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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周然回来之后就一直都留在国内了，偶尔会去申城找项星远，还因为项星远认识了沈顾之，初雨生日的时候沈顾之还带着自己的小孩沈念安一起来了。

他知道，只要是被项星远盯上的人或事物，从来不会有失手的时候，但他还真的很想看一次项星远灰头土脸的样子。

但是还没看到项星远落败，自己这边倒是出了问题。

母亲似乎是铁了心要跟他唱反调，不止一次把那个“门当户对”的女生带到自己面前来，哪怕是明知道宋嘉恒在场，她也说一些毫不避讳的话。

“周家需要落落大方，配得上周家门楣的女主人”这样的话不止一次当着宋嘉恒的面说。

起初宋嘉恒还会有点反应，事后跟他争论这件事，但是近来的这几次，宋嘉恒已经不愿意给出任何反应了。

晚上回了家，照样有热饭热菜，但这个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有点空虚。

他问，标记要不要补一个？

宋嘉恒说他最近信息素很稳定，不需要。

这么直白的拒绝，他也不好再说什么。

有一回，宋嘉恒的母亲来家里，因为外孙说过喜欢她做桂花汤圆，她早早地起来做好放在保温食盒里带过来。但是那天周然的母亲也来了，看到周初雨吃着从外面用食盒带来的食物，不高兴，又因为宋嘉恒的母亲穿得朴素，说外面的食物不干净。

宋嘉恒忍着脾气说，“这是我妈做的，不会不干净。”

一旁的宋母已经卑微到低着头不敢说话，外孙也是孙子，她怎么会做出不干净的东西给自己的孙子吃，但她没敢反驳。

“自己的东西就保证干净吗？”周母不依不挠，周然不在家，她也没必要对这对母子客气。

“您这是什么意思？”宋嘉恒已经不打算再对她客客气气的了，反正这么多年来哪怕敬她十分，她也不会回一分。

周母不说话，用高傲的姿态昵了一眼宋嘉恒和他的母亲。

宋嘉恒咬咬牙，受到这种奇耻大辱是佛也不能忍，但是今天他忍了。不是因为忍一时风平浪静，而是该把账全都算一算了。

他走过去抢走周初雨的碗，把那一碗桂花汤圆连汤都一滴不剩地吃干净了。走回去对宋母说：“这些茶具、地板、沙发的清洁都是我做的，我很忙，要上班，没有消毒清洁，您还是别碰了，免得沾了不干净的东西生病。您不是一直说国内的卫生不如国外的吗，我看您也别整天两边跑了，既不干净又要看到像我这么讨人厌的人。从今天开始，您想见您的宝贝儿子就打电话叫他飞回去，您不是说有一千种一万种办法让他听您的吗，好走不送。”

周母气得指着他半天说不出话，最后拍着胸口和带过来的女生一起走了。

宋母看人走了之后，担心地看向宋嘉恒。“你这样，周然很难做吧”

宋嘉恒再次被他妈的卑微气到，“妈，那你觉得我刚才好做吗？她都踩到你头顶上了，还要我忍气吞声吗？她是周然的母亲，可她却半点也没有要尊重我们的意思，我也没必要再继续尊重她。”

宋母感到为难，心想以后还是少些过来，不要再给宋嘉恒添麻烦了。

因为下午的手母亲过来添油加醋地举报了一通宋嘉恒的行为，周然也感到为难头疼，安抚了母亲的情绪之后才回来。

宋嘉恒刚把孩子哄睡，看他回来了，一句话也没有，扭头就回房间。周然追上去，说：“我们谈谈吧，我妈下午来找我了。”

宋嘉恒的火气还没表现出来，抬了手示意他往下说。

周然没眼力见，就继续往下说了：“她有时候说话直接了一些，但是都没有恶意的，她的话你不用放在心上，多谅解一些。”

“谅解谁？你还是你妈？”宋嘉恒抬眼看向他。

周然突然有些发怂，感觉对方是有些上火了。底气不足地开口：“嗯……都谅解”

“好啊，我谅解她，也谅解你。”宋嘉恒换了个姿势倚靠在门框上，“现在让你妈最称心的办法就是你回澳洲去，然后娶她给你选好的女人，当你们周家落落大方的女主人。”

周然感觉事情在他没有预料的地方发展，宋嘉恒说的话他怎么都开始听不懂了？

“不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个，她的那些要求我也不会去做，我是就今天的事跟你谈一下。我也知道我妈有时候过分了些，但我会……”

“但我要说的是这个！”宋嘉恒打断他的话，眼眶有些湿润，语气软弱下来：“真的，求你也谅解谅解我，谅解谅解我妈，我知道外人看来是我高攀了，事实也确实如此，但我也有自尊的，我妈也应该被尊重的。你的家人不喜欢我我可以努力让他们满意，但你们不能一直这么欺负人的”

周然变得手足无措，他从未见过这样难过的宋嘉恒，和以往的任何一次落泪都不一样，这一次似乎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了。

