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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番外 夜尽天明(齐丞臻个传)
尚书令齐温,大梁一品大员,统领六部,膝下三子两女。长子齐丞跃、次子齐丞兴皆为正室所出嫡子,唯独齐丞臻,是齐温和一个秦楼楚馆中的风尘女子所生的私生子。
勾栏瓦肆中的卑贱娼优,连一只脚迈进齐家大门的资格都没有,更遑论做妾,但齐丞臻是齐温骨肉,因此他刚出生便被齐家抱走,而他那个可怜的母亲,为了能见儿子一面,委曲求全被齐温安置在外苟延残喘,一年后怀上齐丞臻一母同胞的亲妹妹,生产之后被齐家主母一杯鸩酒灌下去香消玉殒。
一出生便没了娘的小姑娘被齐夫人抱回府,起名齐丞蕤,和妾室陈氏的独女齐丞苒养在一处。
大约与天下所有的庶出子女一样,齐丞臻和两个妹妹在齐府受尽冷落排挤,但他都忍了下来,始终对那个一年都见不到两面的父亲心存侥幸,妄图得到他哪怕一点点的怜惜。
可惜现实终归打破了他仅存的幻想,十二岁那年冬天,他目睹了自己的亲妹妹被十五岁的大哥轻薄,然后反咬一口,控告那个单纯孱弱的小姑娘和她的母亲一样低贱yindang,勾引亲兄,被齐家主母打的奄奄一息扔在冰天雪地里,他冒着大雪在齐温门前跪了一夜,都没换来那个所谓的“父亲”出来看哪怕一眼,更遑论为她请郎中医治。
从那以后,齐丞臻彻底对这个冷血的自己称为“父亲”的男人恨之入骨,他开始没日没夜的读书,十四岁那年便高中状元,圣上爱惜他的才华,直接封了四品中书舍人将人留在身边服侍案牍,处理内政。
齐温喜不自胜,他的两个嫡子是京城闻名的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如今三儿子年少有为,又孝顺懂事得圣上青睐,前途无量,他虽对齐丞臻不甚信任,但说到底为了齐家长盛不衰和今后自己的平步青云——他开始扮演一个慈祥的父亲,亲近齐丞臻。
齐丞臻一应接受了那个男人虚情假意的父爱,一面和他扮演着父慈子孝、和乐融融的父子,惹得两个嫡兄眼热嫉恨,却终归不敢动他。
于是齐丞臻先下手为强,用短短一年的时间获得了当今圣上的宠信,然后在十五岁那年的冬天,把两个嫡兄亲手送去伊州吃沙子——
那天是腊月二十五,长安罕见的下了一场雪,白茫茫的覆盖了整个齐府,晃得人睁不开眼,后花园的红梅开得绚烂无比,红艳艳的立在枝头上发颤。
朝廷从小年开始休沐放年假,过了上元节再开朝会,当今圣上也才而立之年,颇为喜欢到臣子的府上转悠,一则以示恩宠,二则游玩查访。
于是那天,圣上由齐温侍奉着在齐府里呆了半日用膳,后午时分大雪还没停,纷纷扬扬的从朦胧灰暗的天上往下落,圣上想起了齐府后院的那几株红梅,齐温忙备了披风手炉纸伞陪着圣上踏雪寻梅。路过后花园那个已经结了薄冰的莲花池时,却看到了一个清瘦的身影风絮一般从岸上飘了下去,和周遭大雪一样洁白的衣衫上血红一片,比身后那几株红梅还要艳丽触目,而后“扑通”一声,染红了清澈冰冷的池水。
齐温吓傻了,掉下去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以后要仰仗的初得圣宠的三儿子,岸边那两个颤抖着噤若寒蝉的身影,无疑是他的两个嫡子,二儿子的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匕首,“哐啷”一声掉在岸边的青石上,把新雪染的鲜红。
“还愣着干什么?救人啊!”皇帝惊诧,随即暴怒。
身后两名侍卫随即跳进了冰冷的池水里,把奄奄一息的齐丞臻捞上来,皇帝一把扯下自己身上狐皮大氅裹在那个几乎结冰的嶙峋身子上,由侍卫将人抱回了寝殿。
脸色铁青的年轻帝王冷眼扫过下首跪着的三个人,却没开口,静静等着内殿的人出来禀告。
一直到半个时辰后,满头大汗的太医从内殿走出来,跪在齐温身边禀告,
“禀陛下,齐大人生命暂且无忧,只是素体太虚,后天不足,加之今次失血过多又落水,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元气大伤,寒邪入骨,已经引发寒湿痹症,每逢阴雨寒冬就要发作,冷痛不已,需得悉心调理,温养散寒,扶正补虚方能缓解。臣已经为齐大人开了后续调养方子。”
“哼!”
