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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

急救室外, 顾崖和吴芳芳各自坐在长椅的一端, 他们中间隔着四张空座位。

顾崖低头揉着眉心, 医院里的消毒水味道令他心里焦躁，还有些想吐。清早缴费时, 顾崖将刚收到的工资全部充了进去，却不知道够不够用。

他其实没打算留下, 可也不想回家，看了一眼单独守夜的吴芳芳, 他又心软，打算听个结果再走。

七点多钟，于小竹她爸于献伟下了夜班匆匆赶来，他手里提着两个袋子，看见顾崖后腼腆地笑了一下, 从其中一个袋子里掏出一碗米粥，弓着腰背往顾崖手里塞, 全然不像个长辈, 甚至模样有些卑微。

他的脊梁不知是何时被压弯的, 头颈也向前伸着，一双手干枯瘦削, 大约是售票员的职业病，略带讨好意味的微笑挂在脸上。

是个社会上随处可见的好脾气的老实人。

顾崖推拒不过, 却没有胃口，只得接下了放在一边。

于献伟又走到吴芳芳身前，把另一碗粥给她, 又掏出几个苹果和桔子。而袋子里依旧鼓鼓囊囊的，他说道：“买了点水果，我去给大夫护士们分一分。”

顾崖余光瞧着那几个水果卖相并不太好，也不知医院的工作人员会不会领情。

但总之于献伟很快便回来了，那两个塑料袋子被他揉成一团塞在自己上衣口袋里，露在外面的一截黑色有点扎眼。

他坐到吴芳芳身边，枯瘦的双手交叠在一起，小动作不断，偶尔见到从急救室出来的医生，便弯着腰毕恭毕敬地迎上去，然后又徒劳无功的坐回原处。

中途胖子来找过顾崖一次，后来又被顾崖给赶走了。顾崖总觉得走廊拐角处有两道深深的目光，他以为是言竟，然而走过去看时那里却空无一人。

一整天过去，于小竹从急救室转移到了重症病房，依旧不允许探视，当他们想要询问病情时，医生们却讳莫如深，齐称病因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照吴芳芳所说，于小竹没有受到任何磕碰，送医前她确认再三，于小竹身上没有伤口，就是好端端的一个人，忽然就开始发烧，且高烧不退，来势汹汹，送进医院后甚至一度没有了呼吸。

既然连医生都查不出原因，他们便只好等。

到了晚上医院不允许陪床，顾崖走出医院后给胖子打了个电话，胖子说他爸妈提前回了海城，邀请顾崖去他家住。

顾崖有点心动，但听着胖子的声音与平时不太一样，追问了一句，胖子才道：“方佳雯来海城了。”

顾崖一愣，道：“真的假的？她专程来找你的？”

“不知道，她说是回学校取点东西，现在……”

“现在在你家？”

“我妈知道后抢过电话来把她叫到我家来了，现在正在客厅看电视呢，顾崖，医院那边要是没什么事你也赶紧来吧，我真不知道那丫头唱的哪出戏，现在心里没底，你来也好给我出出主意。”

胖子昨天醉得太快，不知道顾崖经历了什么，也没想到顾崖才是自顾不暇的那一个。

“还需要什么主意啊？阿姨真是助了一手好攻，你跟姑娘好好聊聊，可别趁着人家一个人，就欺负人家。”

“靠，我是那种人么！”胖子道：“你什么时候来？”

“不去了，”顾崖道，毕竟人家四个人欢欢喜喜，他去实在有点不懂事，又解释道：“太累了，而且明天上班，我今晚回家换个衣服。”

胖子顿了一下，道：“那行，你小心点，锁好门，过两天我送走了方佳雯，就陪你找房子去。”

“不用，忙你的吧。我自己有数。”

胖子还絮絮叨叨想说什么，顾崖先挂了电话，他一向喜欢对别人好，却不太能享受别人的好意，总觉得难受，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也不例外。

手机屏幕灭了又亮，他一直担心言竟打电话给他，但一天过去了，这件事一直没有发生。

顾崖慢吞吞地搭公交回家，却在还剩几站的地方下了车，他不想回去。

一旦回家，和言竟面对面，又要被迫面对他的感情，顾崖觉得烦。

好在也不是无处可去，顾崖记得这附近有几家经济型酒店，价格不贵，正好让他先躲一两天，然后等找到合适的房子，就请个假搬家。

其实这也是下策，毕竟顾崖为了省钱，就算在医院大厅待一晚也是可以的，但他不想断直播，只能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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