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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我知道我该怎么罚你了

陈迹涯是在那天的书店门口碰见林霏。

虽然只是惊鸿一瞥，但是陈迹涯却无比地确信，那个人就是他，就是已经消失了整整两年的，那个他。

他更高了也更瘦了，脸上早没了初见时单纯可爱的笑，一脸的空寂。陈迹涯想，这样的表情终归是不适合他的。但是没有办法，这是他的罪，他穷尽一生也没办法弥补的过错。

从那一天开始，他就知道了自己的命运。

陈迹涯缓缓地走出已经住了很久很久的家。他走的速度很慢，好像不是这样，就没有办法记住这个家的模样了似的。他的手指轻轻掠过墙面的瓦砖，粗粝的质感是年复一年的岁月的沉淀。小时候，他、林霏、陈边际曾经在这里刻过一个图形，伞底下站着三个小人儿。蕴意着他们三个会永远手牵着手，并排站在一起。但是小孩子的力气太小，那个刻痕留不了多久，小孩子的誓言太轻，永远束缚不了未来。最后的最后，所有的刻痕，那些美好的回忆，那些那么好的曾经，都随岁月流逝了。

终究。什么也找不见。什么也抓不住。什么也留不下。

他明明就.......费了好大的心血。

可是为什么就。什么也办不成呢？

他苦涩地笑笑。他明白，这一别，他是不要想再见到这个家的。

他本来想要把林霏和陈边际保护得很好很好，让他们过得像住在象牙塔里面的小王子那样，不用面对外界的伤痛。他会用他的一切来构筑一个幸福舒适的城堡。但是他太高估自己的力量了。其实他，才是个什么都办不成的，愚蠢的人呢。

留恋地看了最后一眼自己的家后，陈迹涯没再回过头，背影狠戾而又决绝。

如果时间可以重来一次。

我一定会在，那个下雨的傍晚里，抓住你的手。

牢牢地抓住，哪怕我会因此丧命，我也不会再将其松开。

陈迹涯做了一个梦。

那个他曾经重复了无数次的噩梦。在那个下着滂沱大雨的傍晚，雨水打湿了山路，地面泥泞不已。

雨是真的吓得很大，哗啦啦的一片，形成了几乎是密不透风的雨幕。眼睛都很难睁开，被雨水直接打中眼睛也是一种痛楚，只能看见周围的人的影影绰绰的轮廓。陈迹涯走在两个人的中间，右手牵着陈边际，左手牵着林霏。他们的手握得很紧。处于私心，他让陈边际走在了左边——那个远离悬崖的位置。

他们的每一步都走得那样的沉重与缓慢。

在走到一处的时候，陈迹涯忽然感觉到左右手边同时传来了一股巨大的拉力，那股拉力直直地往下坠，好像要把他们整个拉下去。陈迹涯平时再怎么精明的一个人，到了这种场景也没办法保持冷静了。为了自保，他下意识地松开了左手，却紧紧地攒住陈边际的手，没过多久，他们便恢复了平衡。当他意识到自己做了些什么，并向右看去的时候，只能见到林霏影影绰绰的掉下去的身影了，以及他凄厉的叫喊声。

雨还在下，耳边是令人讨厌的哗啦啦的水拥抱地面的声音，却再也听不见一丝一毫的，有关林霏的声音。

陈迹涯四处环顾着企图找到林霏的影子。

他现在是多么想让一个人站在他的面前对他说，你刚刚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幻觉，林霏和陈边际都还好好的。

但是他找不到。

他寻找了许久，惶恐了许久，最终无奈地发现，他只是接受这可悲的事实了。

陈迹涯忽然觉得整个世界都是晕眩的，他什么也听不见，四肢是无力的。

他当时到底干了些什么？

如果再努力些，如果用力地攒紧他的手，并且紧紧不放的话.......那样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

他当时真的很无力，无力到想要从悬崖上跳下去，好让林霏再黄泉路上有个伴，去阴曹地府的时候不用那么孤单。可是不行。他的右手还紧紧地攒着他的弟弟的手。无论如何，他都还得带着他的弟弟逃离这种过地方。

陈迹涯的手指冰凉，心也冰凉，他自己也不知道他当时是如何坚持着攒着陈边际的手一路走到山脚的。

回去之后他报了案，可不论是消防队员，还是警察，都没有在這座大山里发现林霏的踪影。

他们几乎是将整座山给翻遍了，可最终，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陈迹涯都快要忘记当时的自己是多痛苦多绝望的了。他曾无数次地想要自杀，但当他看见自家弟弟的那张总是挂着傻傻的微笑的脸，他就狠不下心来离他而去，让他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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