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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雾
一月后,宋雾的孕肚渐渐有些显现了。
不过,新来的菲佣却觉得这里的女主人异常的奇怪。
不,不能称之为奇怪,而是性情古怪。
她如瀑的长发垂落在藤椅上,蓄着齐眉的刘海,掩去了眼神的媚态,脚步声总是很轻,像是鬼魅一般。
那女人终日穿着洁白的裙子,脊背靠在窗台上,双腿曲着,手环着膝盖,痴痴的望着天空,侧脸轮廓清晰。
不得不说,她很美。
并不是那种染着世俗的美,亦不是居高临下的傲态之美。
只是淡淡的,不着粉黛的,庄严的美。
可就是那么一个女人。却被困在这个不大的卧室,整整一个月。
自打她刚回溪庭,便将自己反锁在门里面,瘦弱的身躯抱着黑猫,从不说一句话。
后来有人不识趣的喊她"宋小姐",却惊扰了那一贯安静的女人,她倏然整个人就战栗不已,抓着头发嘶喊,
"我叫言岁!"
言岁,明明是一个死了很多年的女人。
可面前这个沉静的女人却一字一句,睚眦欲裂的吼着"我叫言岁,我是言岁"。
从那以后,整个溪庭的人都叫她"言小姐"。
不过,她似乎更爱听"容太太"这个称谓。
她的世界里,仿佛只有五个字。
黑猫和容烬。
容烬不在时,宋雾只是沉默地抱着怀里的黑猫,安静的像一幅中古世纪的油画一般,浅色的瞳孔映着窗外的微光。
明明是姣好的姿态。可你触到她的眼眸时,只感觉得到一股浓浓的诡谲。
那绝非是一个正常女人该有的眼神。
仿若是在精神病院旧居后,那种分裂成碎片般的眼神。
没有人敢跟她说话。
她也从来不开口跟其他人说话。
宋雾只是长期将自己蜷缩在窗台的角落里,如同一个受惊的小鸟一般,护着自己受过伤的羽翼,慢慢的舔舐着。
那女人掩着面容上的郁色,一只过分瘦削的手摸着那渐渐隆起的小腹。
她太瘦了。
若不是那显现的孕肚,压根没人敢相信她是个孕妇。
她整个人像是一把枯槁的骨头一般,僵硬的穿着过于宽大的衣服,那衣服空荡荡的,光打过来时,半透明的料子看得出她瘦的如同竹竿样的腿。
自从宋雾疯掉后,溪庭的一切都变了样。
原来的五姨和管家纷纷离开,整个溪庭再也看不到过往的"宋雾"留下的痕迹,反而透着一股浓浓的公主风。
可这公主风却与现在的女主人大相径庭。
纵使她爱穿粉色白色的衣服,却看不出有半点的少女娇憨。
透出来的是一股倦怠又沉糜的丧气。
第五天了。
容烬已经整整第五天没有来溪庭了。
宋雾的手指轻轻的抚摸着青色的猫草,从陶瓷盆里摘下来了几根放在了黑猫面前。
她那血管分明的手背,经脉错落。看起来竟有些老态。
画面很美好。
爱猫的主人一点一点的喂着猫,而那黑猫也低垂着脑袋,慢腾腾的吃着猫草。
明明是一副很宁静的画面,却引来了菲佣的叹息声。
啪--
宋雾漠然的将手旁边的陶瓷盆扔在了地上,里面的泥土和猫草散了一地,那陶瓷更是碎的不成样子。
她望着满地的碎片和污秽,突然笑了一声。
宋雾笑声很低,嘴角幅度不大,双手撑在平台上,两只腿慢腾腾的前后摆动着,一副惬意的模样。
她坐在窗台上,仿佛往后一躺就能从窗户里掉下去。
可她似完全不怕一般,就那么悠闲的坐着。
她身边那只形影不离的黑猫跟她如出一辙,也只是垂着头吃着猫草,连多余的一个眼神都没有望过去。
溪庭从来没有安宁的时刻。
自宋雾变性以来,她就像是患上了焦虑症一般,每当容烬不在时,她总会破坏些什么。
有时候会拿着剪刀毁掉窗帘,有时候会躲在厕所里扯纸巾。
她很莫名其妙。
不过,当这些反常的事情发生在一个疯子身上时,大家便宽容了起来,一切又变得合理化了。
所有人权当她是发病了。
宋雾漫不经心的摸着怀里的黑猫,眼神空洞的望着地上的杰作,拖着嗓子慢悠悠的问,
"他今天来吗?"
