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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紫垣走出去的时候, 君长夜正背对着他,在凭栏远眺。男子背影颀长,却并不清瘦,
举手投足间,都足以叫人窥见这具身躯中隐藏着何等可怕的力量,逐渐与萧紫垣在前世回忆中时常看到的那道身形重叠起来。
万年前,龙太子九赭就常常与魔族离渊混在一处,一起喝酒,一起打架, 彼此挑衅,
互相背锅。他与芳洲的那段姻缘少不了离渊从中牵线,甚至离渊最终落得那般结局,也可以说得上是为九赭而死。
而同样, 离渊暗暗思慕太合虚那位玉清君的事, 也只有九赭知道。
他们两个,若认真计较起究竟谁亏欠谁, 恐怕, 谁都算不清吧。
“……你怎么哭了?”
直到君长夜的声音飘入耳中,
萧紫垣才从回忆中回过神来。他惊讶地发现,自己不知不觉中竟然又红了眼眶,忙抬手掩饰性地抹了抹脸,满不在乎般打哈哈道:“哭?怎么可能,
是这风大, 有点迷了眼睛。”
“别装了,看来万年前的事, 你都想起来了。”君长夜凝视着他发红的双眼,“那我该叫你大师兄, 还是皇上,还是……太子殿下?”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萧紫垣终于忍不住哽咽一声。他忽然揽过君长夜近在咫尺的肩膀,将头压得很低,埋在对方肩上靠了一会。待终于将情绪平息下来,才慢慢放开君长夜,抬起头,试探着问道:“哎,知道你上辈子是怎么叫我的吗?”
君长夜想了想,迅速笃定道:“长虫。”
萧紫垣的脸迅速垮了下来:“你怎么知道?你也想起来了?不不不,不对不对,你可是从来都规矩叫我太子殿下的,快叫一声给本太子听听!”
“太子殿下。”
萧紫垣完完全全怔住了,显然没想到君长夜会真的这样叫他。后者瞧他一脸呆样,登时摇头笑道:“这点出息。”
“嗯,有点意思了。”萧紫垣醒过神来,不好意思地挠挠头道,“长夜,其实我觉得,你跟离渊一点也不像,何止不像,简直判若两人。你不知道,那才叫真正的混世魔王,是怼天怼地怼空气、一言不合就开打的那种,谁都看不上,谁都不放在眼里。你怎么会是他的转世呢?”
“我跟他不像,不正常吗?”君长夜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我跟他当然不像。他生来自由自在,我却有无数枷锁加身,挣不脱逃不掉,又怎么会像?”
“别这么说。”萧紫垣拍拍他的肩,想安慰几句,然而一想到前世在九重天上遭遇的种种险恶,“以后会越来越好”这样的话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这得语锋一转,冷声道:“之前在北海附我身的那个,就是昭崖吧?没想到,还真让他一个小小神官笑到了最后。”
“谁说他能笑到最后?”君长夜忽地沉下声来,眉锋冷冽如出鞘长刀,“我这一辈子,可还没到最后呢。”
“可上次昭崖一击不中,没能将玉清君带回天都去,必定不会善罢甘休。”萧紫垣紧握双拳,“我立刻帝都前,已经派人去查昭崖动向,可恨帝都的花间酒已经关门大吉,琅轩阁的人也不知道都跑到哪里去了,想买消息都买不着。”
“不必指望琅轩阁了,他们与昭崖应该是一伙的,就算不是,季棣棠也必定出于某些原因受制于昭崖,不会帮我们的。”君长夜道,“这件事,我已经想好该怎么做了,只是大师兄,到时候还需要你的配合,你……”
“放心吧,如果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即便上刀山下火海,你师兄我也在所不辞。”萧紫垣拍拍胸脯,斩钉截铁道,“不过,你得事先跟我交个底,你究竟打算怎么做?先前你说有话要跟风满楼说,也是因为需要他的配合吗?”
“先不能告诉你。有些事,我得先看过三世镜,才能做好打算。”君长夜道,“至于风满楼,他的作用,比你们所有人加起来都要大。这次,我也算是要将性命都托付给他了,正因如此,才不得不兵行险着,只希望他能暂且放下过往的仇怨,尽心尽力替我去办成那件事。”
“他答应了?你要他做的到底是什么事,还与性命相关,这么严重吗?”
看萧紫垣竟有不依不饶的架势,君长夜瞥他一眼,忽然觉得照对方那种喜欢刨根问底的性子,如果自己不解释清楚,今天恐怕就别想走了,只得轻叹一声,答道:“我需要将风家世传的那把神弓,‘焚劫’,借来一用。”
“焚劫神弓?是万年前,曾经射落过太阳的那把神弓?”萧紫垣惊讶极了,“怎么,你又要射日?日神招你惹你了?就算你爹娘给你起名叫长夜,你小子总也不至于跟太阳有仇吧?”
“昭崖不是要缔造永夜吗,”君长夜勾了勾唇角,“那我就来帮他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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