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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言不由衷的爱恨。”
这声道歉来得太迟了。
如果它能早那么一点，不说早到白亦尘光着脚主动来找他那次，就哪怕是早到他将白亦尘关在门外的那个晚上，白亦尘都不会认为原来这世界这般糟糕。
他给了秦烨一整晚的时间带他进去，生怕门开了他不知道，所以睁着眼睛看那扇门看了近十个小时。
可是那扇门从未动过。
他的希望本是半绽放的花朵，用尽了养分保持它绽放了一整晚，哪怕看不到光芒仍固执地自欺欺人地说服自己。
门打开的时候，他眸内本有欣喜一闪而过，下一秒却听见秦烨说给他一天时间离开，他坚持不下去了，所有的努力一瞬崩塌，他眼睁睁看着他的花枯萎凋零，落了一地，并被人放在脚下碾碎。
白亦尘垂下眼帘，泪珠沾在他的睫毛上迟迟没有落下。
秦烨松开他的脚，将他的腿放回床上，盖好被子。
“好好休息。”秦烨再次握住他的手，郑重道，“我会把从你这里拿走的一切都还给你。”
白亦尘的舞台，白亦尘的梦想，白亦尘想要的一切，他都会为他做到。
白亦尘极其用力且缓慢地从他的掌心中抽出自己的手，他抬起那双带着悲伤的眼睛看向秦烨，“我不想要了······”他的声音尽管沙哑，还是如往常一样温柔，“我也不想再从你这里奢求平等站立的资格······”
眼前的秦烨还是秦烨，他成熟稳重，他长相俊美，他声音好听，他从头到脚都让白亦尘一度痴迷。
白亦尘还记得，秦烨第一次牵住他的手时，他心中那样开心。走在路上，他抬头看着秦烨的侧脸，他从未想过，有一天自己能和这么优秀的人站在一起。秦烨宽大的手掌特别温暖，能从他的手一直暖到他的心。
第一次躺在秦烨身下，一具并不适合承欢的身体尽管疼到止不住的发颤，为了不扫秦烨的兴致，他只是紧紧抱着秦烨，将所有的声音吞进肚里，他以为这样会让秦烨开心。
第一次被秦烨以往的情人找上门打了几个巴掌，秦烨心疼地抱着他为他擦伤，感受秦烨温柔的吻落在他的脖子上时，他以为秦烨对他是不同的。
第一次排练到很晚，尽管秦烨很不高兴，却还是等着他回家吃饭，夜晚还是会将他整个人抱在怀中入睡，他以为秦烨是爱他的。
可是后来他不知道为什么秦烨变了。
秦烨不送他白玉兰了，秦烨很少对他笑了，秦烨只喜欢在夜晚从他身上索取，秦烨拿走了他的舞台，秦烨对他用强，秦烨为了莫斐责备他，秦烨在他面前扶了叶宿，秦烨骂了他，秦烨打了他，秦烨踢了他，秦烨说不要他了。
“我试图争取过这样的资格，但我的力量太过弱小，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只能从你身边逃开。”白亦尘将视线从秦烨身上移开，看向窗外。远处深蓝色的天空中点缀着几颗星星，在云层中闪烁。他眨了眨眼睛，继续道：“你第一次将出逃的我带回去时，我想着，你应当是爱我的，即使我只能任你摆布，我也能看出来，你不愿让我离开你。”
想到这里，白亦尘的嘴角露出一抹极淡极淡的笑，仿佛即使是那样的回忆，对他来说也是美好的。
秦烨看着他嘴角的笑，难受到呼吸都不太顺畅。
白亦尘笑了，为了那么一点微不足道的幸福。
是秦烨期待了很久的笑啊，为什么现在见到，竟让他难受得想哭。
“莫斐出现的时候，我很紧张。”想起当时的场景，白亦尘不由自主地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我怕你被他抢走，我抱住你，你吻我，你的吻比平常都要霸道，我很高兴。”他渐渐垂下眼帘，声线平静，似乎在说着和他无关的事情，但作为一个旁观者，他都听得那样伤心，以至于有了想要落泪的冲动。
他说：“他就像你以前的情人打我一样，打了我，你却让我道歉。我这时候才明白，我和你，始终是有距离的。”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缓冲的时间后，继续道：“以前你会站在我这边，是因为我和那些情人一样，只是你养的情人，比起他们，你更宠爱我，所以你帮我。但我和莫斐不一样，莫斐有足够的资格和你谈平等，他是你的弟弟，你的朋友，你的客人。我是什么，是你抱在怀中把玩的情人。”
泪水沿着面庞滑落，白亦尘闭上眼睛，声音已然带上哭腔：“我又从你身边跑了，你应当觉得我矫情，只会用这种方式博你注意。我其实，是明白了，我们之间，永远也不会有正常的恋人关系。我试图放手，可哪怕是我睡在柯封身下时，脑海里还在想着你。只要一见到你，我所有想要离去的决心都溃败了。后来，我经历了很多打击，我仅剩的骄傲没有了，我在你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我没有资格再争取与你对等的身份，所以我不去追求了。哪怕是被你当做宠物，我也不想再离开你。”
白亦尘回想完，再次睁眼将视线投放到秦烨身上：“我不想醒过来的，这世界于我，的确没有什么可以记挂的东西。”
“亦尘······”秦烨站立在他面前，眼眶发红。伸手欲为白亦尘抹去泪水，却被白亦尘躲开。他的手留在空中半晌，终是收了回去。
“我明明对你情有独钟，怎么却把你弄成这样······”秦烨微仰着头，冷峻的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嘲笑自己可笑的高高在上，嘲笑自己多次言不由衷说出伤害亦尘的话，嘲笑自己蠢到以为亦尘不过是他众多情人中的一个，嘲笑他爱亦尘至深却不甘愿表达。
嘲笑自己把伤害，当做爱情。
“你走吧·······我其实，真的没有那么想见你了·······”白亦尘丢下这句话后，慢慢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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