptune的成员,今天输了比赛,没了进Hunter的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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