过了好久,一直站在门外的小星才反应过来,这句话是说给她听的。
小星是新来的菲佣,见到宋雾的次数都很少,但很巧的是,当容太太头一次听到她的名字时,却倏地顿住了脚步,然后用那万年冷淡的眸子扫了她一眼,接着就开了口,
"你跟着我。"
从那天起,小星懵懵懂懂的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容太太。
也知道了很多关于容太太的怪癖。
容太太素来爱吃海鲜,可是每逢吃完后却总是胃疼到痉挛,抽搐在床上缓不过来。
可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拦得住容太太吃海鲜。
她对海鲜像是到了一种痴迷的境地,可大家都觉得容太太大抵是不愿意吃的,不然不可能每次都掐着手指尖吃完。
不过,只听闻,那从前的言岁是极爱吃海鲜的。
正在小星愣神着呢,突然抬眸,却对上了那个冰凉入骨的目光。
小星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容……容先生说晚上有应酬……"
呵,
应酬?
宋雾缓缓地掩去眼底的情绪,手指不自觉地搓捏着,没有丝毫征兆地将身旁的杯子砸了过去。
小星吓得往后闪了闪。
宋雾并没有砸她,而是对着柔软的床。
过了会儿,那古怪的女人开了口,"为什么不见我?"
小星吓得大气不敢喘。
平日里的宋雾,只要不发作,就是沉静的美丽的,无人敢叨扰的。
可一旦发作了的宋雾。是所有人避之不及的。
她似乎不太懂什么叫做疼痛,有次她竟徒手拿着针慢慢的刺自己的手腕,所有人都站在远处看着她,不敢轻易劝阻。
疯子怎么可能劝的住?
就算她是高高在上,身份非凡的容太太,可他们这些菲佣的眼神看她时仍旧是怜悯的。
多可怜啊,宋雾。
硬是把自己活成了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宋雾望着旁边的黑猫,眼神一下子变得柔和起来,她伸手将它抱了起来,放在怀里慢慢的安抚着。
宛若在安抚自己一般认真。
小星站在门框的旁边,只露出了半张脸,静静的窥视着宋雾。
一人一猫,一白一黑,极度和谐。
就在她发着呆呢,身后突然传来了一阵细碎的响动,小星诧异的转了身看过去,瞳孔禁缩。连忙欠身,"容先生好。"
容烬脸上仍带着一股倦意,他惫懒的松了松领带,然后挥了挥手,小星连忙顺从的下了楼梯。
容先生鲜少回溪庭。
自宋雾疯掉以来,寥寥不过数次而已。
容烬刚刚准备踏入客卧时,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女人弯着身子摸着怀里的猫,秀长的发丝遮住了她大半的容颜,整个人透着一股岁月静好的意味。
但他明白。不过是虚幻的梦境一场。
此时的宋雾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了。
譬如,这满地的污秽,正是这个看起来沉静优雅的人做出来的。
容烬正准备开口时,那正在垂着眸子的女人突然望了他一眼。
那一眼很冷。
容烬感受得到。
可却在下一秒,宋雾笑了。
那笑不是浮于表面的,而是眸子里都看得到情绪的笑。
那女人将猫放在了一旁,直接从窗台上跳了下来,直接踩着一地的碎片走了过来。
每一步,又稳又深。
走到后面,木质的地板上甚至染了几个染着血迹的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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