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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小病猫

漠北的信传往燕都时，燕都的天已经彻底凉下来了。

君幼暝不小心着凉，烧得头昏脑涨，下不来床。以前老爷子为了给他强身健体，又是药浴又是药汤药丸的，把他当成药罐子那样泡，让他的身体有了耐药性，一旦生病，便非常难搞。

他烧得浑身疼，怎么躺都不舒服，大夫人直接搬到他院子里照顾他，听他时轻时重的连声咳嗽，担心得眼眶泛红，泫然欲泣。

君幼暝想让她回去，霁云院伺候他的人这么多，犯不着她受累，大夫人不肯，还把账簿什么的全都搬到霁云院来，没日没夜地陪他。

因为他着了凉，低烧不退还发冷，房间的地龙早早烧了起来。舒乐安每天给他按摩，缓解因为低烧而酸痛难忍的身体，每天喝药当喝水，还吐过几回。

老爷子每天琢磨他的药都快愁秃了，君幼暝喝了几天药都没见好转，他便趁大家不注意，自己写了个方子，偷偷让茯苓去熬，换掉老爷子开的药。

茯苓接了方子一看，入眼便是细辛附子，惊得心脏差点跳出来，低声焦急道：“您身子本就弱，怎么能用细辛和附子呢？！”

细辛和附子温阳散寒效果极佳，但都是带着毒的，药性烈，因着他年纪小，身体弱，老爷子都不太敢给他用。

君幼暝叹着气，忍着咳，轻声说道：“不然呢？温温吞吞的药对我来说可都没有用，不用附子和细辛我该用什么？好了，我自己心里有数，你别告诉旁人。去吧。”

茯苓没办法，只好拿着方子去了君家的药房抓药，熬了一碗药汤给他。

君幼暝知道附子有毒，仔细算过用量，也在方里加了剂量不轻的甘草，缓和毒性，喝了药之后他感觉唇舌有点麻，轻微心慌，恶心，他想了想，又让茯苓去准备了黄连犀角汤，以防不测。

好在他用的剂量还是比较精准的，茯苓去煮药还没回来，他的不良反应便消失了，手脚回暖，身上慢慢起了薄汗。

君幼暝放下心来，心想可能唇舌麻是因为方子里有吴茱萸和花椒，正觉得身子暖洋洋的，昏昏欲睡，手指头忽然疼了一下。

他睁开眼，便看见趴在他枕边的杏林三号咬着他的手指头，含含糊糊地对他喵：“附子和细辛还是在您体内留了毒性哦，我给您清一下。您还是太乱来啦，哪怕是大夫，也不能这么任性呀。”

“唔，这不是还有你么……”君幼暝应了一声，撑着沉重的眼皮等杏林三号给他清完残毒，把它往怀里一捞，抱着它睡着了。

而茯苓偷偷摸摸煮完了药，放进食盒里正往房间里端时，路上忽然遇到了吃完晚饭往霁云院走的君老爷子，心里大惊，立刻转身，谁知还没走出几步，老爷子便喊住了她。

“茯苓？你这是往哪儿去？”

茯苓心虚地抖了一下，转过身时面上半点不显，沉静温良地微笑道：“小少爷喝了点汤，我把空碗送下去。”

“暝儿有胃口了？”君老爷子来了点精神，“他今天喝的什么汤？”

“……当归生姜羊肉汤。”

“胡闹，暝儿还病着，怎么能喝这般厚腻之物？”老爷子微微蹙眉，摆摆手让茯苓下去，“在他病好之前别再让他喝肉汤，多炖些清淡的……等等！”

刚把心放下一半的茯苓再次吊起一口气，老爷子察觉到了什么，快步走过来把食盒打开，取出里头的那碗药汤，闻了闻。

“黄连犀角汤？”老爷子有些疑惑，“谁得了热证还得喝这种苦寒解毒的药？”

茯苓不敢再说话。

老爷子盯了她一会儿，把药放回食盒里，亲自拎上，对茯苓道：“你这个月的月钱没了。”

茯苓欲哭无泪。

老爷子拎着食盒快步走到霁云院，进了君幼暝房间，正要喊人，坐在床边的大夫人便立刻竖起手指嘘了一声，压低嗓音道：“爹，暝儿睡着啦。”

“睡着了？”老爷子放轻脚步，把食盒放好后便走到床边坐下来，给宝贝狸奴把脉，观察他的面色和呼吸。

君幼暝病了有五六天，寒邪已经入里，脉象沉而细，或许是刚喝了药，面色看上去没有前些天那般苍白，呼吸也算平稳，以往睡着后还会咳嗽，今天倒是没见怎么咳。

还好，没有中毒的迹象。

老爷子松了口气，起身走到外间，向茯苓伸出手。

茯苓愣了愣，继而乖乖把君幼暝写的方子交出来。

老爷子便拿着药方走到灯边看，心说，果然用了附子。

他发觉君幼暝的病传变成里证后便想过试试看用附子，但又不敢用在他身上，正在斟酌其他的替代药，却没想到这病猫自己偷偷摸摸用上了，还正好掐在他这个年龄能用的最大剂量上，在中毒的边缘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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