“但仔细想想我似乎也没有得到你们家什么东西，甚至都没有被承认过。周然，我累了，走不下去了，要不还是彼此冷静一段时间吧。”

宋嘉恒低下头合上眼睛，很是疲惫。

“不”周然摇摇头，突然抓上他的肩膀，“我会让我妈接受你的”

“不要白费力气了，大家还年轻，不要相互耽误了。”

“别再说了！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好好谈谈，想想初雨，他还小，你想让他在不幸福的家庭里长大吗？你不愿意回本家我也不要你回了，你就留在这里，我不会再让我妈过来了，这里是我们三个人的家，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好不好？”

这是他们第一非常严重的争吵，原本计划好了一切后路的宋嘉恒，最终还是因为舍不得这个家支离破碎选择留下。周然也再三承诺，他妈不会再来这里，他也不需要跟着一起回本家。

这样小心翼翼的日子就像个不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被引爆。大概都安安分分地过了两年，那年夏天南方格外的热，像是要爆炸一样。

某一天，项星远突然从申城回来找他，一脸颓废，说被分手了，还动手打了对方。

他当时还骂项星远混蛋人渣，没过多久，他又接到了项星远的电话，声音很疲惫，语无伦次地说在医院里，流了很多血，他很害怕。他当时正在和母亲待在一块，还有母亲带过来的那个女生，三个人在高级的酒店里吃着晚餐，虽然进行得并不愉快，但他不得不配合。他安慰了项星远几句，问需不需要他过去，对方说不用了，让他有空多回家陪陪爱人。他当时不明白项星远的话，只觉得他是被吓坏了，语言系统也紊乱了。

当天晚上，初雨在楼梯上摔下来，因为外面下着很大的雨车子很难出去，宋嘉恒一个人背着孩子跑出去找车，他赶到医院的时候宋嘉恒整个人失魂落魄的，浑身都湿透了。

他把外套脱下来披在宋嘉恒身上，搂着他安慰了好久，对方还是不愿意开口说一个字。

直到医生出来说孩子已经没事，宋嘉恒的脸上才稍稍恢复了一点血色。

宋嘉恒一直围在周初雨的身边照顾，身上的衣服湿了，冻得他嘴唇都紫了，拉被子的双手也哆哆嗦嗦。周然一把抓住他，用命令口吻叫他回家换衣服，这样会生病。

宋嘉恒没说话，大步流星离开医院，半个多小时侯之后又回来了。身上的衣服换上了干净的，但却不是家里的，应该是到附近的商场随便买了一套换上。

第二天周初雨醒了，宋嘉恒忙着喂他吃喝，关心还有没有哪里疼，至始至终，他都没有和周然说过只言半语。

周然隐约觉得，某根线绷断了。

三天后，家里所有宋嘉恒的东西全部消失了，孩子的东西也不在。他一直觉得两个人之间最可怕的是起争执，而现在对方连争执都懒得了。

宋嘉恒说他走不下去了，他们要到此为止了。

周然一直觉得之前柯铭宥和林书染的婚姻失败是因为柯铭宥的种种不信任绑架住了林书染的自由。可他现在算什么？他们之间没有相互不信任，他们只是走不下去了。

那段时间他每天垂头丧气像条流浪狗，公司也不想去，去了也经常不在状态。他知道宋嘉恒在哪儿，可他不敢去找，他们的今天都是因为他从前太多次的不作为，他无法平衡母亲和伴侣，也无法调和他们之间的冲突。

他忽然想到了项星远，上次那通电话已经过去一个月，不知道现在情况怎么样了，电话打出去半天没人接就打去项星远公司了，秘书说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来上班了。

周然决定去看看项星远，想着死了也得去看看发臭了没有。

到项星远家，摁了门铃，过了许久才来开门，出来的人满脸疲态，胡子拉碴，双眼里血丝都出来了。

“你怎么这副鬼样子？”周然着实被吓了一跳，进去之后发现家里并没有多乱，沈念安趴在地板上玩积木，看见他来了，爬起来叫叔叔好。

“念安怎么在你这儿？沈老师也在吗？”周然跟上去厨房倒水的项星远的步伐。

项星远给他倒了杯凉白开，回答：“不在，不知道跑到什么鬼地方去了，一个瞎子竟然也能从医院跑走，我就把他儿子带过来了，他妈还要报警抓我，真是笑死我了。”

周然怔了一下，小心地看了一眼项星远，忽然感到背后一阵阴寒。

第八章

最后，周然还是决定先回一趟本家。

周母看见他回来很高兴，叫厨房做了他爱吃的菜，问他这次回来待多久。

他面上配合着笑，心里苦成一团。他知道他妈有多爱他，他也知道他妈当初在生他的时候差点难产离世，正是因为这些情分，他没办法不多迁就一些。

他一直以为自己能够调和好宋嘉恒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他可以当好他们之间平衡的桥梁，可还是倒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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