上首的皇帝冷哼一声,那是怒极的冷静,之后便会是冷静中的爆发,堂下跪着的四个人一齐颤了颤,而后将身子伏的更低,呼吸都被压迫似的惶恐不安。
当今圣上梁霄,十四岁登基至今在位十七年,性子刚烈果断,手段雷霆狠厉,十九岁那年率十万大军南征楚国大胜凯旋,楚国至今俯首称臣。二十一岁北伐秦国夺回伊州二十六县,与秦国二分天下针锋相对。任贤才兴科举重民生,律法严明不避亲疏,朝中文武无不对其崇敬畏惧,却也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梁霄垂眸扫过地上跪着的佝偻身影,抿了一口手边清茶,“素体虚弱是先天禀赋,这就罢了。后天不足?齐爱卿,你倒是跟朕说说?你偌大一个齐府,是养不起自己一个儿子?还是说丞臻是庶出,你就连一口饭都不愿浪费在他身上!”
手里红梅琉璃茶盏“咚”的一声被磕在桌子上,惊得堂下四人抖着胳膊不住磕头,齐呼“陛下息怒。”
齐温向前膝行了半步,声泪俱下演技高超的哭诉,“陛下恕罪,老臣从前确实亏待了臻儿,让他受了不少委屈,老臣悔不当初啊!还请陛下再给老臣一次机会,让老臣弥补这十五年的亏欠,将功折罪啊陛下!”
“此事我们暂且先不提,先说说你这两个宝贝嫡子该如何安置吧。”梁霄冷笑,“齐爱卿你可知道这些年来御史参你的奏折一半都是因为你这两个宝贝儿子?嗯?闹事纵马、巧取豪夺、目无尊上、仗势欺人、数不胜数,今日又谋杀亲弟,若不是朕在这里,明天你是不是就会给朕一具丞臻的尸体!当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无法无天!”
齐丞跃和齐丞兴早已吓破了胆,跪在地上一动不动,齐丞兴的手上还有齐丞臻鲜红的血,扎眼的红让他目眩,而后发着抖断断续续开口辩解,
“不,不是的!是齐丞臻!是他先来骂我们的,那……那把匕首也是他的,他,他说要送给我,这是他……”
“逆子!闭嘴!”
齐丞兴“诬陷我”三个字还没出口,就被齐温一声断喝吓得七零八落噎在嗓子里再说不出来。
“陛下!养不教父之过,犬子顽劣不堪不学无术皆是老臣的错,还望陛下看在老臣报效大梁社稷三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上,对丞跃和丞兴从轻发落吧!”
齐温恳求道,事到如今追究谁对谁错已经毫无意义,就算此事是齐丞臻一手谋划,也只能怪自己那两个嫡子蠢笨不堪,被人算计,怨不得别人。况且皇帝如今对齐丞臻器重非常,此时若是为了那两个蠢货断送了齐丞臻,齐家和他,都得不偿失。再者齐温心里明白,皇帝不会杀了齐丞跃和齐丞兴,顶多就是打几板子,要么送到外地吃几年苦,磨磨锐气,对他们俩,对齐家,都是好事。
“哦?齐爱卿这是在用三十多年的劳苦功高威胁朕?”梁霄挑眉,右手撑着耳侧冷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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